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不顺眼(实体书预购中) 作者:宋亚树

    情人节(下)

    程耀别过脸，默默启动b计画，不知第几百几千遍地默背起正气歌，认命地爬上梯子，轻轻松松拆了灯罩，将那枚坏掉的灯泡转下来，换上新的，再将原本梁采菲总要重新安装许久的灯罩装回去。

    小小的房间，本来还显得宽敞单调，突然摆进了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瞬间变得拥挤且温暖。

    她都不记得，上一回有人帮她换灯泡是什麽时候？在这个家里，曾经有过男人为她和母亲遮风挡雨吗？以往她要千辛万苦才能完成的事，他居然三两下就解决了？

    梁采菲凝注着程耀可靠的身影，傻傻看着他专心致志的动作，心无旁鹜，全神贯注地像在为她做件多麽神圣的事般，神情怔忡，片刻间涌上许多意绪。

    父亲或男人在一个家里应该是怎样的角色？她发现她g本不明白。

    在这个只有她与母亲的家里，向来都没有男人。

    她已经一个人好久好久，从爸爸不负责任的时候，从她年纪小小，却明白她得撑持一个家的时候……

    一直以来，她都想要有个能够倚靠的人，即便只是为她换灯泡也好，即便只是在她口渴时给她一杯水也好，即便只是在她脚酸时背着她也好……

    那个父亲的角色、男朋友的角色、寂寞时可陪伴她的角色，早已在强迫自己独立坚强懂事的层层伪装下被她抹去，成为她心中从不曾与人提起过的期盼与想望。

    只要有人陪伴了，就可以不再孤单了吗？

    天长地久、万中选一该是什麽模样？她从来都看不见未来。

    不知是否因为酒j使人脑袋昏沉，心灵也加倍脆弱的缘故，抑或是程耀无微不至的关心，使她向来牢固紧闭的心扉出现裂缝，顿时令梁采菲心口泛涌许多情绪，脱口倾诉埋藏多年的秘密。

    出口的声音小小的，强烈的委屈却排山倒海，几乎将她灭顶，半点氧气也不留──

    「『梁采菲，你会换灯泡，你很独立，你不用依靠男人，光靠你自己就可以办到。』」程耀从梯子上爬下来，还给房间一室光亮的时候，梁采菲望着他，脱口说出这麽一句。

    那是她多年以来，一直拼命告诫自己的谆谆提醒；今晚，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向眼前的男人坦白──这个背她、喂她，为她换灯泡的男人……

    他会继续存在在她的未来吗？

    「什麽？」她的嗓音太悠远，眼神太迷离，令程耀不得不出声发问。她听起来并不像在与他对话。

    「『梁采菲，你是坚强独立的新女x，你不怕蟑螂，你很会存钱，你可以打蟑螂，也可以买房子，你可以照顾妈妈，你什麽事都办得到。』」

    程耀视线紧紧纠缠着梁采菲，唇瓣掀了掀，默然未语。

    她唇边有抹自嘲的苦笑，那枚微笑扎得他a口发疼，令他a臆沉重，原想换完灯泡就跑的b计画又瞬间宣告失败，可他并无心思理会这件事，仅能静静听着她说话。

    「『梁采菲，你不只会打蟑螂，还能买房子，虽然背了好多年房贷，可是你还会刷油漆、补纱窗、搬家具，还会通知工人来抓漏……你无所不能，你很坚强，你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你可以撑起一个家，你……』」说到後来，梁采菲笑了，狠狠地也恨恨地，像在嘲笑自己的没用、愚蠢与懦弱。「……才怪！梁采菲最讨厌一个人，也最讨厌蟑螂了！」

    「梁采菲最讨厌打蟑螂，最讨厌刷油漆，最讨厌拿针线缝缝补补……梁采菲其实很散漫，很懒惰，一点也不坚强，她最没用了！她羡慕每个有爸爸的家里，羡慕每个有男主人的家里，她学会做每一件男主人该做的事，可是她那是因为连一个爱她的男人都找不到，她很没用，很没用很没用……」

    梁采菲将脸埋进掌心里，用力深呼吸；她明白她在说什麽，可她完全不明白她为何要说。

    她眼前模模糊糊的男人眉目英挺非凡，甚至不是她一直以来看见的那个小学生脸庞，她为何向他倾诉从未向人提及过的心事？

    这一切都太荒谬，就如同她一般荒谬……那些什麽美丽干练聪慧的小组长表象都是假的，她只是一个故作坚强的平凡女人罢了。

    她讨厌自己，很讨厌很讨厌。

    「梁组长……」程耀蹲到她身前，想逃走的a计画b计画z计画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倘若这不算心疼，什麽才称得上心疼？

    他心疼她、怜惜她，疼宠她，想把全世界都端到她眼前来，想让她因此露出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她既自卑又寂寞，g深蒂固的孤单如影随形；他该如何让她知道，他很爱她很爱她，比她想像中更投入，也比她所知的更无可取代？

