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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当即只觉得脑子一热,整个人都被开水淋过一般,刹那间红了眼,“傅新……”
“什么?”傅新站住脚。却见花吟拾起方才被她扔在递上的宝剑,不管不顾的就朝他刺了过来。
傅新毫不在意,只嬉闹着左躲右闪,花吟恨的不行,胡乱砍杀,只将个府内好好的花花草草树树全砍了个稀巴烂。大抵是她来势汹汹,傅新终于看出她是真的恼了,面上摆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心里却是浑不在意,只一味的捉弄她上蹿下跳。
花吟虽不会武功,但到底是个聪明人,几番追砍也摸清了傅新逃跑的路数,待傅新飞跃起身又要向一处落下时,花吟先他一步,一挥剑斩向他的双腿。傅新也是大意了,惊吓之余,失了方寸,忙忙缩回双腿,花吟挥剑砍过,他虽躲过一劫,却因失了平衡,屁股着地,仰面跌倒在地,只听“啊呀”一声,倒地的同时又打翻了院子内浇花的半桶水,那水合着泥灰溅了他一身,登时将个翩翩公子溅的狼狈不堪。在场的丫鬟小厮起先有些懵,回过神来后俱都忍不住噗嗤噗嗤笑出了声。
傅新是好面子的人,一时下不来台,情急之下,红了眼绿了脸,脑子一热,气吼吼道:“花谦,你找死!”言毕,一跃而起,夺了小厮握在手中的剑鞘,以疾风骤雨之势朝花吟面上打了去。
其实傅新的本意也就是吓唬她而已,最好是吓的她屁滚尿流连连求饶,再不济也是抱头缩脑,面上青白。他心里这般打算,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恰这当口,突然一柄长剑横空格了过去,那持剑之人内力雄厚,傅新只觉的握着剑鞘的手一阵酸麻,剑鞘就弹了出去。
“你是疯了不成?”凤君默挡在花吟身前,面有怒色,厉声斥责道。
“我,我,”傅新结结巴巴尚未来得及解释,小郡主已然大呼小叫着跑到了他面前,“哎呀,哎呀,你这是掉水沟里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凤君默转身看向花吟。
原本花吟怒气已消,本想以“闹着玩”带过,此事也就揭过去了,偏偏傅新的小厮明忠一心护主,生怕花大夫因着怒气添油加醋,忙忙上前一磕头,连珠炮似的将方才的事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倒也没偏帮谁。
凤君默深知傅新脾性,知道他孩子心性,未曾对谁真下过狠手,尤其花吟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傅新就算再糊涂鲁莽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之事。说到底还是自己方才一时紧张,不够镇定,失了判断力,凤君默正兀自检讨,岂料那明忠突然说道:“大爷您是知道的,咱们家二爷玩心重,当时也就是闹着玩儿朝花大夫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哪里知道这花大夫就不得了了,拔剑……”可巧明忠说道这儿时傅新也挨了过来,刚腆着脸附和了几句,哪知凤君默当即变了脸,眨眼功夫左手按住他的肩头,右手朝他腹部狠狠捅了一拳。
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的莫名其妙,在场诸人除了花吟就没有不目瞪口呆惊呼出声的。
“大哥……”傅新泪盈盈抬头。
“你可知错了?”凤君默怒瞪他,余怒未消,拳头仍在使力。
傅新委屈,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啊,但是……但是……“呜……大哥……大舅哥……我错了……我错了……”
此刻花吟也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不知者无罪,况凤君默这般替她出头,也让她心里不知所措起来,遂急急上前拉住凤君默的胳膊,“傅世子确实是与我闹着玩,况且……他并不知情……”后面的话她说的轻,也就凤君默听了进去。
凤君默黑着脸松了手,边上的小郡主与明忠早上前搀住了他。
小郡主心疼傅新挨打,不快的冲哥哥喊,“我知道你正义严明,帮理不帮亲,可你这一拳是不是也打的太重了啊?傅新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了?他俩个人比划拳脚,就算伤着了也是情理之中,况且花谦他好端端得呢,被伤着的只有我们家傅新了,呜呜……你看他都这样了,你还落井下石……呜呜……你还是不是亲哥哥啊……”
凤君默被指责的哑口无言,半晌,色厉内荏道:“我这是教训他平日里不学无术,爹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他今日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打倒在地,你猜爹会怎么教训他?”
会扒了他一层皮……
傅新与小郡主面面相觑,登时心里明了,但外人面前丢人,小郡主身为王族贵匱自然不服气,还要再辩驳,傅新却羞愧的一把拉住她,整个人装腔作势的抱住凤君默的大腿,“大哥,我错了,求您不要告诉姑父他老人家,呜呜……”
凤君默成功掩饰了自己的心虚,踢踢腿,“行了行了,往后爹叫你勤练武功,莫要再偷懒就是了。快些站起来,堂堂一个世子,成何体统!”
傅新站起身后,花吟便吩咐了府内的丫鬟打了水给他梳洗,而后又请了凤君默到偏厅喝茶。
丫鬟上了茶,径自退出门外,厅内只剩了他二人,少顷的静默尴尬。
“奉之……”花吟顿了顿,些许的不自在,“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凤君默的眼睛亮了亮,“难得,”他笑言,“我还当你仍旧改不过来口,这般听来果然比你唤我世子爷要顺耳的多了。”
花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凤君默侧身看着她,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微一叹息,“我听说你赎了醉满楼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那名女子知道你……”
“她并不知晓。”
凤君默吃了一惊,“那你为何赎她?还将她接到了府里!你可知外头传的沸沸扬扬,有些话实在是……不堪入耳。”
“周人素来以风流为雅事,奉之兄会觉得旁人的议论不堪入耳大抵还是将我当成女子来看待了吧?”
