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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翩翩举家出发去允州的时候,瑾娘带着几个孩子送到了十里亭才回来。
    徐母本来也想送女儿一程的,最后却被瑾娘劝住了。徐母多少也上了年纪,再因为感伤哭泣落下病根如何是好?这种事儿她还是不要凑热闹了,就她带着几个孩子去送就可以。
    十里亭,顾名思义就是在距京十里处设立的亭子。古人惜送别,自来都是送了一程又一程。尤其京城又是人文荟萃之地,所以不仅有十里亭,还有二十里亭,三十里亭。不过等闲关系非常亲厚的都是送到十里亭就罢休,毕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即便送的再远,也不过徒惹伤悲。
    瑾娘跟几个孩子目送翩翩一行人离去,顿时都有些伤感。
    瑾娘还好些,只是红了眼眶,长乐和小鱼儿却已经泪流满面。
    瑾娘见状就劝,“别哭了,终有再见的机会的。”
    长乐就说,“那也是几年后了。”
    小鱼儿也说,“最起码最近五六年是见不到小姑姑了。”就像是爹爹一样,还不是在河州一呆就是两届才回京?这还是颇受帝宠,帝王崇信有加,才会将人这么早召回,不然多得是人外放二十三年还在任上蹉跎。
    不过小姑夫肯定不会落到那个境界,毕竟娘可是说过了,小姑夫是皇亲贵胄,陛下还特别疼宠这个侄儿。那六年后小姑夫肯定会回来的,指不定还能提前回来。
    如今找进了六月,外边天热的很。太阳一升高,温度就上来了,热的人汗流浃背。
    瑾娘赶紧招呼几个孩子上马车回府,再晒下去皮肤要晒伤了。
    马车上瑾娘和长乐、小鱼儿说起,让她们两这些天多往徐母那里跑跑。徐母陡然离了闺女,这心里怕是不好受。瑾娘也是当娘的,非常能理解那种身上的肉从身上剥离的感觉,当真痛苦至极。她就说,“也尽量少提及你们小姑姑,不然你们祖母要伤心了。”
    两姑娘都点头。
    小鱼儿又问,“祖父那里用去么?”
    徐父么?感觉不用管他啊。
    徐父这一辈子夫妻缘浅,父子以及父女的缘也很淡薄。他心里最在乎他自己,只要自己日子好,其余事情都随缘。
    瑾娘觉得徐父肯定不会伤感,但是做人媳妇的,总不好把公婆区别对待。她就说,“你们祖父那里让长洲和长晖去,你们就别过去了。”徐父重男轻女,且因为长乐给他诊治的缘故,徐父怕是觉得在孙女面前失了颜面,所以对着两个姑娘时,神情总是不太好。
    这也就是长乐和小鱼儿看得开,丝毫不将徐父的态度看在眼里,不然瑾娘要爆炸了。
    长乐和小鱼儿对视一眼,皆明白瑾娘的忧虑,便也乖巧的点点头,“我们听娘/婶婶的。”
    长洲好长晖陡然接到重任,有些头皮发麻。
    他们宁愿在书房被先生用戒尺管教,也不愿意和祖父呆在一块儿啊。倒不是祖父会苛待他们,那到没有,祖父还是很稀罕他们的。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觉得和祖父不是一路人,所以大家都互相理解些,能别往对方跟前凑么?
    两小子不大乐意,可看着娘板起来的脸,也只能怏怏的应下。
    他们越发羡慕三哥了,若是他们也能去书院读书,那里还用应付祖父啊。可惜,只怪年纪太小,如是能一觉长上三五岁该多好。
    荣哥儿作为无事一身轻的人,为防招惹仇恨,全程没有发声。他坐在马车一角给长绮剥核桃吃,可惜他手上的力道还没有妹妹的大。那些核桃说是薄皮的,可里边也会混杂一二个皮比较硬的。他这个为人兄长的咬着牙还不能将外皮捏碎,妹妹拿过来玩一样一捏,核桃瞬间四分五裂……
    荣哥儿没有受刺激,荣哥儿淡定的接过妹妹递来的核桃,将里边能吃的核桃仁给妹妹,其余都放在桌面上待会儿统一收拾。
    一行人吵吵嚷嚷的,等回到徐府都将要用午膳了。
    他们一起到了鹤延堂见过二老,徐母显然哭过,眼睛还肿着。倒是徐父……没见着人。
    徐母见他们面上晒得红红的,就让他们快些回屋歇息去。又说,“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我这些天上火,吃的清淡,几个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些肉食才对。瑾娘,你带他们去你们院子里用饭吧。”
    瑾娘应了声,随后又劝了徐母几句,就带着几个孩子离开了。
    出了鹤延堂,也是碰巧,就在即将拐弯进入二院的时候,瑾娘听见府里的丫鬟请安的声音,“三爷回来了。”
    徐翀?
