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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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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孩子有些年岁过小,做不了活,便领着年纪更小的玩耍。再有大些的或是跟着糊火柴盒,或是帮着洗衣做饭,再有那些机灵的,就跑到街上去给人跑腿。有些客栈里边惯是需要这些手脚伶俐的小子,帮着客人买买点心小食,或是传个口信消息,多少也能挣几个铜板。
    整体来说,慈幼堂的发展铮铮向荣。以小窥大,由此也可见整个河州,不管是早先动荡的环境,还是百姓贫苦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都有些转圜。
    这是好消息,因而长平几人听闻生死擂台因此取消后,心中不仅没有颓丧失落,反倒心情激荡不止,生起一股子骄傲的情绪来。
    看,让河州大变样的,是他们的二叔!他们以此为荣!
    生死擂台去不了,但是河州还有其他去处啊。别的且不说,只说早先他们听过说书的酒楼,就也是一个秒地。
    但是……
    “那酒楼倒是还在,但是里边的说书先生已经不在了。”长乐唏嘘道,“那先生也是倒霉,不知怎的就踩中了腐木,从酒楼上摔了下来。倒也没丧命,可腿断了,接好后也成了跛子。而且那先生着实运气不好,从二楼摔下来时正好砸在桌子角,桌上的杯盏全都碎了,恰巧有两块被他压在脸下,直接把脸给毁了。”
    长乐说起此事也是唏嘘,但也只是唏嘘罢了。
    她虽然年纪还小,但一些该知道的事情,二叔和婶婶并不会隐瞒她。
    哥哥们上年离开河州回了京城后,那读书人的名声愈发大了。她好奇之下就在给病人诊了脉后下车去听了听,觉得那人说的还挺有意思,回头就把此事说给了婶婶。
    也就是那天,婶婶和她说了那说书人的生平。说他委实是个忘恩负义、寡廉鲜耻、途有几分小聪明的恶人。她听了那说书人做下的孽,也气的牙痒痒,既慨叹先头一个姑娘想不开,就懊恼后一个姑娘怎么就被人的花言巧语和那人的皮相蒙蔽了双眼,结果可好,大好的两个姑娘一个就那么没了,一个虽然还活着,但是被家族抛弃,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婶婶说这个故事究竟是为了警戒他们还是其他,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后长乐再也不会用皮相识人。而且越是皮相好的人,她越是提高警惕,打起精神,就担心自己步入了那两个女子的后尘。
    这些题外话且不说,只说两个热闹的地方都消停了,长平陡然觉得失落起来。
    一边慨叹着“我不过就离开一年,怎么发生这么多事儿。”一边嘀咕,“看来要重新去寻几个乐子了。不过没乐子也不怕,长洲三个更好玩啊,嘿嘿嘿……”
    ……
    长平几人今天没出去,老老实实午休,然后就一觉睡到天色将黑。
    他们起来时徐二郎都已经从衙门回来了,几个小子赶紧收拾妥当,然后去翠柏苑给徐二郎见礼。
    徐二郎才刚沐浴更衣收拾完毕,头发还没晾干。他眉宇间颇多疲色,正饮茶时听到几个小子来了,他眉毛都没抬一下,“让他们先去花厅候着。”
    瑾娘闻言就笑,却也加快了给他绞发的动作。
    徐二郎这人在某些方面刻板的很。也不能说刻板吧,只能说这边的人都比较注意形象。
    像是披头散发,衣冠不整见人,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哪怕是见自家的子侄,不管别人怎样,反正徐二郎是绝对要穿戴整齐的。
    这边瑾娘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可还没给徐二郎绞干头发,就听到花厅传来大呼小叫的笑闹声。
    徐二郎眉头都拧起来了,瑾娘赶紧安抚他,“肯定是长平几个在逗长洲他们玩儿呢。一下子多了三个弟妹,可把长平竟一个稀罕坏了。今天见到后就挣着抢着要抱,结果三胞胎没睡醒哭闹的厉害。如今瞧着是玩到一起去了。小孩子可不就是这样么,你也别太把这当回事儿了。”
    “都是你惯的。”
    瑾娘语塞,片刻后才哭笑不得的说,“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惯的。我慈母多败儿,把他们都养的恨不能插根翅膀飞到天上去,这你满意了吧?”
