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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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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亭裕对小公爷的话无动于衷,目光从闻人滢身上移开,上移,看向山上的庙宇方向,他思忖着,萱儿是不是在上面?

    魏亭裕的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想要见到小草,可是,他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哪怕只是在暗处瞧一瞧,他完全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住,所以,在之前的近三年时间里,知道她在皇城,知道她落脚的地方,他去看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每一次,其实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在受伤身体败坏之前还好,在那之后,每见一次,病情就好似要加重三分,别的不说,总有那么几日,要多喝几碗苦药下去。

    如果仅仅是这样都还没关系,反正他都是将死之人,身体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儿去,而是若他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带给她的可能不仅仅是悲痛,大概还有滔天之祸。

    更叫他难以忍受的是,每一次躲在暗中看她的时候,她似乎都能有感应似的看过来,明明知道她不可能看到自己,偏偏在那个时候,有一种与她对视的感觉,心脏难以自控的狂跳,那种感觉,好似随时都会因为心悸而亡。

    如果不是每回她看的时间都不长,顶多就是一两息的时间,魏亭裕可以肯定,他必然是扛不住要现身的,那么所做的一切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发的临近死期,心中的思念愈甚。

    小公爷表示,自己还没被这么无视过,直接坐起来,就被扔到一边,狠狠的对着魏亭裕的木轮椅踹了两下,“魏亭裕,你他娘的占了小爷的马车,还敢无视小爷是吧?你信不信小爷直接将你给丢下去?到时候让你摔个四脚朝天,让人好好的围观围观。”

    魏亭裕终于收回视线,轻飘飘的看了小公爷一眼,没说话,却在木轮椅的扶手上叩了叩,而那扶手居然就“张开”了嘴巴,里面是几个冷冰冰的箭头,旁边是一圈密密麻麻的针,看着就叫人胆寒。

    小公爷惊得猛地往后退,直接撞到马车壁上,“魏亭裕你他娘的混蛋,把你那玩意儿给小爷收起来,小爷就说你一句,你就想要小爷的命,你至于吗?”

    魏亭裕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看得小公爷头皮发麻,心里暗骂不已,又废又短命的,但要是狠起来,那是真的比谁都狠,小公爷表示,还真不敢将他给惹毛了。

    等魏亭裕将木轮椅恢复原样,小公爷才松口气。

    “我说,你这玩意儿是让谁给打造的?装满了暗器不算,操控起来也灵活,一般人居然都追不上你。只是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小公爷打量着木轮椅,说真的,从表面上看,跟普通的木轮椅真没什么区别,但是,小公爷昨天头一次见它,若不是魏亭裕手下留情,他怕是都成筛子了。

    “姬家人历时将近一年打造的,上个月才拿到手,昨日不过才头一回使用。”

    “姬家人造的?还历时一年?我说怎么这么厉害,不过姬家人不是一向都不打造具有攻击性的东西吗,陛下招揽他们进军器司他们都不愿意呢,怎么给你打造杀伤性这么强大的东西?”小公爷疑惑,疑惑完了又兴奋的凑近魏亭裕,“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方法,给小爷说说呗,小爷也去打造一把兵器玩玩。”

    魏亭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青天白日。”

    小公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魏亭裕这是让他别做梦?!

    小公爷瞬间就暴躁了,险些控制不住直接将魏亭裕给闲了掀翻了。

    不过面对魏亭裕那波澜不惊的眼神,最后也只能是颓丧的抓抓头,“得得,就开个玩笑。——你来观音寺到底要干嘛?自己不来,还非要打着我的名号?虽然说虱子多了不痒,小爷根本就不怕别人参,可这到底是佛门重地,陛下跟我娘少不得要教训我。”他老子敢教训他,他都敢顶回去,唯独这两人,他只有低着头挨训,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孺慕与尊敬。

    “夏都御使回家‘教孩子’去了,不管是都察院还是其他人,除了他,别人也不会盯着你,没人上奏陛下,长公主也不会知道。就算他们都知道了,你把我推出去就是了,不会让你如何。”魏亭裕淡淡的说道。对于另外的问题避而不答。

    “不是,夏老头怎么回家教孩子了?夏家人还出了个翻天的人物?”