    「对不起，你一定幻灭了对不对？其实我一点都不坚强，也不独立，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寂寞，我讨厌一个人，我很怕孤单；其实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生，只是一个很庸俗的女人……我……你不喜欢我了？」梁采菲从手掌中仰起容颜，红红的眼鼻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醉後的每一句话语只是加倍彰显真心。

    「不，我更喜欢你了。」程耀点头，深深望进她的眼，很想就这麽望进她的心，令她明白他的真心真意。

    「骗人……男人都喜欢女人懂事、听话、独立、不依赖，能煮饭能做家事能持家，甚至还得对他们的事业有帮助……」蒋均贤和他父母是这麽说的吧？梁采菲当时受创太深，印象再深刻不过。

    「那是没有用的男人才会那样想。」

    「是吗？」

    「是。我喜欢你依赖我，喜欢帮你换灯泡，假如你喜欢，我也可以帮你刷油漆，陪你补纱窗；也想半夜去帮你买消夜，接送你上下班。我还想，甚至还想，想和你住在一起，吃一样的东西，用一样的东西；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想把其他男人都赶得远远的，谁敢多看你一眼，就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虽然朦朦胧胧，可明明就是好看的男人五官轮廓，隽朗英挺，但说起话来却还是那麽孩子气。

    他很幼稚，似乎完全很没有社会化，可百分之百的贴心、温暖，轻轻松松就令她如沐春风；他是她无可取代的情人，是那个开朗没药医的小学生。

    真神奇，无论是男人还是小孩，他永远都能令她y暗的心情瞬间转晴。

    「真的，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我刚刚说，我想跟你用一样的东西可不是骗人的。看！我甚至买了情人节礼物给你。」

    「是什麽？」梁采菲瞪着那个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四方型小盒子，仔细端详。

    戒指盒？似乎又太大；项链盒？似乎又太小……

    程耀兴冲冲地将那个盒子打开，边开，边喜孜孜地道──

    「人家不是说送礼要送别人想要的，而不是送自己想送的吗？其实，我原本超想把情人节弄得很奢华很铺张，最好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交往，可是，我想我真这样搞，你一定会羞愤得很想死吧？然後我又想，我是很喜欢那只会说话的红贵宾没错，但拿来当你的情人节礼物，好像又太幼稚……」

    程耀咽了咽口水，充分显现出他当初有多纠结，思忖考量了有多久。

    「然後，成对的东西，情侣装绝对不行，对戒……象徵x又太重，我怕你不敢收；至於对链嘛，手链或项链都很显眼，又怕你觉得太高调……想来想去，最後只好送脚链，戴在脚上，在办公室里不会太张扬。」

    程耀指着盒子里那一红一黑，以几股细绳编织而成的秀致脚链，既紧张又兴奋地为她解释──

    「这是请一个很有名的老师傅编的，他的手工很贵，很早就要预约排队，我拜托了几个人才帮我在七夕前联络上。总之，你的这条是红色的，我的是黑色的，不过，也不是那麽单纯的颜色，你的红色当中混了几股粉色，我的当中也混了几股红色。」

    「为什麽？」梁采菲十分讶异地看着盒内成对的j细脚链，不得不如此发问。

    成对脚链传统古典，上头缀以几颗秀雅玉石，确实很像她平素喜爱的低调风格，可这完全不是她预期之中，程耀会送她的礼物。

    她原本还以为，他或许会送她花，或是那只回声贵宾狗玩具？她以为他会无脑高调的时候，他偏为了她费尽心思地纤细低调？

    他说了，他送她脚链是为了体贴她的低调，那麽，混色也是另有原因吗？

    「因为……哈哈！你记得我之前捡过一条用粉红色绳结固定的红线吗？」程耀笑得有些尴尬，又朝她笑得神神秘秘的。

    「嗯。」怎麽可能忘记？那是被她丢掉的乐乐美红线呀。梁采菲就算头脑再如何昏沉，也绝不可能忘记这件事。

    程耀搔了搔头。

    「就是……虽然，梁组长你说那条红线邪门，可是，我总觉得，我捡到它之後，就遇见了你，和你交往之後，也越来越顺利，我……就算你认为我迷信也好，幼稚也罢，我就是认为它很吉利，可以保佑我们恋情顺遂，或许还能白头偕老……所以，我就请那个老师傅一起编进去了，哈哈哈。」程耀说到最後，越笑越难为情，像是也很受不了自己的幼稚一样，耳壳红红的，笑出的虎牙有些别扭，却十分可爱。

    青少年的行径，一心一意想和恋人用同样的东西，任何传说都相信……好纯粹。

    梁采菲怔怔望着他，内心感动无以名状；思绪飘飘，却不禁联想至他处──

    红线、红绳……红绳脚链。

    赤绳系足。

    相传月下老人以红绳系男女之足，使其婚配。

    他老说自己没读什麽书，是真明白「赤绳系足」的意思，还是误打误撞？

    而那是乐乐美的红线……

    「我什麽礼物都没有准备给你，你想要什麽？」梁采菲望着一直蹲在眼前的他片刻，过了好半响，才找回因感动短暂失去的声音。

    「我没有想要你，真的。」这是哪门子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程耀说完之後，自己都愣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梁采菲呆愣了几秒钟之後，无预警爆出大笑。

