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肚子有点大
长乐跟着那位李姓游方郎中学习了几日后,学医的劲头越来越大,简直像是入了魔。
她每天晨练时心里在默背药方药性,睡觉时随口吐出的梦话也和药材药理有关,在餐桌上吃饭时,嘴里嘀嘀咕咕的,也都是病情和病状。
这当真是走火入魔了!1
瑾娘担心长乐真的在“药”这一字上变的痴傻,赶紧采取应对措施。
她和徐二郎商量过,又让徐二郎出面征询了那位李大夫的许可,最终确定每十日让长乐去他那里受教七日,其余三天抓紧时间补长乐落下的史书文学等课程,以及乐理、琴棋、女工和调香等雅事。
因为后面几样将来不会作为长乐谋生的手段,只是为了让她在其余贵女说起此事时不至于一头雾水,所以没必要学的精通,略懂就可。但是,史书文学却是必须得学好的,就连书法也不能中断,必须得有一手拿的出手的书法,才不至于在写帖子或做其他事儿时,被人嘲笑字不如人。
长乐虽不乐意抽出许多时间来学习女工乐理,但她知道必要的了解是必须的,所以还是点了头。至于婶婶说的史书文学,这却是必学的。学史明理,学文才能腹有诗书,与人交谈时才不至于气虚。至于学习书法,这也必不可少。这一项即便婶婶不做要求,她也会好好学习。毕竟作为大夫诊脉开方是必不可少的事情,都说字如其人,一个大夫的字体虽然代表不了他医术的水平高低,但若病人看到一手糟糕的字迹,先就有了几分不信任,所以练习书法也必不可少。
说起这个,也不得不提一提桂娘子和她新拜的李师傅的字体。桂娘子一手簪花小楷婉约灵秀,让人一眼惊艳。李师傅这几天内已经展示了楷书和草书两种字体,楷书多在他为病人开方时写,至于草书,因为是写病历以及治病救人的心得体会等,算是给自己看的,写的就随意些,用的也是草书。
李师傅的楷书端方明快,有君子之风;草书则徜徉恣意,笔走龙蛇,一股子豪迈昂扬。
她每每念起两个师傅的书法,都心生向往,这也使得她学书法的心情更迫切也更郑重。她也给自己定下了两种书法,簪花小楷和楷书,她以后也定当刻苦学习,不敢懈怠。
长乐这些时日每次归家都能收到小鱼儿的热烈款待,小姑娘不是帮姐姐递毛巾,就是给她取润手的香膏,再不行递杯茶或是寒暄几句,字字句句都是对姐姐的担心和照顾。
长乐不在家这几天,小鱼儿觉得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更重大了。
她要照顾娘亲,要管教顽劣的荣哥儿,还要学习,还要学管家,每日忙的脚不沾地,连出神的时间都没有了。
小鱼儿虽然还羡慕长乐能每日出去,但是自己也不想着去外边跑了。毕竟小姑姑不在身边,姐姐又靠不住,她要把自己当个大人看,实在玩耍不起了…
时日悠悠,不知不觉到了五月。
五月中旬府里有两桩喜事要办,即是青禾与浍河,青谷与任通的婚事。
青禾和青谷算是瑾娘身边得用的大丫鬟,两人在瑾娘身边的地位,犹如浍河和任通在徐二郎那里的地位。
既然新人都是府里得用的人,那这亲事小打小闹就很过不去,还是要热热闹闹办一场,才不会让人寒心。
好在两对新人成亲的日子选的好,恰是徐二郎休沐的日子,有瑾娘和徐二郎一道给他们主持婚礼,瑾娘又特意给青禾和青谷添了嫁妆——每人金银首饰各一套,绫罗绸缎所制的四时衣裳各一身,外加给每人二百两银子的压箱底。这当真非常非常丰厚了,没见青禾和青谷接到这嫁妆时,眼睛通红,激动的跪地给瑾娘磕头,恨不能永远服侍瑾娘才好。
