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子虚 下
烈火熊熊,那抹金色越发璀璨。血衣青年催动血幡,血雾蒸腾,魔影疯狂。但在火海面前却逐渐被蒸干。
血衣青年面色扭曲,血手上血色更重,疯狂攻击。易水本就在苦苦支撑,体内星辰之力即将枯竭,液体灵力也所剩不多。此时再也抵挡不住,被血衣青年血手击中,身上漏出几个血洞来,重重地摔出几丈外。
易水身上,血水汩汩涌出,伤口上有血雾盘绕,竟一时间无法散去,不断腐蚀附近的血肉。跌在地上,痛苦得几乎要痉挛。
血衣青年大吼,仿佛一头凶兽咆哮。那血幡上此时竟传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还未苏醒,便让易水感觉自己要被挤压成肉泥。
白衣青年神色不变,只是催动火旗压制那面血幡。烈火滔天,将血雾和魔影席卷。魔影在火焰中痛苦地嘶吼,传出无声的波动,然后消失在天地间。
“嘿嘿,你们果然不是一般的修士,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尝一尝你们的血肉了。”血衣青年面目狰狞,虽是人形,但此时几乎要彻底化作一头血兽了。
那面血幡中,有一股气势正在苏醒。下一刻,一股血光冲破云霄,一道人影从血幡中走出,这天地间都被那血光遮住了,众人仿佛走进了血色世界中。
那是一个血发老人,身材削瘦,似乎萎缩在一起,并不高大。他并没有刻意释放自己的气势,但仍然让远处的血衣人匍匐在地。
易水趴在地上,失血很多。他感觉自己要昏迷了,模模糊糊的看着空中那道血色身影,心中惊恐不安。似乎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看到了地狱之门慢慢打开。
父母的面孔似乎就在前方,他们站在村头的老树下,对着自己招手,面带微笑。易水感觉自己走在回家的小道上,脚步踉跄,但却离父母越来越近。
“不。”易水大吼,好像心脏被刀割似的,感到痛苦,感到悲伤。那种感觉一瞬间席卷了他整个身心,将心中的那抹恐惧驱除,只剩下了仇恨和杀意。
终于清醒过来,易水盯着血发老者,想让自己爬起来,但却无能为力,被压迫得紧紧贴在地上。
白衣青年面色不变,似乎这种气势不存在一般。他好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处变不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
血幡平静下来,只剩那血发老者虚立在空中。白衣青年召回那杆火旗,嘴角依旧含笑,依旧淡然。
易水此时对那白衣男子极是佩服,风轻云淡,无畏不惧,无论面对什么,都自信依旧。
“祖爷爷。”血衣青年行礼:“这两人极是不凡,虽然只有炼气期,却极是古怪。”
血发老者目光扫过易水和白衣青年,只在易水身上略微一停,便不再关注。只是面对白衣青年,不住打量,很是疑惑。
“这小子没什么特别,只是借助了外力。哼,自己走上一条绝路还不自知,注定难成气候。”血发老者对易水不屑一顾,没有多加评价。
易水对修行认知不深,虽然有一本《道玄宝录》,但那上面讲的都是修真的修行,只是笼统介绍修真的方向,没有具体的法与道。故此并不知道自己的修行有什么问题,但此时却有了一种担忧。
“古怪,古怪。”血发老者盯着白衣青年看了许久,不住打量,仍然疑惑不解:“这小子身上有古怪,看似平淡无奇,却有一种仙道气韵,看似境界很低,却又颇有道韵。难道是人族的某种特殊体质?”
