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女孩顿时瞪大眼睛,一脸吃惊的样子,声音颤颤的说:“小姐,您不要吓唬奴婢,奴婢是香茹呀,奴婢是自幼就追随着您的香茹呀,您不认识奴婢了吗?”说罢,眼眶便氤氲了一层水雾,带了些焦急,带了些伤心。
香茹?奴婢?从小就追随?
凌夕一头雾水,香茹这个名字太古雅,奴婢这个词太陌生,至于自幼就追随的话,凌夕可以很负责的说,她的身边真没有这样的丫头。
于是,她看着香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香茹是吧?你可以告诉我吗,这里到底是哪里,你确定你是真的认识我?而不是认错人?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香茹理解的点头,然后认真的回答:“小姐,您不记得以前的事没关系,只要您能醒过来就很好了,老爷到宫里请了太医来看过,说您醒来后可能会有不适应,慢慢就会好的。”
说着,香茹到茶几边,倒了一杯水,边说边递给凌夕:“小姐,这里是苏王府,您是这儿的小姐,因为小姐生于冬天的炉子旁,给人带来暖意,所以老爷跟夫人给小姐取了暖暖的名字……”
听着香茹说了许多,凌夕从中便知道了,这里是苏王府,而她是北国最高权威苏博丞相的女儿苏暖暖,由于……自杀未遂被救,昏迷了两天,于是……她凌夕成了苏暖暖。
原来……她穿越了,原来……她因为穿越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为何好好的一位千金大小姐,竟然会想要自杀?带着这样的疑问,凌夕搡开香茹递来的水,没再继续喝,说:“香茹,去把镜子拿过来。”
香茹愣了一下,赶忙放下手中的杯子,有些犹豫的问:“小姐,您……您要镜子做……做什么?”
凌夕察觉到香茹的异样,倒没多说,只是反问道:“我们这里难道没有镜子?”
香茹有些不可置信,眼前的小姐跟从前有些不同,没那么懦弱,没那么胆怯,多了一股霸气,便连忙摇头:“不不不,奴婢这就给小姐拿镜子。”但是很明显动作带了些许迟疑,貌似很不想拿那面镜子,总想隐藏些什么。
对于香茹的异样举止,凌夕愈是好奇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难道……还会长成别的样子吗?
香茹将镜子拿来,撇开头,将镜子竖起。凌夕看着镜中的女人,一个远古时代的女子,苏暖暖。发如瀑,肌胜雪,双眼清澈似水,只是……右半脸的那道触目的伤疤,将脸上的美全掩盖了,剩下……丑字。
凌夕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脸上的那道伤疤,这个……还是以前的她吗?曾经的她,只要一回眸便百媚生,独独对那个男人情衷,换来的却是……无情的报复,而现在的她……丑得让人作呕。
“我……是不是许嫁无望,才会自杀?”凌夕突然说。
她似乎懂得了曾经的苏暖暖,或许该说,她似乎看到了苏暖暖曾经是怎么生活过来的,每天都在无尽的嘲笑中走过,终于……在抗不住压力下,才会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女人不比她好到哪去,只是这样的女人已经解脱,而她……却还苟且的活着。
“不不不,小姐,您不会嫁不出去的,您是世上最美的人,您当然可以找到如意郎君……”香茹很激动的说着,眼神却很明显的闪过难过之意。
凌夕抚着伤疤,淡淡的自语道:“如此丑陋,又怎会有人家肯娶。”
“有的,当然有的,那个人是……”香茹急急的说,本是想要安抚自家小姐失落的心,可是一想到小姐要嫁的那个男人,她便欲言又止。
凌夕疑惑的抬眸,只见香茹低着头,踌躇着不敢接着说。这让凌夕愈发觉得差异,照理说,像苏暖暖如此丑陋的女人,有人肯娶已经是万福,身为苏暖暖的贴身丫鬟,又岂会有不替她高兴之理。
难道……这其中还有何蹊跷?