    “是内宅出了问题。”

    “内宅?”小公爷诧异不易,他还真不知道,毕竟他又不盯着夏都御使“报仇”,对内宅女人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也从不感兴趣。“陛下真因为内宅的事情将他给打回去教孩子去了?不能吧?”

    “今日参夏都御使的人不少,到底如何,还是看陛下的意思,原本陛下是要意思意思的罚点俸禄,不过,回家自省是夏都御使自己提出来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对家事都严重失察,对国事或许也有不够慎重的地方,觉得当自省,需要自我查缺补漏,陛下允了。”

    魏亭裕说道此处,再度陷入了沉思,发生在平津侯府的事情,他当然也清楚,包括小草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她还是那个性子,一点都没变。

    小公爷伸手在魏亭裕眼前晃了晃,“魏亭裕,你今儿不对劲儿啊,频频走神,不会是真想小娘子了吧?刚才那谁,谁家的,小爷这就让人将她给你弄来。”

    魏亭裕回神,面无异色,“怎么,小公爷的嚣张跋扈要升级了,强抢民女的事情都敢干得出来了?”

    小公爷冷嗤一声,仿佛在嘲讽魏亭裕他们这些人道貌岸然,“行,不抢,让陛下给你赐婚呗,也不用下旨,就跟下面说一声,谁家姑娘还敢不嫁给你。”

    “你想多了,刚才不过是刚好想到其他事情。”

    这话小公爷倒也相信,毕竟,他舅舅都说了要给魏亭裕美人伺候他,他不都拒绝了,比那些阉人都清心寡欲,本来还以为他终于是开窍了。没劲儿。

    “别说些有的没的,你来观音寺干嘛,还没回答我呢?”

    “不回答你,就是不想告诉你,毛都没长齐,那也是男人,好奇心不要那么重,在什么人面前,该给自己什么定位,你心里没点数吗?”魏亭裕似有些支撑不住,往后靠了靠,手肘支在扶手上,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又矜贵非凡,只是那病容依旧不减,看上去比小草数日前见到的他,好似又消瘦了些。

    再瘦下去,那张俊逸的脸怕是都要不成样了。

    小公爷被魏亭裕噎得不轻,指着魏亭裕“你”了半天,这混蛋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儿,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吃药还是吃错了药?平时不都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吗?看来让他给猜对了,都是装的!“魏亭裕,你他娘的真以为小爷不敢对你做什么是吧?这么近的距离,你的速度能快得过小爷我?”

    魏亭裕垂下眼皮,简直就是摆出了一副“你又能做什么”的姿态。

    小公爷的抬起手,忍了又忍,他嚣张跋扈了点,但还做不出欺负废人病秧子的事情。

    暴躁的逮着靠榻使劲儿踹得哐哐直响,整个马车都跟着晃悠起来,有一种会被他给踹散架的错觉,外面的人那是看得胆战心惊,尤其是离得教近的人,生怕马车散了架,飞出那么一块两块的,他们会被殃及池鱼,但同样也不敢走远了,更不敢开口询问。

    身在怒火中央的魏亭裕却像没事人似的,或许是被吵得烦了,才抬起眼皮,“聒噪。”

    小公爷一口气没提上来,堵了还一会儿,然后反而泄了,纯粹是自找气受,何必呢?

    “魏亭裕,你说,小爷我给你打多少回掩护了?别人都以为你窝在平阳侯府不出门,而小爷经常性的招摇过市,嚣张跋扈,实际上呢?你再说说,小爷都给你背多少黑锅了?被你利用,给你背黑锅就算了,小爷还要受你的闲气?也不去打听打听,谁敢给小爷气受?”

    “小公爷鼎鼎大名,不必打听。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去年中秋的事,是谁给你掩过去的?”