“祖爷爷,我若是吃了人族的特殊体质,那以后修行是不是会大有好处?”血衣青年对着血发老者恭敬的说道,盯着白衣青年的血瞳中漏出贪婪的幽光。
“不错,人族特殊体质对你是一剂大补药,能让你得到更高的天赋,日后也许能够达到老祖的境界。”血发老者点头,对自己的后代很是赞许。对待吃人语气极为平常,没有波动。两个炼气期的小修士,更是不能让他有丝毫动容,根本不放在眼里。
血发老者境界太高,若是自己吃了,效果微乎其微。
“想吃我?你们想太多了。”白衣青年脸上笑容灿烂,似乎根本没将对面两人放在心上:“一缕元神念,还无法在这里逞凶。”他声音清朗,像泉水流过,让趴在地上的易水也镇定下来。
血发青年怒视,那血发老者并不动怒。瞳孔中射出两道血光,直入白衣青年眉心。
白衣青年眉心溢出一缕缕金色的霞光,荡成一道涟漪,将那两道血光扫灭,继续向着血发老者蔓延。
“你有元神秘宝。”血发老者惊疑,身边出现一朵朵血色莲花,将蔓延过来的涟漪化解。随后,天地间的灵气汇聚,被血发老者控制,化作一颗血魔头,张着血盆大口,要将白衣青年吞噬。
白衣青年身上这时亮起一道璀璨的金光,血魔头触碰到金光后,逐渐消融,无法突破。
血发老者皱眉:“你到底是何来历?既有太阳真火旗,又有元神秘宝,还有这种宝符。”
白衣青年身边,一枚玉牌沉浮,上面璀璨的金光耀眼,守护着白衣青年。
“天生地养,无根浮萍。”白衣青年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情绪,只是身材挺拔,仿佛傲视天下。不同于血发青年的那种骄横,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和骄傲,强大由内而外,基于己身。
“哼,散修有你这种机缘,倒还真是难得。”血发老者没有追问:“可惜,这缕元神念终究无法长久存世,真身还要深入古战场深处。”
血发老者扫视场中,瞄到了易水:“或许以你的肉身施展血道神术,能够持久一些。”
矮小的身影化作一道血色流光,在易水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没入了眉心识海中。
血发老者出现在易水识海,强者气息浩荡,即使没有刻意,易水的眉心依旧裂开,血水滴落。识海动荡,几乎要破灭开来,无法承受。
“咦。”血发老者一眼看到了那盘坐在识海中央的白衣女子的虚影。易水的神魂力在女子身下沉浮,血发老者的气势并没有影响到他,只是感到了一股磅礴的元神力。
“这是什么?是古代强者留下的烙印,还是神魂念力?”血发老者露出惊容,他感觉不到白衣女子身上的强者气息,看不透,无法捉摸。若不是亲眼看到,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虚无缥缈。
“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一个有机缘的人,这次或许会大有收获。”血发老者盯着白衣女子的虚影细看,仔细探究。
“哼,早就已经死去了,还能有什么古怪。”血发老者下定决心,一步迈出,化作流光射向白衣女子。
易水默默地看着识海中的情景,虽然焦急惶恐,却无能为力。身上的伤势极为严重,痛苦不堪,识海中也极为危急,他只能在心中祈祷白衣女子能够再显神威。
血光到了白衣女子身边,突然停滞了下来,血发老者早有准备,不可能看到了自己无法捉摸的事还直愣愣的冲上去。
从他身上探出一道道血色神芒,仿佛一道道丝绦,随后又化作一柄柄血色长矛,向着白衣女子射去,他自己却站在原地,随时准备退后。他相信那白衣女子不可能追过去,肯定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状态中,也许即将要消散。
白衣女子身边,清辉流动,把她衬托得圣洁无比。血色长矛射出,却依然仿佛陷在泥沼中,无法奏功。
血发老者惊悚,这到底是什么境界的强者,只是一缕烙印一般,甚至即将消失,自己也难以对她造成一丝困扰。
“只能被动防御,也许她根本醒不过来。”血发老者凝神,那些血色长矛不断融合,化为一柄滴血长矛,锋锐无比。
白衣女子似乎依旧没有反应,似乎真的陷入了沉眠中。但她身边,那流动的清辉似乎亮起了莹莹光泽,荡出了一道波纹。无视了和血发老者之间的距离,血发老者和滴血长矛同时湮灭,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离此不知多远的一个血潭中,一个血发老者眼中射出一缕血芒,看向了远方。在他周围,是十多个同样的血发人。
