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凌夕的鼻腔,她的头好沉,迷迷糊糊中呢喃着,“好浓的消毒水味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味道……”渐渐的,她的意志开始慢慢的清醒,撑着头。
不!她在古代,古代怎会有消毒水的味道?为何,为何她的头好疼,像是被扯去头皮那样疼得难受。
是谁,是谁在叫她,为何声音听起来那么伤感,又是那么的熟悉!
终于,凌夕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朝四周看了看,朦胧的眼睛只看到一片白茫茫,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有散去,旁边响起了一记声音,“夕夕,你醒醒,你快醒醒。”
好沧桑的声音,可这不是爸爸的声音吗?
凌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一看,竟然真的是爸爸,他的脸上已满是皱纹,眼角却挂着泪痕。
见到这样的凌慕,凌夕顿时倍感亲切,她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养育她的男人,嘴角忍不住上扬,挂起幸福的笑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却发现身上依旧穿着古时候的衣服,依旧是跳崖时的那套衣服,顾不得去考虑,她又听到凌慕在喊着:“夕夕,夕夕……”
凌夕再也忍不住,直冲过去,对着凌慕高兴的说:“爸爸,夕夕在这里,你看,夕夕回来了,夕夕真的回来了。”
凌慕却始终没有回头,手里捧着一只苍白的手,好似看不到凌夕的样子,对着前头的人,依旧伤心的喊:“夕夕,只要你能醒过来,爸爸以后不会再让你去联姻,爸爸错了,爸爸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能醒来,爸爸做什么都愿意。”
这样的凌慕,凌夕何曾见过,而凌慕的一番话,更是感动着凌夕,她的眼角溢出了泪珠,忍不住哭出声音,原来即使她不是凌慕的亲生女儿,他还是这么爱着她,他是真的爱着她这个女儿,那她还要在意些什么呢。
凌夕擦了擦眼睛的泪珠,想再次上前的时候,只听到身后的老婆子说:“老爷……”
凌慕回头看,竟然是北埠,他老脸一横,颤抖着双手,拽起北埠的衣口,怒声道:“你这个混蛋还来干什么,夕夕都被你害死了,你觉得还不够么,我凌慕欠你们的,我凌慕自然会还,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的女儿,为什么……”
死了?
凌夕吃惊的看着凌慕,她以为是得了幻听,她明明好好的站在这里,为何会死了?爸爸一定是想要吓唬北埠,一定是这样!
可就算是吓唬,那躺在病床的‘自己’又作何解释?她明明就好好的活着……
就在这时,凌慕太过激动,导致血压上升,昏迷过去,被医生急急的推了出去,凌夕的心提到了嗓门,嘶吼着:“爸爸你怎么样了,爸爸,爸爸……”
凌夕正随着凌慕急救出去的时候,她这才发现,北埠竟然坐着轮椅,双手垂下,十足一个残废人士,还有他的眼睛,为何……少了一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夕顾不得去思考,随着急救车就跑出去,焦急的守候在急救室外,直至急救室的灯灭了,她急忙跑过去问医生,“医生,我爸爸怎样了。”
医生根本看不到她,只对旁边的老婆子说:“凌老爷没什么事,以后尽量不要让他受什么刺激,否则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他。”
听到医生这么说后,凌夕这才安下心来,也顾不上到底有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而这时,脑袋浮现北埠坐着轮椅的身影,还有他脸上哀伤的神情,这时的她是不是该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该去嘲讽他,这就是恶有恶报?
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凌夕沿途再次回到那个病房,她并没有再看到北埠的身影,只看到那天北埠搂着的那个女人,还有……病床上被白布盖着的‘自己’。
爸爸说……她已经死了,那她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灵魂?梦境?
凌夕无法接受眼前的事,侧目撇见女人的脸上嵌着哀伤的神色。
在凌夕看来是异常的刺眼,她上前正想推开那个女人,可是她无法碰触的那个女人,急躁得她有些抓狂的时候,只见那个女人开口了,伸出手,握起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说:“凌夕,你怨北埠吗?”
凌夕只是冷笑的回答:“怨,为何不怨。”
女人的眼睛溢出泪珠,略带哽咽气息道:“凌夕,不要怨他,不要怨他好吗?”
凌夕依旧冷笑,“我不会怨他,但我会一辈子恨他,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他。”
“他骗了你很多,但有一点他没有骗你,他爱你,他是真的爱你。”女人毫无预兆的说。
凌夕再次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可置信的看着女人,北埠那个如此狠心的男人,竟然真的爱她?
她只是冷笑一声,这样的谎言,她不会再相信。
或许是不愿意再面对,凌夕转身就想离去的时候,她听到女人继续说的话,再次顿住脚跟,转身吃惊的看着女人,只见女人的嘴巴一张一合,诉说着她不知道的真相……
女人的话,满满的装进凌夕的耳朵,一点都没有遗漏。
凌夕不知道她是如何离开病房的,只知道走出来的时候摇摇晃晃,像是个不倒翁,站也站不稳,漫无目的的绕着医院走了一圈又一圈。
猛烈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却没有灰飞烟灭,难道……她不是灵魂,而是在梦境?
也许,她真的只是在梦境,否则……她又怎会听到如此可笑的真相?
走着走着,凌夕在医院的角落看到了又爱又恨的身影,他孤寂的抬头看着烈日,那样肯定会很刺痛眼睛吧。
凌夕的心再次触动了!
真相?
她一直寻觅的真相,真的会是那样吗?