    “不是,你还准备拿那件事儿威胁小爷一辈子是吧?”

    “管用就好。”

    “行,魏亭裕,你最好别让小爷我抓到把柄,不然看小爷不玩死你。”

    魏亭裕又闭上眼睛,“拭目以待。”

    要抓魏亭裕的把柄,谈何容易,也就比他大几岁,那心思深得,就跟朝中的那些好狐狸似的,小公爷自觉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顿时整个人都蔫了,没精打采的倒回榻上,魏亭裕就跟他的克星一样,偏生还是帮舅舅做事的,深受器重,遇到他,感觉自己的人生惨淡无望啊。霸王拎起酒壶,高高的举着往嘴里倒,喝下去一半,洒了一半,整个人看上去变得又颓又丧。

    殊不知,在不久的将来,要抓魏亭裕的“把柄”实在是太容易了。

    魏亭裕已经很久不喝酒了,这么浓烈的酒味,让他有些不舒服,“佛门重地,注意些。”

    小公爷白了他一眼,到底是将酒壶丢开了没再喝。

    小公爷双手垫在脑后,一条腿悬在榻边晃荡,嘴里哼着腻腻歪歪的小调儿,整个人看上去,要多浪荡有多浪荡。

    说起来,跟魏亭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是,魏亭裕对他倒是没什么意见。

    马车渐渐的停了,“小公爷……”

    “叫唤什么,继续走。”小公爷对外面的声音很是不耐烦。

    因为周群山不高的原因,山上的路全部都是台阶,并未铺砌供马车通行的道路,因此,不想走路上山,就只有乘坐肩舆或者轿子。

    可是小公爷不动弹要怎么办呢?好办,毕竟也就是知会一声,没想要让他挪地方,更何况魏世子还是上面呢,既然是用他们小公爷的马车出来的,就说明不太方面露面。

    那个侍从头头各种打手势,而跟随着的人急忙行动起来,却原来,这马车车厢是完全可以卸下来的,而且在车厢上还专门做了架横木的地方,横木就在马车的下面跟侧面,弄起来也迅速,于是,整个车厢都被抬了下来,看上就跟轿子差不多,只不过大了许多,也重了许多,人力小了少了,还根本就搞不定它,更别说上山了。

    “瞧瞧,小爷可都是为了你,这么兴师动众,你就没点内疚吗?”

    “你这马车多重,你心里没数?加上我能增加几分重量?你让人抬着走的时候还少?人都说,小公爷长了腿就跟没长腿一样,走哪儿就抬哪儿,真正不良于行的人都比他强些。”

    “魏亭裕,你顺着小爷说两句,不跟小爷抬扛,你会死吗?”

    “不会。无聊,分散一下思绪。”

    想到萱儿可能在观音寺的某个地方,他的心就静不下来,对后面的事情可能会有点影响。

    “感情小爷现在还要添上一个给你消遣的作用是吧?”

    “小公爷要这么想,未尝不可。”

    “行,魏亭裕,你行的,你自个儿慢慢呆着吧。”小公爷推开窗子,就径直的翻了出去,然后啪的一声,又将窗户给拉上,他知道魏亭裕见不得人,看他多体贴。

    耳朵清净了,好也不太好。

    魏亭裕跟小公爷“共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跟在小公爷身边的人,那都是值得信任的,而其中还混入魏亭裕的人,所以,就算小公爷下去了,“轿子”照样抬着走。并且不管男女,都整齐划一的拿出一张面具扣在脸上,跟小公爷脸上那张还挺类似。

    所以,在不知情人眼里,小公爷的“轿子”不用,也必须抬着走,这懒怠,“不长脚”,不体恤下人的名声那是更甚一筹,所以,不管他坐不坐,依旧是他背黑锅。

    魏亭裕挺没自觉的,依旧心安理得坐得稳当,这车厢里甚至有专门固定木轮椅的“卡槽”,完全不用担心木轮椅会因为整体的倾斜而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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