    他好可爱，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她刚刚究竟是在为了什麽事心情不好？

    「喂！你笑得太夸张了！」讲是这样讲，程耀却笑得比她更开心，她的笑颜总是他的快乐泉源。

    「帮我戴。」蓦然间，梁采菲将左足抬到他大腿上，指了指他手上的脚链。

    程耀的笑声一秒钟就消失了。

    她坐在床沿，而他蹲在她眼前；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裸足仅隔着一层布料，熨烫他的大腿肌肤。

    白玉似的足踝，线条匀称的小腿，视线稍稍往上挪移，便能看见她柔腻的大腿、裙底的暗影；再往上，是她衬衫下的饱满a房，和因开了扣子可以一览无遗的x感锁骨……

    她踩在他大腿g处一个十分微妙的位置，只要稍稍往前挪动一点，便能触碰到他腿间正逐渐奔腾起来的慾望。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程耀眼色深浓地望着她，男嗓压抑。崩溃只是刚刚好而已。

    「勾引你。」梁采菲居然甜甜蜜蜜地笑了。

    程耀现在明白为何梁组长的使用手册上有不能喝酒这一项了，她的杀伤力实在太惊人……

    「虽然我很不想阻止你，但我什麽准备也没有，我甚至没有保险套。」饶了他吧！程耀诚实地道。

    他g本不该进门的，一步错步步错，最错的是他为何不随身携带保……不对！不是这样的！程耀越来越挫败了。

    「可是我有。」梁采菲咬了咬唇瓣，嘴唇红艳艳的。

    「怎麽可能?!」程耀一脸惊骇地望着她。

    「真的，上次路边发的新产品，我一直不知道要拿来干麽。」梁采菲才说完，便从床边柜拿出了保险套，放进他掌心。

    「哆啦a梦啊你?!」而且还是三枚一组那种，g本可以胡搞瞎搞一整晚嘛！

    怎麽办？他觉得好b喔！程耀你争气点！程耀对自己越来越无能为力了。

    「你上次喝醉是什麽时候？」程耀突然觉得很有必要确认一下。

    「尾牙的时候。」

    「你做了什麽？」

    「也没什麽，就是拿高跟鞋敲行销经理的头。」梁采菲耸了耸肩。

    「……」太出人意表了！程耀简直不敢相信。

    「还指着公关经理骂他是色狼。」梁采菲补充。

    「……」这还是那个压抑别扭傲娇的梁采菲吗？程耀嘴角抽动。

    「谁叫他们一个净想些无脑企划案，都不知道我们执行有多困难，另一个老爱 />我屁股，我只是说出真心话而已，早就想打他们很久了。」梁采菲再真心不过了。

    「……你没被革职真是太神奇了。」程耀忍不住惊叹。

    「你就知道我为何那麽崇拜李苹了。」

    程耀神色十分复杂地瞅了她一眼，想想她的尾牙行径，再想想她如今的举止，心跳骤快，大力吞咽了口，几乎能听见自己鼓噪的心音。

    照这样看起来，她g本就不是醉到神智不清无法控制，她还知道她在做什麽说什麽，她……

    「呐，跟我做。」梁采菲突然俯低脸庞，直视他的眼，口吻缠缠绵绵，既甜美也魅惑。

    她的眼色迷蒙瑰丽，娇嫩唇瓣喷拂迷人气息，就快要击溃他的最後一丝理智。

    「我都不知道是你会後悔还是我会後悔……」无论再如何无视，他都能感到他勃发的慾望正高张……

    「没有人会後悔。」梁采菲坚定地望着他，唇边衔着的笑容坏坏的，有些淘气。「不是都叫我梁组长吗？既然叫我组长，就得听我的话……」

    白皙腻滑的足踝稍稍移动，悄悄接近他胯下那团因她烧灼的烈火。

    她凝注他，眼神魅人无比，静静将漂亮脚趾踏上他跳动的慾望，挑勾似地轻轻踩踏；程耀深呼吸了一口长气，忍无可忍，握住她的足踝，将她重重压进床铺里。

    「梁组长，你真是太坏了。」他认输！他投降！她太过分了！她g本得寸进尺！

    程耀咬她的唇，大掌不安分地在那具整晚都在挑逗他的女体上搔痒；梁采菲在他身下笑了起来，很开心、很畅怀；也很甘心、很情愿。

    她想跟他在一起，跟她的小学生，跟她幼稚到不行的情人。

    他在她和他脚上绑了红线，那是乐乐美的红线，而他是她的礼物，这一刻，梁采菲是真心如此相信。

    他闯入她的生活，凿进她的心，也即将擘穿她的身体，与她合而为一。

    『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有一天，一定能这麽坦白地，对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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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人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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