就在这时……
“暖儿,娘亲的宝贝女儿,你可终于是醒了,担心死娘亲了。”
凌夕看着面前的女子,年纪尚不足四十,眼底眉梢还残留着抚媚之意,看着仍是动人,而听着女子的语气,凌夕能猜出,她是苏暖暖的娘亲,便淡淡的说:“醒了,只是……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
苏夫人摇摇头,握着凌夕的手,说:“无事,无事,大夫说你这个是小事,能醒过来娘亲已经很满足了。”
凌夕在苏夫人的眼里看到了慈爱,是她从未碰触过的慈爱,让她的血液窜过一股暖流,不忍告诉所有人,她并不是苏暖暖。
“好了好了,该让我们暖儿休息了。”
凌夕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屋子还有一个人,是个中年男子,身上散发着威严的气息,但是他的眼睛亦是嵌着慈爱,想必这个便是苏暖暖的父亲,苏博丞相。
“是是是,该让我们暖儿好好休息才是,养足了精神,三天后才可以当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我们暖儿一定会是北国最美的新娘子……”苏夫人说得眉颜展露,而苏丞相听得津津乐道。
然后,他们便在这样的期待中离开,留下凌夕意味深长的想着,到底是怎样的男子,竟然肯娶‘她’这样的女子?这事……必定会成为北国的一大笑料
北国京都城。
宸王大婚,举朝哗然,百姓都议论纷纷,但更多的还是对这场婚事的嘲笑。
赫连宸,当今皇上赫连曦的六弟,十三岁带兵平乱边疆,以十万大军歼敌五十万,家喻户晓,他便因此成了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
但却不知为何,赫连宸退出皇位之争,甘愿屈于赫连曦的统管,尽管如此,赫连宸的名气仍旧盖过赫连曦。或许是赫连曦耿耿于怀,又或者是赫连曦想给赫连宸一个下马威,这才会下旨将苏丞相的丑女儿赐婚于他。为了羞辱他,也为了削他的霸气。
事实上,在此之前,许多王公大臣们都欲将自己的女儿嫁与宸王,以图攀上点关系,尽管宸王有克妻的传闻,但还是有无数的女人想嫁与宸王,奈何宸王无意娶妃。
如今,宸王大婚,既不宴宾客,也无喜娘,一点儿喜庆的气氛都没有,反而是在街上、宸王府的周边都挤满人,似乎都在等着看戏……
苏府跟宸王府是完全相反,热闹非凡,锣鼓声天,万事俱备,只欠美丽的新娘……
屋内,凌夕任由喜娘为自己打扮,两眼不睁,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悲喜,耳边只听得喜乐声声,锣鼓震天,人声鼎沸。
她在想,就算再怎么打扮,再怎么往脸上铺盖胭脂,她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美丽,只会是北国人口中最丑的新娘。
就这样……凌夕被搀扶着上了花轿,坐得她昏昏欲睡,摇来摇去,很有规律,她很想瞌睡下,却被晃得无法入睡,脑袋便开始慢慢回想起这三天。
三天,凌夕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来适应现在的身份,然后就得嫁人。她完全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一个坠落悬崖的人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这是一个她在历史知识里根本不存在的国家,北国,如果时间可以换算的话,这几乎是离她生存的世界有着千年之久的古国。
很不可思议!
她的‘失忆’是被大夫认可的,所以她可以借由这一点了解现在的‘她’,苏暖暖的一切。
苏暖暖,十六岁,是这个朝代嫁为**的年龄,也是苏博夫妇最宠爱的唯一一个女儿。据了解,苏暖暖自出生起,她的脸上就有一道类似胎记的伤疤,小时候不太明显,愈渐长大,伤疤就扩大,变成现在这般丑陋的模样。
苏丞相夫妇很爱这个女儿,为了不让这个女儿受到一点委屈,夫妇二人便没打算再生一个孩子,也就知道为何苏博只有一女的原因。
至于苏暖暖的父亲苏博,是三代元老,也是当朝最有权威的丞相,连当今的皇上都要让他几分,他见自己女儿到出嫁年龄仍未有人提亲,以及防止女儿再次投河自尽,他便横着老脸要皇上赐婚。
皇上碍于苏丞相的面子,竟然将下旨让宸王娶了这个北国最丑的女子。
于是……这场令北国所有女子心碎,又让北国多了一道茶后话的婚事,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开始了。
两个时辰过去,花轿到了宸王府,并没有人出来迎接,并且大门还是紧闭着的,这让随嫁过来的香茹恼怒,上前就重重的敲门,“叩叩叩,有人吗,赶紧开门。”
凌夕被香茹的声音惊醒,撩起喜帕,将头探出,顿时蹙起眉。果然跟她料想的一样,这个宸王不是自愿迎娶‘她’的,否则……又怎会在这大喜之日将大门紧闭,分明是想给她一个警告。
也罢,这样正合她意,免得日后她还得废心思去应付这个宸王。
可就在这时,大门突然打开了,只留出一道缝隙,有个人头探了出来,没好气的说:“吵吵吵,吵什么吵。”
这是宸王府的侍卫!
