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辈分差了
翩翩收到二哥寄来的书信没有多想,她心思简单,完全被即将见二哥二嫂的欢悦弄得晕了头。可青儿不是,他更理智,脑子也清醒,所以在见到曲河的一刹那就意识到不妥。
这种不妥再看了书信更加清晰,青儿不免想的多了。
他首先想到,会不会是姐夫在官场上动作太大,树敌太多,姐姐又怀了身孕,他顾忌不到姐姐,所以才让他们送翩翩过去帮衬照应?
这个猜测不是没根据。毕竟自从他拜了书院的副山长为师后,师傅虽然不太关心朝政,但师兄们多在朝中为官。他们隔三差五就会来探望师傅,或是有所困扰需要师傅解惑,或是前路迷茫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落棋。
师傅师兄说这些事情从来不避讳他,也因此,短短时间内他就从一个只能一头雾水的旁听,且对朝廷官员和政策知之甚少的小子,变得虽说不上精通,但在诸事上都能发表些意见,且能得到师傅和师兄认可的读书人。
话句话或,他如今在官场的学问上,也入门了。
正因为听师傅和师兄说的多了,他对姐夫在河州的动向才多了几分了解。
姐夫本就不是纨绔迂腐的人,也不是随波逐流,会混沌度日的昏官。他有才敢,有能力,还有雄心壮志,在河州自然要大展身手。
可他步子跨的大,难免会触动当地豪强权贵的利益,为此自然会遭到有心人的污蔑。
就不说远的,只说最近一个月,朝堂上参奏河州同知罔顾民意,收刮民脂民膏的折子都堆了一大摞了。
这也就是允文帝对徐二郎这个臣子的人品非常信任,并不认为他一朝放出去就会胡作非为,算是隐形的为姐夫撑了腰,不然,姐夫在河州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但即便如此,姐夫大刀阔斧的改革得罪了当地豪强权贵,想来同知府里诸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河州本就是“穷乡僻壤”,那里的豪强真就就是本地的地头蛇。姐夫不给他们面子,想来他们也不会让姐夫好过。如今也只能庆幸姐夫有武艺傍身,不然每天早起出去,晚上能不能回到家都是个问题。
心里想着这些,青儿面上的忧虑更重了。如是因为姐夫“自身难保”,顾及不到姐姐,才让翩翩过去河州,那这个原因他倒是可以理解。
青儿甚至忍不住想,如今正是姐姐姐夫需要用人的时候,不然他也和师傅请半年假期,帮衬姐姐姐夫一二。
青儿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行性,却忽然瞥见了曲河。
他心里一动,看曲河面上毫无忧色,难不成刚才那些都是他庸人自扰?
实际上姐夫让他护送翩翩过去,虽然也有让翩翩照顾姐姐的原因,但主要目的是为了让翩翩相看,而不是因为自身难保,顾忌不到姐姐?
这也有可能,毕竟翩翩年级不小了,确实到了相看的时候。而相看一事毕竟不好在书信中大喇喇写出来,所以这个念头也非常可疑。
青儿又琢磨了好一会儿,想出好几个姐夫让他尽快送翩翩过去的原因,但这都是瞎想,虽有根据,但也经不起琢磨。
青儿叹了口气,干脆直接问曲河。曲河早先得了徐二郎的示意,就暗示了青儿几句。
不过瑾娘怀三胎的事情如今也只有徐二郎和李大夫,顶多再加上长乐知晓,其余人却是全然不知情的。所以曲河所知道的,也是瑾娘怀了双胎。
他把此事和青儿一说,青儿又惊又喜,一颗心七上八下。
姐姐再孕确实是喜事,但是河州穷苦、寒冷,还是异地他乡,姐姐姐夫身边没多少可靠的人照应,这着实让人不安。
是该送翩翩过去,有翩翩在姐姐左右,到底让人放心些许。
青儿默默算了算日子,晓得姐姐如今怀孕将近五个月,她又是双胎,想必现在肚子不小了。
那还有时间耽搁么?