瑾娘给出了嫁妆,徐二郎对浍河和任通也很大方,每人二百亩上好的良田,外加一幢三进的宅子——这宅子算是两人的私人产业。虽然早在他们定亲前,同知府就给他们分派了院子,但是在外边他们还是可以有私产和自己的小家的。保不准那些时日在府里住的厌倦了,还能带着妻小在外边住些日子散心,都挺好的。
瑾娘和徐二郎都大手笔的给了聘礼和嫁妆,府里丫鬟仆役们看准风向也都给了厚厚的添妆。及至两对新人婚礼时,还忙忙活活的把他们的院子都装扮一新,着实非常喜庆。
新人在瑾娘和徐二郎跟前拜了天地,随后被送入洞房。瑾娘见两对新人走远,才看向她身边的青穗青苗,以及徐二郎身边的墨河、曲河和通河。
青穗和青苗眼含羡慕,但青穗明显还记挂着与她定亲的小哥哥,因而虽然羡慕的眼睛都瞪直了,最后还是颓然的叹了口气。倒是青苗,似有懊悔,似有憧憬,她不自觉的咬着下唇,倏然看向徐二郎身侧单身的墨河三人……
瑾娘瞬间就晓得了青苗的意思,青苗怕是想着,不如抓个壮丁,也成个亲?管他看得顺眼看不顺眼,结婚过日子么,日子久了就是头猪也看顺眼了。所以,要不要试试……
瑾娘:……突然就打了个寒噤。
徐二郎身边的墨河,和特意从京城赶来参加浍河亲事的通河,眼巴巴的看着即将入洞房的浍河与任通,实名羡慕。
至于曲河,小狗一样直勾勾的看着沈玉瞳,把人姑娘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了他一句,“师兄你一直看着我,莫不是我妆花了?”明明她都不会上妆,平常也根本不妆扮,也就因为今天是浍河师兄的婚礼,她才借了小丫鬟的唇膏简单涂抹一下,难道那唇膏从唇上跑出来了?
沈玉瞳念及此浑身不自在,迫切想回房去整理一番妆容。她就说了不能化妆,不然既浪费时间又处处不自在,偏偏浍河师兄觉得她板着脸不喜庆,愣是要求她涂脂抹粉……她退了一步只抹了唇膏,果然,她就不应该退那一步。
………………
青禾和青苗婚后三天回到瑾娘身边当差,两人梳着妇人发髻,面如红霞,眼神妩媚,加上浑身散发着一股新婚甜蜜的味道,真真刺得人眼瞎。
瑾娘有心调侃两人几句,可惜都没等到她开口,青禾和青苗看着她却陡然讶异的“咦”了一声。
两人眉眼灼灼的看着瑾娘的肚子,瑾娘不自觉的就往凳子里缩了缩,“怎,怎么了?”难道是阔别三日,突然发现夫人她颜值陡然攀上到一个新高度?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以原谅她们两个一惊一乍,吓了她好大一跳。
青禾和青谷看了看青穗和青苗,青穗和青苗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跟着瑾娘问了句“怎么了?”
青禾和青谷条件反射摇摇头,然后两人对视一眼,确定彼此的想法确实是一致的,青禾就迟疑的开口,“夫人的肚子……是不是大了许多?”
能大到哪儿去?毕竟才怀孕三月有余,还不到显怀的时候。况且青禾和青谷上次见她还是三天前,她们是三天未见,不是三个月或三年未见,怎么搞的跟她肚子吹气球似得,一下大的不得了了呢?
瑾娘想说她的肚子顶多也就长了一丢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青禾和青谷那么吃惊,有些大惊小怪。
可她这话还没说出口,脑海中却陡然跑出来一件事——话说她这两日总觉得身上的衣服穿着不舒坦,尤其是腹部那块儿,好像有些紧……
瑾娘愣住了,青苗和青穗也愣住了。
还是青穗仔细些,想了想说,“夫人这两天坐着和躺着的时候总是不舒服,难道是肚子大了,身上的衣服拘束了?”