香茹顿时傻眼,而后愤怒的说:“你,你不知道我家小姐今天要嫁给你们宸王吗,居然把大门给关着,小心我家老爷禀报皇上的话,你们就等着掉脑袋。”
侍卫不屑道:“我们家王爷说了,想拜托,走后门去。”
说罢,大门又给关上了。
“你……”香茹被气得不轻。
反倒是凌夕,她笃定的唤住香茹,“算了,我们由后门进吧。”
“可是小姐……”
“走吧,不耽误时间。”凌夕期望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无须拜堂,无须面对那个什么宸王,然后所有人都忘记这场婚事。
香茹叹气的低头,很不情愿的让花轿从后门进去,她真的见不得自家小姐受欺负,尽管自家小姐确实不是什么美人,但是心灵的美却是任何人也比不上的。
花轿就这样从后门进了去,只是……事情并不像凌夕预期的那么简单。在花轿刚抵达大堂的时候,便被拦住……“嫂嫂,你来的可真慢呀,我六皇兄等不急都已经走了,要不……弟弟我去外边给你随便找一个拜堂?”
这是赋有磁性的声音,却是令人讨厌的声音。
“七王爷,您也得看有没有人愿意娶啊。”有人起哄道。
“就是啊,人家当然愿意嫁啦,可别人未必愿意娶……这样的丑女嘛。”
……
起哄的声音一波接一波……
“你们,你们……”香茹被突如其来的人群,还有这些中伤苏暖暖的言语弄得不知所措。
凌夕在花轿听得清清楚楚,她完全不愤怒,从容的掀开喜帘,自花轿出来。所有人见凌夕自己从花轿出来,都停止笑声,齐齐看向凌夕。
他们以为,这个胆小懦弱的丑女子,受到他们这样的讽刺,必定会躲在里面偷偷哭,却没想到她反而出了来。
凌夕出来后,良久,才对喜娘说:“可以给我抱一只鸡来吗?”
“鸡?”
“鸡?”
“鸡?”
凌夕的话让所有人膛目结舌,喜娘更是愣愣的反应不过来。凌夕继而又淡然的说:“我的话……很难听懂吗?”
喜娘顿时回神,咽了咽口水,说:“不不不,我这就去。”
转眼喜娘就不见了,凌夕倒也没闲着,“香茹,扶我去大堂……还有,一会让喜娘把那只鸡也一并带到大堂去。”
“是,是的,小姐。”香茹应道,上前扶着凌夕,不顾所有人的差异,朝着大堂去。
留下一群人,看着凌夕的背影目瞪口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群人争相恐后的跟去看……
大堂空空无也,完全没有喜庆的感觉。想必是宸王压根没打算要娶苏暖暖,否则……又岂会拦住花轿,再让花轿走后门,分明是想侮辱。
但这并不阻止凌夕想干的事!
很快,喜娘便找来一只公鸡,她不解的问凌夕,“王妃,你看这……”
“接下去是否该进行拜堂礼仪?”凌夕反问。
喜娘点点头,回答:“是的。”
“那开始吧。”凌夕无感的说。
喜娘能感觉心脏有些负荷不住,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问:“可是王妃,王爷他……”
凌夕仍旧很笃定,说:“婚事既然是皇上赐的,而王爷公事繁忙又无法参与这场婚事,那本王妃也唯有替王爷拿个主意,好给皇上交差。”
话里字字带刺……
“这个……”很显然,喜娘是听懂了凌夕的话,把那只公鸡当作是宸王,可真这样做的话,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无事,一切后果本王妃会承担,开始吧。”凌夕促催着。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只想赶紧结束这繁琐的拜堂仪式,至于日后,那就等着那个宸王会什么时候将她休弃便好。
在场的来宾,特别是赫连宸的皇弟赫连晔,他诧异无比的看着凌夕跟一只公鸡拜天地,他这个宸王派来的托,现在非但没有侮辱到凌夕,反而让凌夕占了空隙侮辱宸王是只公鸡……
想到宸王那阴煞的脸,赫连晔就头冒冷汗,他得加紧速度,否则……
凌夕跟公鸡拜完堂,香茹扶着她转身想走的时候,赫连晔急急的站出来挡住,“咳咳……”
所有来看笑话的人,崇拜的眼光看着赫连晔,期待他能引起笑话的高—潮!
“七王爷,拜堂礼仪已经结束了。”香茹很憋气,看着自家小姐跟公鸡拜堂本就让她很生气,现在又来个七王爷百般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