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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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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谈夫子本就不属于那种天赋过人、过目不忘的奇才。
    他很轻易中了秀才,气运占了绝大部分。再说年少时还有林父这个劲敌在,他和林父“死磕”,为了把林父压下去当真是用了很大功夫在读书,称一句刻苦绝对不为过。所以童子试不仅轻轻松松过了,而且成绩还很出色。
    然而之后林父接连丧妻丧父丧母,家中还有两个弱小的孩子要抚育。他整个人都快被压垮了,心灰意冷之下,就绝了继续上进的心思。
    林父不考了,谈夫子紧绷的神经线顿时就松了。这之后他总想着,只要他有生之年考中举人就好,到时候就可以报当年被欺压之仇了。可到底也觉得,早点中举人比较好,所以谈夫子也没有完全松懈下来。倒是一月里还能抽出十五日去读书,其余半月就外出应酬交际,拓展人脉。
    他天赋不高,读书也不用功,加上平阳镇的教育水平到底落后,和朔州根本没法比,所以想也知道,谈夫子的第一次秋闱肯定以失败告终。
    此后他不仅没有汲取教训,反倒愈发浪荡。一次次考试,一次次落榜,谈夫子的心志都要被磨灭了,那里还能提起早先科举的劲头?也就是为了逃避务农,谈夫子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考,否则他早就放弃了。
    而就在他认了命,决定不再瞎折腾的前夕,传来了林父要参加秋闱的消息。
    谈夫子大惊失色,随后自我安慰林父都十多年没上考场了,那里还能考出名头?他面上是鄙夷和看不起的,心中却由衷的升起了危机感和紧迫感。
    本已决定放弃的人,也咬着牙再次参加秋闱。就想着,哪怕依旧不能中举,可他的成绩肯定要比林志和好些。这样也好,总归压了他一头,他也算报仇了。
    谈夫子理想很丰满,可惜现实很骨感。
    怕是谁也没有料到,林父不仅一下中举,且名次非常靠前,朔州前十名,那墨黑的大字烙在红纸上,烫红了谈夫子的眼。
    可惜任凭他如何不相信这成绩,那也是真的。
    林父当真中举了!反倒是他,再次落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谈夫子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可是伤心也没用啊。他觉得无颜见林父,所以之后在朔州遇到林父都是掩面而走,根本不和林父打照面。
    就这样避过了“相见甚欢”的尴尬,谈夫子黯然回了平阳镇,谁知林父他竟然上京了!!他竟然上京去参加春闱了,他也不怕落榜了把人丢到京城去!!
    谈夫子还抱着林父会落榜的微妙心思,谁知就被眼前的青儿告知,“父亲中了进士。”
    谈夫子:“……”
    谈夫子最后是被人背出林家的,他晕倒在地,整个人呼吸急促,像是喘不上气来。
    青儿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喊仆人过来,准备抬谈夫子去就医。刑大夫就是此时过来的,他一看情况就知道谈夫子是急火攻心,就笑着摇头说,“无大碍,我扎两针就好了。”
    然后刑大夫当真拿出银针,在谈夫子头上扎了两下,谈夫子悠悠转醒。
    当意识到自己在林家出了大丑后,谈夫子掩着面孔不让人看见。青儿知晓这读书人是知丑了,心里暗爽,他平日里听跟着父亲的仆人没少提过这人。道是谈夫子小人之相,每次见到老爷都要唏嘘感叹一番,尽往老爷心口捅刀子。青儿对此人记恨已久,如今报了仇他却丝毫不露出得意之态,反倒非常体贴的让家里的下人亲自背谈夫子回去。
    谈夫子:“……”丢人丢到林家且算了,难道还要丢到一条街上去?谈夫子丢不起那个人,所以出了林家门就让仆人将他放下,他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特意避着人,挑拣着小路走回了家。