    徐二郎轻捏她的腮帮子,“油嘴滑舌。”
    瑾娘:“……”我怎么就油嘴滑舌了。我不就说了你想听的事实么,我怎么就让你不满意了?
    瑾娘恶狠狠瞪了徐二郎两下,可惜徐二郎正喝茶没看见。这让瑾娘有点无趣,索性不和他计较了。
    也真是的,她都多大的人了,还非要和徐二郎挣个长短,她又那么闲么?才没有呢!
    瑾娘和徐二郎稍后进了花厅,方才还喧闹的恨不能把屋顶掀翻的花厅,顿时寂静下来。
    就是长平和宿征也都安安分分的垂着脑袋行礼问安,之后被徐二郎叫了起,才老老实实站起身,抬起头偷窥徐二郎。
    一年不见,二叔身上威仪更甚,那脸也更冷了。
    长平本就有些畏惧二叔的冷脸,在这个因为位高权重官威日益隆重的二叔面前,更是犹如被吓傻的老鼠一样,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后,就心慌意乱的垂了头。
    花厅中气氛都凝重了,瑾娘会看不出来么?她就拍了徐二郎一下,让他好歹收着些。
    这些孩子可都还小呢,又不是他的属下,用得着这么气势外放呢?
    徐二郎:“……”
    徐二郎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让几人都起来。
    他挨个问过去,将这几人的家里情况都问过一番,得知情况都好后,面上的神情才舒缓下来。
    他对于长安长平过来河州一事,还是颇感欣慰的。但孩子大了,也不能一味玩耍。既然来了且做点事儿,省的大小伙子了无所事事每天到街上逛荡,再惹些是非。
    徐二郎就开口说,“明日我去河州城下属县衙督查河道修复一事,你们既无事,便跟着一道去吧。”
    长安长平等人:“……”
    “怎么,不愿意?”
    几个小子欲哭无泪,又那里敢说半个不字,哆哆嗦嗦都说“好”。
    徐二郎见状点点头,“那明日三更出发,你们用过晚膳早些回去休息。轻装出行,别带些不必要的东西。”
    什么是不必要的东西?自然是那些仆人。
    几人哭丧着脸,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就说他们风尘仆仆死赶活赶,冒着酷暑昼夜不停赶路来河州究竟是干么?
    他们是多么想不开,才来这里做苦工。
    这都还没歇息半日呢,就被抓了壮丁,要去下苦力修河道,二叔究竟是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见不得他们一点好。
    几人眼泪都快从眼睛里冒出来了,当真苦逼的很。
    可再怎么苦逼,也不能说出半个拒绝的字眼,否则指不定二叔还有什么苛刻的手段对付他们。
    他们也是实惨,若是早预知到有今天的局面,他们就是再怎么想看三胞胎,也会硬忍着那股冲动,老老实实在京城享受暑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真是想想明天还要顶着大太阳骑马赶路,就觉得头疼肚子疼,连带着大腿根处的肉,都疼的一颤一颤的。
    几个孩子被现实打击的如同蔫了的茄子,怂哒哒的可笑极了。可现场却没有人为他们求情。
    瑾娘是觉得徐二郎这么做是为他们好,孩子多参加社会实践,多感悟民生艰辛,以后写文章才会脚踏实地,做了官才能为民发声。
    长乐和小鱼儿么,他们不敢为哥哥们求情啊。
    爹爹/二叔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们不懂也不搅事儿,不然真坏了爹爹/二叔的算盘,回头说不得她们两个也要被罚写功课。
    况且,她们姐妹两个都要每天上课,每天处理家务,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没有个空闲的时间。凭什么她们都这么苦逼,哥哥们却可以逍遥的出去闲逛,那绝对不可以。都是难兄难妹,大家谁也别想比谁好过到哪里去。
    荣哥儿:对!他和姐姐们的心思一样。哥哥们只能在他休沐时带他出去玩耍,那剩下这些时日,他读书哥哥们也别想闲着。都是一家兄弟,不能厚此薄彼。
    三胞胎:他们什么也不懂,只会大眼瞪小眼,吃着手手看热闹。
    一顿饭吃的几个少年心情沉重无比,可吃过晚膳后也没办法立即回去休息,他们又被徐二郎提溜到书房去考较功课了。这又是一个让人欲生欲死的事情,其过程如何惨烈不需提,只看结果——结果就是长平和宿征如同漏气的皮球,一脸蔫哒哒的从书房走出来,脚步踉踉跄跄的,活像是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上。至于板儿和长安,宿轩,魏庆耀几人,表情还好,但也很沉重,再没有初进府的欢快愉悦。由此可见,他们也被虐的不轻。
    所以,何必呢?