凤君默一怔。
花吟却突然起身,朝他身前磕头一拜。
“你这是……”凤君默惊的霍然起身,“你这是做什么?”
“奉之兄要我待你如友,我照做了,可奉之兄是否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花吟跪在地上,目光直直的看向他。
凤君默被那眸光莫名刺的一痛,素来以冷静自持的他也不自觉的激动起来,“你是怪我不该对你处处留意,嫌我多管闲事?”
☆、第158章
凤君默被那眸光莫名刺的一痛,素来以冷静自持的他也不自觉的激动起来,“你是怪我不该对你处处留意,嫌我多管闲事?”
处处留意……多么让人心驰神荡的词啊,花吟一愣,发起呆来。
凤君默尤不自知,见花吟不说话,只当她默认,一时间情绪涌动,心里颇不是滋味,但仍压着脾气道:“你起来说话。”
花吟不做声。
凤君默站着看了她一会,突然一甩袖子,径自大步离开了。
刚出门就迎上傅新往屋里跑,俩人肩头撞到一起,傅新“哎呦”一声,凤君默却面色不悦的离开了,脚步未停。傅新诧异,略扫了眼,见花吟跪在地上,登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直知道凤君默对花谦这小子赞誉有加,也曾耳提面命告诫过自己不要找他的麻烦,但这会儿是怎么了?
难不成,大哥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替自己伸张正义了?
唉,大哥这个人啊,就是太过公平公正了,虽说他二人都有错,但也用不着两人各打五十大板啊!傅新越想越有理,心里又是得意又是不认可,忙忙追上凤君默,急着说道:“大哥,我和花谦也就闹着玩儿的,你罚他做什么啊?我一皮厚肉粗的,摔了打了,转眼就好了,你看他那小身杆儿,娇娇弱弱的跟个大姑娘似的,经不起折腾……”
凤君默站住脚瞪他一眼,傅新厚着脸皮笑,“这事儿就算了,况且我还有事求他呢,别关系闹僵了,不好办……”
这时花吟也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爬起身,踉跄着奔向屋外,见凤君默并未走远,急切切的喊了声,“凤大哥……”
凤君默听得那一声儿,心脏仿似被敲了一下,他回头,见花吟趴在门边,半倾着身子,日光落在她的眼里仿似莹莹发着光,他一时看的有些痴。
“凤大哥……”花吟缓了缓小腿的酸麻,站直身子,朝凤君默走来,“对不起,你不要生我气了。”
傅新见凤君默不答,插嘴道:“不气了不气了,我大哥这人啊,就是太一板一眼循规蹈矩了。他没旁的爱好,就是喜欢替人主持公道,明明二十岁不到,这性子倒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子,整日里老气横秋的,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姑娘能受的了他。”
“我呸!整个大周想嫁我哥的姑娘多了去了,远的不说,咱发小高姐姐,都十九了还没说人家不就是被我哥给耽误了……”
凤君默瞪她,“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何曾耽误过她?”
“你要是早点狠狠心肠断了她对你的念想,何至于像现在这般难堪,你不见她,连带着我都没脸见高姐姐。”
凤君默面上尴尬,仿似解释一般的嘀咕道:“我又不知她对我有意,她比我还大两天,我心里一直当她是姐姐。”
“噢,噢,不会那时你就这么跟高姐姐说的吧?难怪那会儿她脸色难看的跟棺材板似的,你这也太伤人了吧。你就不能当她是妹妹?好歹她还能装个小撒个娇任个性,你偏说成是姐姐,她若是再纠缠你岂不显得她为老不尊!哥,你拒绝人就不能嘴下留情,至少将来好相见。”
凤君默被自家小妹自相矛盾的话指责的哭笑不得,正想闭口不谈转移话题,哪知小郡主说到了兴头上,又道:“还有那永宁侯府的静娴郡主,现而今因着姑妈的缘故住在京城,三不五时的不是邀我品茶赏花就是约我下棋刺绣还不是因着大哥的缘故。也托了大哥的福了,若不因为他,我才不信我会在京城的贵女圈这般受欢迎。”
“就你还没玩没了了是吧?”凤君默终是忍不住斥责出声,“自古儿女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清白姑娘家张嘴闭嘴男女之事,你羞也不羞?”
风佳音吐了吐舌头,眼珠子转了转却是看向花吟,“还有你也是,是该收收性子定下一门亲事了,别成日的拈花惹草,处处留情,妓院的姑娘也就罢了,好人家的姑娘也被你搅合的魂不守舍,你造不造孽……”
话还未说完,头上挨了凤君默一记爆栗。
风佳音“哎哟”一声,抱住脑袋跑开,躲到傅新身后。
“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了不是?”凤君默沉了脸。
风佳音便吭也不敢再吭一声了,傅新也是低头闭嘴不言。此刻二人在凤君默面前倒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你小动作的推我一下,我轻轻的掐你一把。
“噗嗤……”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听“哈哈……”一连串爽朗的笑。
花吟已然听出是谁,循声看去,果见水仙儿臂弯里夹着一把扫帚,一面捂着肚子笑,一面朝这边走来,边走边说:“哎哟,哎哟,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