    青儿目送谈夫子走远了,才带着刑大夫去给姨母诊脉。
    他自觉替父亲出了口恶气挺爽的,但是又想到谈夫子刚才突然晕倒时吓人的画面,青儿后知后觉心惊肉跳起来。大小伙子默默琢磨:看来以后说话要更艺术些,可别再一不留神将人气出个好歹。不然那不是坑别人,那是坑自己。
    京城中杏林宴早已结束,徐二郎也入了翰林院为官。此番科举的一应事宜已经全部完结,学子们陆续离京。
    林父也准备回平阳镇了。
    他离家时间太久了,还真有些想家。尤其出了这么大的喜事,就特别想到父母和祖宗坟前焚香祭奠一下。再来,家中都是老弱妇孺,沈氏性子懦弱不管事儿,萱萱更别提,青儿虽然不错,可到底小些,有些事情怕他处理不来。左思右想,林父愈发待不住,隔天就和瑾娘说,准备回去。
    瑾娘对此早有准备,也不多劝父亲,反到开始张罗让林父带回去的东西。
    林父见状就说,“少带些,路上不好走,且这天气也热了,怕坏掉,那就可惜了。”
    “父亲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东西都是些易携带,且不易坏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些燕窝和山参、雪蛤之类的好药材和补品,再就是一些布匹。京城的特产我也给爹爹准备了些,爹爹回去不管是自留也好,分给族人也罢,都拿得出手。”
    林父就道,“你看着办吧。”
    “二郎也猜到父亲快走了,就提前打听好了京城的一家镖局,准备让人送您回去。据说今年这路上,比上年咱们来时还不太平,您让那些镖师跟着,不然我们不放心。”
    “那里就至于不放心了,我不用带镖师,又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不会遭人惦记的。再说顺明也要一道回去,他带的人手不少。”
    “您和郑公子商量过回去的事情了?”
    “早先就说过,昨天又确定了一番。”
    瑾娘点头,有郑顺明沿途照顾林父,她确实要更放心一些。
    稍晚些徐二郎从衙门回来,瑾娘先是问他“今日如何?”
    徐二郎就笑,“我们新进去的三人目前都还在熟悉事务当中。我不清楚里边那些大人的为人,那些大人怕是也想摸摸我的底细,所以整体来说还算太平。”
    瑾娘就晓得了,目前还是一个接洽熟悉的阶段,谁也摸不准谁的底,也就不敢擅自行动。可再过些时日就不同了,翰林院看似清贵,可里边的派系也不少,争权夺利的也不消停,到时候还想在里边安安稳稳的,那就要靠实力手段了。
    不过瑾娘是不担心徐二郎的,他这个人稳的住,手段了得,心思也深,别人不算计他且罢了,不然他怕是会让那人好好悔过一番。再说还有宿迁在呢,有他这个前辈关照,徐二郎也走不了弯路,不会让人欺负。
    稍后给徐二郎洗发搓背的时候,瑾娘又将林父准备后天回去的事情说了,顺带还说了郑孙明准备一同回去的事儿。
    徐二郎先是点头,表示知道了,稍后才说,“怕是一会儿郑兄要来和我说此事。”又说,“明日我让人去镖局一趟,雇上几个人送岳父回家。”
    瑾娘就说“好。我还让人准备了不少要给爹娘的东西,顺道也让父亲捎回去吧。你要是有事情嘱咐爹娘,也写一封信,稍后让人一并带走。”
    “好。”
    稍后郑顺明果然来寻徐二郎,同来的竟还有王轲和辛魏。
    郑顺明准备回平阳,而王轲,他春闱前就已说明,若是此番不中就留在京都继续科考。毕竟回去的路费颇多,他囊中羞涩,连这点路费都付不起。再说朔州到底不比京城人才济济,在京城他可以做工挣钱,拜师求学,增长学问。若是回了朔州,他的学问怕是再难长进。所以,综合考虑过,王轲还是准备留下。
    但他不准备继续留在徐府上了。
    这几个月来吃用都在徐府,他非常过意不去。可因为春闱的关系,到底是厚着脸皮占了润之的便宜。他想要报答也无力进行,只能把这点恩情都记在心里,等有能力了再偿还。然现在已经不是科举的时候,他也不用担心吃用不好坏了身体影响答卷。再来学子们基本都已离京,现在租赁个小院也会便宜许多。他勤快些,多抄些书,想必要养活自己不是问题。