    这么不远千里的跑来“找虐”,你们究竟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长乐拉着小鱼儿,长吁短叹的离开了。
    荣哥儿则留下来等着哥哥们,然后牵起长平哥哥的手,一起往前院去。
    荣哥儿开春后就搬到了前院去住。
    他找已经满三岁了,若非瑾娘执拗,早在他开蒙的时候,徐二郎就让他独自一个院子,住到前院去了。
    荣哥儿毕竟是他的长子,太过溺爱娇惯是成不了才的。徐二郎在其余事情上或许会对瑾娘妥协让步,但有关荣哥儿的教育问题,他是慎之又慎的。
    这也就是荣哥儿那些时日风寒烧热,瑾娘又苦苦哀求,徐二郎软了心将日子往后拖了拖。可拖得过今日拖不了明日,荣哥儿到底在今年初春,就被徐二郎提留到前院去。
    他的院子就在长安几人的院子旁边,院子不小,风景也雅致,初始荣哥儿自己居住晚上还会做噩梦,还是徐二郎陪了两日才好转。
    如今,他再不需要父亲陪伴,已经能安然入睡。可既然哥哥们来了,那里有不和哥哥们一起睡的道理。
    哥哥们这里热闹的很,他那里只有他自己,荣哥儿小心思多,眼睛咕噜噜一转,就决定抓紧长平哥哥,今晚上就跟他睡了。
    那边的小久久徐二郎和瑾娘没看见了?
    他们又不眼瞎,如何会看不出荣哥儿什么心思。
    但荣哥儿身边没几个同伴,确实孤单了些。如今长安几人过来,他想去和哥哥们住热闹一下也未尝不可。毕竟是一家子骨肉兄弟,亲近些总比疏远了好。
    看着几人远去了,瑾娘才挽着徐二郎的手臂去了内室。
    原本瑾娘还想和徐二郎说说有关翩翩嫁妆的事情——翩翩已经定了亲,虽说徐二郎想让妹妹年满十八再成亲,但想也知道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说李和辉年纪大了,心急着抱孙子的庄郡王妃绝对不会等到那个时候,就说远在京城的徐父徐母,怕是也担心这个凤凰蛋女婿跑了,怕是恨不能不等翩翩及笄,就让两人原地成亲。
    所以十八成亲什么的,这真的只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事实上,翩翩绝对会在这两年就嫁到庄郡王府去。
    两年时间,那翩翩的一应嫁妆从现在起就该准备起来了。
    现在嫁女,越是心疼女儿的人家,嫁妆越是丰厚。而那些家中资产雄厚的,更是从闺女落到起,就准备起姑娘家今后的嫁妆。他们翩翩虽说不能拔得头筹,但嫁妆也不能太拿不出手不是。
    而徐母早些年一门心思都是她的琴棋书画,怕是连几个孩子的生辰是那日都记不清,还指望她从小给翩翩准备嫁妆,且别做那白日梦了。
    没了徐母早先的积累,但如今只能瑾娘多操些心,多琢磨琢磨这事儿,好在两年内尽量把嫁妆准备的丰厚些。
    一些金银器皿、珠玉首饰这些好说,就连一些珍贵的布料,瑾娘也存了不少,可好木头,这个着实稀缺。
    尽管早些时候,瑾娘就让徐二郎派人寻了些好木头,但是紫檀和黄花梨这些木头终究是少,他们需求的量又大,不管是做拔步床,还是衣柜衣架,亦或是子孙桶,都需要这玩意,而他们手中所有的远远不够,那如今只能高价从别处买些,或是尽可能找些其余别的好木料代替。这都是大事,也不是瑾娘一个内宅夫人可以搞定的,还得徐二郎再派人去忙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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