可这也不应该啊,毕竟夫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新衫,从量尺寸到穿上身,中间不过经历了短短十天时间。而且因为夫人怀了身孕,绣娘做衣服时特意放松了两个尺寸。按理,不该不合身啊。
再说了,夫人怀小鱼儿和荣哥儿时,身材的数据绣娘那里都有收集。怀胎三四月时,夫人的身材大差不差,当然,这次量过的身量,和之前也大差不离。绣娘心中都有数了,更不可能在衣服的尺寸上犯错误。
那就奇了怪了。
青穗和青苗一起看向瑾娘的肚子。
早先青禾和青谷没提及时她们还不觉得,此时仔细一看,夫人的肚子好像确实比之前大了不少。
但是,不应该啊,才三个月,怀小鱼儿和荣哥儿时,都没怎么显怀。而如今,夫人的肚子好像吃的特别撑,鼓起了一个不小的弧度。这,这……
几个丫鬟全都傻眼了,瑾娘也有些傻眼。她摸着软软的肚子……不能说是软肚子了,实际上肚子是稍微硬一些些的。而肚子确实顶起来不小的弧度,这让她心慌意乱。
青禾当即说,“我去请吴大夫,让他过来给夫人诊个脉?”
青谷就道,“去去去,赶紧去请。算了你别去了,你跑得慢,让院里跑的快的小丫头跑一趟吧。”
小丫头很快去而复返,唤来了头发花白的吴大夫。
吴大夫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带着小徒弟跑的气喘吁吁,结果进门看见主仆几人好着呢。只除了表情都有些梦幻外,别的也没什么不对劲。
吴大夫“咳”了一声,冲瑾娘拱拱手,“夫人有那里不适?”
瑾娘浑浑噩噩的指了指肚子。
吴大夫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事关子嗣问题,即便再小的事儿也是大事儿。
“夫人手伸出来,小老儿给夫人诊个脉看看。”
瑾娘浑浑噩噩的伸出手……几个大丫鬟此时回过神来,连忙拿了脉枕放在瑾娘手腕下,这才让出位置让吴大夫落座。
吴大夫捻着山羊须诊了好一会儿脉,可无论怎么诊,瑾娘的脉象都贲张有力,而她腹中的胎儿,更是心跳砰砰,健壮的不得了,这没什么问题啊。
吴大夫又诊了片刻,还是没发现问题,就收了手,坦然告知瑾娘。瑾娘还在抱着肚子怀疑人生,青谷却已经开口,“吴大夫再给诊诊吧,夫人肚子确实很大,比早先怀小小姐和小少爷时都大了不少……”说不定里边是双胎呢。
吴大夫没想到这茬,他狐疑的看着瑾娘的肚子,这肚子大么,一点不大啊。
但是,等等!
这怀了几个月了?
吴大夫敲着眉头仔细想,貌似他们来河州的路上,这位夫人才诊出喜脉,所以现在这是几个月的肚子?
吴大夫掰着指头算了好一会儿也没算出来。没办法,他年纪大了,加上妻女一朝死亡,受了不少刺激,脑子就有点不够用。
老大夫想不起来,青谷急忙说,“满打满算也不到四个月。”
吴大夫瞠目结舌,说这是将近五个月的肚子他信,说是不到四个月,那这肚子有问题。
吴大夫让瑾娘伸出手,再次给她诊脉。老大夫到底见过识广,已经猜出瑾娘这或许怀的是双胎,所以神情间就有些兴奋。但是,他的医术也着实不太高明,所以诊来诊去,还是只发现了一个胎儿。
老大夫歉疚的几番致歉,暗骂自己“医术浅薄”,摸不出另一个的脉搏。
瑾娘此时终于从自己或许是怀了双胎的振奋中回神,闻言赶紧安慰老大夫。但是越安慰越尴尬……就在这种尴尬中,终于送走了吴大夫。
屋内只余下主仆五人,五个人大眼瞪小眼。
青禾想了想说,“我去找下浍河,让他去寻老爷,让老爷找一下教导长乐姑娘的李大夫给夫人诊脉如何?”
青苗青谷青穗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
瑾娘却摆手,“不急在这一时。”是不是双胎还不确定,即便是双胎,确诊了也不过是更慎重些养胎罢了。那现在就慎重些,好好养着,且别去打扰徐二郎了。河州前些时日又发生了百信反抗豪强的民乱,如今他忙着安抚百姓,忙着镇压豪强,焦头烂额不得停歇。还是等晚上他回来了,她再与他说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