凌夕不敢相信,一步一步的朝着北埠走去,他们的距离是如此近,可是他却看不到她,而她又是多么想问,“你真的爱我,你是真的爱我吗?”
扬起手,正想去碰触北埠的脸的时候,一记引力牵扯着凌夕,只是那么一瞬间,“啊……”
北埠似是听到声音,抬头看时,眼前什么也没有,只有那花花草草,他不禁傻笑着:“夕夕,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我好想你。”
“啊……”
凌夕撕心裂肺的声音魂绕在山洞的每个角落,她也就此惊醒过来,看着四周封闭式的空间,一种陌生感席卷她的神经,顿时心生差异,她这是在哪里?
她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北埠呢?
她不是已经回到现代了吗?可现在这番景色,除了岩壁便还是岩壁……
“你醒了?”赫连宸生硬的声音响起。
听到是赫连宸的声音,凌夕惊的回头看,竟然真的是赫连宸,惊讶得目瞪口呆,赫连宸又说道:“做噩梦了?”
语气平和得听不出任何情愫在里面!
凌夕根本分不清现在是做梦,亦或者是方才才是做梦,一阵疑惑,脑袋撕裂的疼,忍不住伸出手指按住太阳穴,轻轻的揉搓,她到底是在哪里?是在做梦吗?
“你待在这里别动,本王很快就回来。”说罢,赫连宸站起神就出了山洞,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赫连宸的声音是那么的真实,这真的会是在做梦吗?
凌夕抬起头,想要证实一些事情的时候,山洞四周早已没了任何人影,只是空荡荡的。
看着突然安静的山洞,凌夕感觉到哀怨的气息环绕四周,不惊屈膝环抱,将头深深的埋进膝盖,闭上眼睛努力的回忆方才的事,她方才明明出现在医院,她还看到了爸爸,北埠,还有……死了的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夕的脑袋再次被撕裂那样疼,她伸手护住脑袋,猛烈的摇头,“不,不,啊啊啊……”这里到底是哪里,到底那个才是现实,那个才是梦境,或者她根本就已经死了……
突然,一股电流窜过凌夕的脑袋,她的脑袋浮现了一个女人的脸,那个女人就是北埠推她坠崖时搂住的女人,她似乎想起了好多事,眼泪竟然絮絮的落下。
凌夕悠然记得,那个女人说,北埠接近她本就是有目的性的,因为她是凌慕的女儿,而凌慕是北埠的杀父仇人,为了报仇,北埠不惜一切代价接近她,甚至是故意将她引到山上,为的就是亲手将她推下山崖,替他的父亲报仇。
二十年前,凌慕因商业争斗害死了北埠的父亲,北埠的母亲带着他隐姓埋名,足足花了十年的时间,才有今天的成就。
自幼母亲就告诉北埠,他是为了报仇而生,这辈子只能为了父亲报了仇,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为了报仇,北埠主动接近凌夕,以为只要对凌夕下手,会是对凌慕最好的打击,却没想到,他竟然爱上了仇人的女儿。
好一段时间里,北埠都在挣扎中度过的,他为何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竟爱上仇人的女儿,他很想忘记仇恨,只跟心爱的女人平平淡淡的过,但是北埠的母亲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仇恨,甚至放下狠话,若是北埠不能替父报仇,那么她就会亲自替北埠出面,让凌夕死无全尸。
北埠不想凌夕死在任何人的手里,倘若真的要死,那也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所以在那个时候,北埠就做了决定,他打算跟凌夕同生共死,这样他们就可以抛下所有的仇恨跟舆论,在黄泉路上有个伴。
在北埠将凌夕推下山崖的时候,他也生无可恋的跳了下去,只是没想到,北埠命大死不了,除了双手双脚摔断,还有一只眼睛刺瞎外,他还有呼吸,他被那个女人送去医院救活了,却得像个废人那样苟且活着。
这难道就是命?
凌夕的头昏昏沉沉,眼泪更加汹涌的溢出来,她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可是理智却无法控制不去想,她甚至在想,她那么极力的选择回去看看真的是对的吗?知道真相的她会比以前过得好吗?
答案她不知道,只知道她此刻难受得很想去死。
难道她跟北埠这辈子就只能错过了吗?
或许他们真的不再可能将情分延续下去……
虽然他们彼此相爱着,但是北埠始终是将她推下了山崖,不管是任何原因,上辈子之间的恩怨为何要他们来承受,这对谁都不公平。
除去这些因素,她跟北埠也不再可能,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存在,就算再怎么努力,隔阂还是存在。
或许她没有深爱过北埠,对他的爱、对他的恨,总是散得很快,又或许,她总是带着理智去爱,让她的心至今没有沦陷。
如今,北埠因摔下山崖未遂,导致四肢残废,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废人,而她也再无法回到现代,这是上天对他最好的惩罚,也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一切的恩恩怨怨,也许在这里便能打上圆满的句号。
这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结果呢?
心结,竟然因一个或虚或实的梦境而放下,这样看来,上天还是待她不薄,起码让她不必再活在以前的怨念中……
就在这时,凌夕竖起的耳朵听到有人靠近她的气息,她全身惊起警惕,可是她却不想去动弹,本还游离在北埠的事情中,此刻只想安安静静的,慢慢的回忆她跟北埠的种种,然后再将从前的事情都抛弃,好好的计划未来。
可突然,她的手却被人拉了起来,她有些放弃自己的感觉,仍然不想动弹,只感觉手上疼得难耐。
凌夕这才发现,不仅仅只是手在痛,原来她全身都在痛,痛得她龇牙咧嘴,于是,忍不住抬起头,瞬间僵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