    可不是徐翀么?这风尘仆仆,满面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往下流,这是干啥去了?
    徐翀昨天回了一趟徐府,那时候瑾娘也没见着他人。只是后来听丫鬟们说,徐父挠他没个样子差点用棒子锤他。只是徐翀急着去见翩翩,一溜烟跑了,没让徐父呆着人。之后徐翀也没回府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几个孩子听见他们三叔回来了,都赶紧止住脚步,转过身小跑过去给徐翀请安。徐翀一看他们这模样就知道是才从外边回来,“把你们小姑姑送走了?”
    长乐说,“送走了。可惜您没过来,小姑姑还遗憾来着。”
    徐翀挠挠头,他昨天不说了今天不一定过去么?都打过招呼了翩翩还希冀见到他,那不是自找不自在么?
    徐翀心里嘀咕,面上却喜。看来这个妹妹没白疼,始终还是惦记他这个亲哥的。
    徐翀念及此心里好受多了,摆摆手让几个小萝卜头快回去用饭吧。天气这么热,又奔波到这个时候,赶紧回去吃些东西,别饿晕了中暑了。
    几个孩子给徐翀行了礼,就走到瑾娘跟前,瑾娘摆摆手让他们都先去翠柏苑,她有几句话要和徐翀说。
    孩子们都懂事的跑走了,徐翀见瑾娘不仅没离开,反倒冲他走过来,就讪讪的摸摸鼻子。
    他也不等瑾娘发飙,赶紧作揖讨饶,“二嫂,我知道我这一走没个音信让您担心了,可着不是,不是,唉,我那边真忙着呢。”
    瑾娘点点头,她又不是因为此事来诘问他。他的去向她从通河那里知道了,没必要此时再拿出来说事。况且徐翀意识到错误,且说是有正事,那就只当他是有正事。
    瑾娘就道,“以后不管做什么,得提前给家里留个信。”
    徐翀连连应是,瑾娘又道,“陈姑娘那里,你怎么想的?”
    提起陈佳玉徐翀心就猛跳。
    他还能怎么想,自然是要娶回家啊?不然大张旗鼓的把人从江南掳来干嘛?他还费尽心机给他兄长找大夫,若不是看重她这个人,他费这些劲儿干么?
