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乍现，折腾了一晚上的沈晓傲以及家人，从医院打车回家。

    是沈晓傲坚持要出院。

    出租车司机，是位俊朗的先生。这让一家人心情转晴。

    姥姥最喜欢皮囊漂亮的男人，她从唠叨董岚，变为和司机先生的搭讪。

    真是位可爱的老太太，沈晓傲暗暗笑着。

    董岚默不作声，却一脸心痛。

    自从离婚后，她以微薄的收入养活着一老一小。买肉买菜要买特价的，买米买面要赶上周末，因为那时候最便宜。一个失婚的女人，要维系着这一切，有多么困难。

    自从沈晓傲成年后，她很少再买衣服，母女的衣服都是换着穿，为了省钱买个居所，真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日子。即便如今日子好过些了，她也各种舍不得，衣服上的狗毛，她都是用透明胶带，一点点粘下去的。从前那么骄傲的一个女人，也不得不被柴米油盐的残酷束缚。紧巴巴的日子换来生命中的自由和解脱，她认为还是值得的。她唯一没想到一点，自己的节俭会成为习惯，会害了自己的孩子。

    董岚看着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沈晓傲，发誓要改掉这个毛病。

    的士停在公寓门口。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突然冲上来，打开车门，很夸张地连连叫道：“没事吧？”

    沈晓傲撩起眼皮，没精打采地望了一眼。

    是葫芦爸。

    没几个人知道葫芦爸的本名，但是小区里的人都知道葫芦这个淘到极点的男孩子。

    葫芦爸在小区外经营着一家餐厅，他既是老板又是大厨，为人倒热情，弥补了颜值低的惨剧。不过，常常慢半拍的个性，常会闹出笑话。葫芦妈和他耐不住寂寞，在三年前以借以打工的名义和某个男人私奔，抛夫弃子的勇气成为这一代的“谈资”。

    颇有些不怀好意的人们，见到葫芦爸就问：“你老婆什么时候回来啊？”

    人前的葫芦爸总是憨笑答：“快了吧，可能快了。”

    过那么一阵，他才品出那不是关心，是讥讽。

    当人们再问起这个话题时，葫芦爸会很激愤地拿起菜刀，叫喊着：“再问，我削死你，你信不信，信不信？”

    底层的男人，知道该怎么生存。

    葫芦爸喜欢沈晓傲，是很过份很明显的喜欢。他被董岚称呼为“癞蛤蟆”，在董岚眼里，“癞蛤蟆”不分男女，只分是公是母。

    董岚瞟了一眼这只“癞蛤蟆”，表情冷冷。

    葫芦爸见风使舵地打开车门，恭迎三位女人下车。

    姥姥问：“你怎么来了？”

    葫芦爸瞄了一眼沈晓傲，毕恭毕敬地答：“一早上才听说，不放心，所以来看看。”说完，他又顿觉不妥，忙补充着：“炖了点汤，补气补血，对身体好。”

    董岚打发的士车离开。她懒理葫芦爸的殷勤。

    姥姥朝着葫芦爸努努嘴，接过葫芦爸的保温瓶，小声嘀咕：“你懂的，她这个人……”

    沈晓傲窘得脸色潮红，身体感觉更加虚弱。

    “谢谢你，这么费心。”她话里有话，说到半截，觉得又不能驳回他的面子，人家一番好意，你随随便便伤了人心，终归不是她所能做到的。她想到乔鲤，如果乔鲤能以正牌男友的身份来家里，到时候这种暧昧的追求不攻自破，会自然而然断了葫芦爸的念头。

    葫芦爸见自己的热情俨然没有奏效，很自觉地撤退。

    “我晚上再去你家看你。”他说。

    董岚扭头：“你最好别来。”

    沈晓傲更囧了，嗔怪董岚：“妈！”

    姥姥笑呵呵走到葫芦爸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三个女人一前一后，和葫芦爸拉开距离。

    行之家门口，董岚忍不住怪罪沈晓傲，“你看你吸引的都是什么层次的男人？”

    姥姥替沈晓傲反驳：“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人无语。

    听到钥匙声响的小狗小秋，在门内急得狂吠。

    沈晓傲的手机铃声撕裂般地响着。

    几个乔鲤的未接来电。

    沈晓傲突然记起来，早就约好今天要去乔鲤的家中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