    几人听到王轲此话,都不好说什么。
    最后还是徐二郎开口几番挽留,却都被王轲坚定的谢绝了。
    升米恩斗米仇,救急不救穷,这些道理徐二郎都懂。所以想了想,他还是同意的。
    徐二郎一点头,王轲肉眼可见的放松许多,似乎禁锢在身上的囚笼打开了。
    见状辛魏就不张口了。他原本还想让王轲借住在自家别院中,但是想想这位好友的脾性和傲骨,也只能闭口不提。转瞬间和徐二郎对视一个无奈的视线,随后两人也都笑起来。
    辛魏道,“京中族人颇多,我在此处读书心静不下来,还不如回朔州去的好。郑兄和林叔既然决定回去,我索性也和他们一道走吧。人多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零零碎碎的,众人又说了许多。因为都知道这一别许是三年之后才能相见,所以都有些唏嘘不舍,众人聚会到三更天才相继在徐府歇下。
    翌日上午瑾娘正叮嘱翩翩,准备把林父的东西装车,就见青禾过来了。
    青禾说,“夫人,老爷特意让墨河送了消息来,说是礼部准备出发去平阳的人,也是明早出发。若是老太爷有意,不妨让老太爷跟着礼部的人一道回去。”
    跟着官方的人一道走,这是好事儿啊。最关键的是,安全啊。
    瑾娘想都没想,一口就同意了。回头去找林父,就把这事儿和林父说了。林父也道“好。我是没准备做官,但多结识官场中的几个人,也能多几分人脉。再说了,和官差一同去,人肯定多,沿途就是有些宵小也无碍,倒是不用担心安全了。既如此,瑾娘且和镖局的人说道说道,把那预定的几个镖师退回去吧。”
    “好。我这就派人过去。”已经给镖局交了定金,足有二十余两银子,这些银子肯定是要不回来了。不过无所谓,与后边要交的大头比,这二十两微不足道,不退回就当是丢了吧。
    因为可以跟着礼部的大部队一道回去,瑾娘就又给林父的车马中塞了许多好物。反正也不怕丢失,也不怕被人摸走,且让林父多带些回去吧。
    徐二郎这几年怕是都要在京城了,她下边有个小鱼儿,肚里还揣着个小的,几年也不能外出。既如此肯定就不能侍奉父母膝下了,也只能多给些东西孝敬。
    又两日礼部的官员出发去平阳,去给徐二郎这个状元立功名旗杆,林父、郑顺明和辛魏便一道跟着走了。
    稍后王轲也找好了住处,准备搬出去。
    恰逢这天徐二郎休沐,过来找王轲,就说,“王兄且先别忙着搬家,我给王兄找了一份抄书的活计。”
    之后便仔细的将那书斋的事情说了。
    道是那书斋的东家是他的熟人。他家中生意多,房屋也多,因不是京城人士,平日很少回来。那书斋前院是铺子,后边有两间房屋,可供休憩。王轲若有意,以后住在书斋中,晚上帮忙看顾着些就好。
    王轲一听心中大喜,省下一笔房钱,他就可以拿着这些钱去请教先生。在书店中抄书,说不定还能免费读里边的书籍,这又省了一笔钱。而书店中肯定有瑕疵处理的笔墨纸砚,他也可及时购买,就又省下一些。
    如此一算,好似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稍后徐二郎亲自带着王轲过去。
    书斋的东家不在,掌柜的在。一番商议后,王轲顺利留了下来。
    掌柜的和两个小二平常在后边做饭,书斋管正午一顿饭,如此王轲又省了点银钱。而他的银钱也不少,按照抄写书籍的数量计件算钱,多努力些,说不定还能定时给家里送些钱财去花用。
    瑾娘听人说起徐二郎领着王轲出去时,才恍然大悟昨晚徐二郎和她说过此事。
    那书斋是他们来京都前置办的产业,掌柜的是徐二郎手下的人,也很可靠。他将王轲安排在书斋中,给予种种照顾,其实都是为了王轲的颜面。
    不过这没什么不好的,王轲人也仁厚,徐二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好友以帮助,这是结下了善缘,她很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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