青儿着急忙慌的就去找长安长平说此事,一来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二来让他们收拾行装。还有两天就是书院的期末考,他有心现在就走,可师傅定然不会放人。如此倒不如考完试,到时候直接接了翩翩出发……
青儿如此想着,脚步就快了些许,见到长安长平将北上河州的事情一说,两小子顿时喜形于色。不过青儿将姐姐怀了双胎的消息瞒下来了,只说姐夫来信让送翩翩过去,他们兄弟随行。
别管因为什么,只要让出远门,长安长平就没有不依的。
两小子高兴怀了,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长平还跳脱的一蹦三尺高,嗷嗷叫着说,“小舅舅你说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嘿嘿嘿,我好久没见二叔和婶婶了,可想他们了。嘿嘿嘿,就是现在走我也不带怕的,不过我还准备给婶婶、二叔还有长乐小鱼儿准备礼物,这得耽搁点时间,所以咱们还是后天出发吧。”
长安也点头,“后天可以。明天考完试咱们就回府里,稍微收拾点东西,翌日早起就可以出发。二叔给咱们安排了人手,上路也不怕出危险。”
俩小子激动不已,青儿见状也笑出了声。他还要去找夫子说远行的事儿——原本夫子早先说了让他暑假跟着他在书院读书,他想着无事也就应了。可如今姐夫需要他往北边跑一趟,他自然义不容辞。他对师傅却要食言了,所以必定得和夫子说一声才好。
青儿进了副山长的院子,有童儿在外边把守,看见青儿亲热的喊了声“小师兄”,随后道,“师傅那里有客人,小师兄在旁边的花厅里稍等一会儿再过去吧。”
童儿一边说话,一边引着青儿往里走。听见青儿问“今天来的是哪位客人”,小童儿就笑嘻嘻的说,“是师傅的家人来了。”
青儿拜师这几个月,还没见过师傅的家人。倒不是说那家人不孝顺师傅,只是对方也是朝廷命官,寻常也不能总请假过来侍奉。也只有逢朝廷休沐日来,才带着家眷过来陪师傅。
可巧,朝廷的休沐日,又总是赶上书院放假的时间。所以他至今还没见过师傅的家人,这也算是憾事一桩。
不过听说今日到来的还有一位豆蔻年华的姑娘家,青儿原本还想去拜会的心思顿时就歇了。
这也是童儿让他暂去花厅的原因,毕竟贸然进去冲撞了那小姑娘毕竟不好。而且于小师兄的名声也有瑕,这不妥。
青儿在花厅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到外边有脚步声远去。与此同时小童儿兴匆匆跑过来说,“小师兄,师傅让你过去呢。您快点去吧,别让师傅久等了。”
青儿见到师傅时,小老头正神情怡然的坐在玫瑰雕花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喝茶。他老迈的面容上皮肤微皱,然他周身气息放松愉悦,显然见到儿孙让师傅心情甚好。
师傅看见青儿进来,就道,“坐吧。方才是你师兄携家眷来看望为师,你这小子也是,该出来见见人的,怎么倒是避到花厅去了。”
青儿作揖行了一礼,“听童儿说有女眷在,徒儿不敢贸然过来冲撞了。”
老头儿摆摆手,“你是我的关门弟子,那是我的嫡亲儿孙,按理你们也是师兄弟,只是从未见过面罢了。都是一家人,不忌讳这些,下次你大师兄再来,你就进来见见人。”
如今却不好再把老大一家叫回来让两边相认了,那太折腾了。
老头儿本不在意这些,也就掠过此事不再提。不过看了眼前芝兰玉树一般的弟子,脑中不知为何却陡然冒出一股念头。
青儿不提他都险些忘了,家中孙女今年豆蔻,眼看着到了婚嫁的年纪……
老头儿面上陡然一喜,觉得若孙女儿和青儿陪做一对,倒是一桩天作之合的姻缘。但很快老头儿又想到,辈分差了,这不妥。
老头心中有些遗憾,但也不过慨叹一声,就将此事放在脑后。他问及青儿过来的因由,青儿就将事情大致一说。
老头儿闻言不由遗憾的叹了一声,“罢了,想去就去吧。你长姐有孕,又身在异地他乡,见了你心有慰藉,对胎儿倒是有利。”另外老话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趁此机会让徒儿见见世面也不是坏事儿。再有那徐同知还是状元出身,在学识上也可指点青儿一二。
他老了,没了年轻人的锐志,这点徐二郎道是可以弥补上。
如此想着,老头儿就给青儿批假,同意他北上。另外还口头许诺他几个月假期,若到时候真是不方便归来,可酌情留一段时日。
青儿闻言心中大喜,他也高兴师傅如此体谅他,因而郑重的做了一个揖,以示对恩师谢意。
说完此事不免又被师傅问及这两日读书如何,可有不解,可有疑难。青儿思考片刻一一说了,师傅就耐心给他解惑起来。
等这些问题都解决了,老头儿又考较起弟子。屡次问及几个问题青儿都答了上来,虽然其中某些见解略有青涩不足,但他这个年纪学到这种程度已非常不错。
老头儿略点点头,便放青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