    徐翀就道,“只要您同意,我找人算个黄道吉日,赶紧把她娶进门。”
    瑾娘“呵呵”,“你的事儿可不是我点头就算数的,这事儿你得把爹娘说通了。另外,既然真打算娶人家,就要把态度摆出来。京城里边传言可是非常多的,你想和人家还好好过日子,就先让那些说人是非的人闭嘴。”
    徐翀磨磨牙,他倒是没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当然,也没人有那个本事嚼舌根到他跟前就是。不过,二嫂既然说了,可见时态严重,远不是她能处理,或是不方便处理的,既如此,还真的他出面不可。
    徐翀就点点头,“我晓得了,多谢二嫂提醒。”
    瑾娘就说,“你有分寸就好。对了……京郊大营如今是平西侯在管着吧,你频繁出入京郊大营……”
    要知道徐府和平西侯府的关系,如今可是很微妙的。
    因为早先平西侯夫妇想将翩翩送进宫一事,徐二郎对那府的人起了厌恶,之后两府的来往便渐渐减少。
    也是时机凑巧,他们之后外放河州,距离京城实在遥远,便是减少往来也无人置喙。瑾娘又在徐二郎的示意下,将给平西侯的贺礼酌情减少——也没有减太少,只是贺礼的规格却降低了两个档次。若早先是把他们当做本家的嫡支嫡脉敬着,如今可是只当普通族人走动。
    平西侯那边大体是接受到这些讯息,痛恨徐二郎不知好歹,他们夫妇不识时务,所以之后给河州来的四时八节的礼物都有些凑合。也就是说,如今双方也就只是保持着面子情,私底下,关系寡淡的很。这也就是他们回京城这么些时日,还没有登过平西侯府的门,去拜访过他们的原因。
    瑾娘觉得事关徐府对人对事的态度,徐二郎应该和徐翀通过气,但看徐翀这个频频往平西侯地盘跑的态度,她又觉得他不像是有意避讳……
    瑾娘有些好奇,就想打探几分,但这显然是不能泄露的。徐翀就点点头说,“二嫂放心,一切我自有分寸。”
    瑾娘见徐翀不想多说,也就不逼问了,反正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又是几天,终于到了青儿休沐的日子。这天一大早瑾娘就起身了,领着几个丫鬟就跑到外院去。
    外院里荣哥儿已经收拾妥当了,包括一应行李书籍,还有一些备用的药物,以及一些简单的用来垫肚子的牛肉干,反正是瑾娘能想到的,所有东西都给他准备了。
    按说早有长安长平的例子在,瑾娘已经是熟练工,不至于手忙脚乱,也不至于丢三忘四,更不至于忧虑焦灼。可荣哥儿这是头一次去书院,瑾娘就生恐有半点不妥当,再让儿子入学的体验不好,那儿子不白欢喜一场。
    瑾娘在屋里团团转,反倒是荣哥儿一脸淡定,“娘您别问了,下人们都收拾好了。保证东西都带齐全了,即便落下什么也无妨,稍后您再让人给我送去也成,我找大哥二哥去要也成。”
    长乐和小鱼儿两姐妹带着睡眼惺忪的长绮也过来了,恰好听到荣哥儿这话。稍微一想就明白荣哥儿为有此言,长乐就笑道,“婶婶这是关心则乱。婶婶别担心,大哥二哥不会放任荣哥儿不管的。”
    小鱼儿也说,“娘就爱瞎操心。”
    几人说话的功夫,长洲和长晖也急吼吼的跑过来了。
    长洲鞋子都穿反了,头上的系带都没系好,一缕头发都从里边跑出来了。长晖呢,上衣的盘扣都错位了,荷包更是跑到了腰中间,着实没个体统。
    两小子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嬷嬷,慌慌张张的想让两个小公子慢点,可千万别摔着。又想让他们好歹停一停,容她们给他们整理一下行装,不软夫人看见了,谁都落不了好。
    可惜,长洲长晖只顾着担心错过三哥,届时他们就没办法跟着去书院看稀奇了,因而那里还顾得上行装这些东西。
    两小子边跑还边吵,长洲没理找理,“你都不看什么时间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长晖还委屈呢,“我叫你好几声,可你睡得正香,根本听不到耳里去。”他喊的大声了,四哥还嫌弃他烦,一脚踹过来差点踹他脸上。好在他也练了三年拳脚功夫,底子打的不错,关键时刻避开了,不然现在怕是都流鼻血了。
    长洲闻言眼中闪过心虚,不过他可不想认,赖床什么的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他坚决不承认自己那么娘气。
    长洲狡辩,“你别败坏我名声,我睡觉最惊醒,一喊就起来。肯定是嬷嬷喊你时你起不来,才耽搁了时间。”长洲差点捶胸顿足,“早知你这么靠不住,我昨天怎么也不能将喊我起床的事儿交给你。”
    长晖委屈的啊,脸都皱一起了。他怎么觉得四哥说的这么没道理呢,“那你怎么不做两手准备?把这件事交给我,再交给嬷嬷,这样不就能避免起迟?”
    长洲哑然。
    关键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起迟,所以又那里会想到再交代嬷嬷一声。这事情是他们小哥俩的事儿,他们自己决定就好,作甚要个外人参与进来?
    长洲心越发虚了,不过却不表现出来,他只催促长晖,“再跑快点,我看见娘和哥哥姐姐们了,他们还没出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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