在血潭中心,一个血发中年盘坐在一座石台上,正是想要猎杀那紫色神雀的中年。对面有一株硕大的血色妖莲,上面有一道流动圣光的身影,仿佛一座神祗临世。
易水心中激荡,这是怎样的强大力量,根本难以想象,在他心中难以战胜的血发老者,此时弱小的仿佛一枝苇叶,他的强大就像是一个泡沫,仿佛一场梦。
波纹轻荡,涤净了易水识海中的一切,让他感觉一阵空灵,轻松了许多。白衣女子静静盘坐,没有声息。易水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于自己识海被占据,他根本无能为力。
峡谷尽头,笼罩整片天地的血色光芒消失,漏出原本的天空。白衣男子轻笑一声,说道:“似乎已经结束了。”
血衣青年惊疑不定,他族中的长辈并未出现,可他的气息却消失了。他将血幡收回,仔细查看,发现血发老者留下的印记再也找不到了。
“不会的,祖爷爷是返虚境的强者,不可能的。”血发青年惊惧,不断退后。他眼中的血色退去,头发眉毛上的颜色也回复,重新化作了人形。
“你是血魔与人族的后代,血魔宫中真正的核心弟子,应该是纯粹的血兽吧。”白衣男子轻问,语气随意。
“祖爷爷是返虚境,他会杀了你们的。老祖早已超越了合道境,可以升仙。我血魔宫会君临这片大地,你们都会成为我的血食。”血衣青年状似疯狂,拼命地大吼。脚步踉跄,不断退后。到了山谷边缘,却突然化作一道血影,没入了山林中。
剩下的几个血衣人早已退到了山脚下,这时迟疑了一下,相互望了几眼,也追随着血衣青年而去。
血屠回头看了几眼,没有犹豫,也没入了山林中,跟在了后面。
白衣青年没有追,只是走上前将易水扶起。
易水挣扎着坐起,身上血衣青年留下的法力还没有褪尽,伤口难以愈合,血水仍在流。
白衣青年递给易水一颗丹药,碧莹莹流动霞光,极是不凡。易水诧异地看了一眼,见白衣青年只是点点头,突然咧嘴一笑,将丹药接过,吞入腹中。
丹药化开,流入全身四肢百骸,将血衣青年留下的法力驱逐,随后伤口愈合。让他全身暖洋洋,仿佛泡在了温泉中,舒适无比,浑身都仿佛轻了几分。
丹田气海中,星海气旋转动,仿佛一片真实的宇宙,隆隆而鸣,吸引周围的灵气汇聚,炼化吸收,化作本源灵力。
易水伤口很快恢复,剩余的药力一部分化作灵力被易水吸收炼化,一部分沉积在易水身体各处。
不久,易水起身,面色古怪。他这时的状态早已回到了巅峰,只是却有诸多不解。
“是不是疑惑无法引动星辰之力?”白衣青年在不远处问道,他似乎可以看透一切,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隐瞒,易水相信自己识海和丹田中的一切都肯定没有瞒过他。
“兄台知道原因?”易水没有掩饰,坦然问道。
“并不是每一个大世界中都有星辰。”白衣青年抬头望天,天空中魔云厚重,压得很低,让人压抑:“真正的大宇宙被隔绝在大世界外面。”
白衣男子看了易水一眼,眼神深邃,带着神秘:“况且,即使在宇宙中,真正的星辰也并没有很多。”
易水疑惑:“难道有很多的大世界?宇宙中的不是星辰,又是什么东西?”易水询问,他对这些真的知之甚少。
易水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白衣青年拱手:“我叫易水,山野散修,谢过兄台救命之恩。还未请问兄台姓名。”这是江湖中的礼节,易水曾在家乡山谷外的武林门派见过。他对这白衣男子极是佩服,又受了他的恩惠,所以用了他知道的礼节。
白衣男子摆摆手,说道:“我名子虚。刚刚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他说到自己的姓名时有一种傲然,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失去了色彩。眼神深邃,整个人有一种神韵,卓然九天上。
易水对子虚的这份气质极为心折,但却不会妄自菲薄。他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知道自己天赋很差,更没有这种天生的人中龙凤一般的神采。可是,他天生便不愿弯下自己的脊梁,即使不如人远甚,也不愿看轻了自己,让自己受辱。
易水也没有再提,他生性洒脱不羁,只是自从村子出事后,一直心中郁结,难以释怀,才压下了性子。这几年随着时间过去,他的天性也正在被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