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能熬过疼痛指数最高的刑讯而不失控，那么其他训练也绝对没有问题，伊尔迷是这样想的。

    他带着亚露嘉在幽长又昏暗的走廊上行走，他走前面，而亚露嘉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虽然奇犽也吵嚷着要来看亚露嘉训练，但是本来就任务繁重的他要求自然被驳回，到头来这堂刑讯课只有伊尔迷与亚露嘉两人。

    “害怕吗，亚露嘉。”替小孩子戴上镣铐悬挂在半空中，伊尔迷问道。

    “我不怕。”亚露嘉对伊尔迷笑，“拿尼加说她也不怕。”

    他对疼痛的理解很浅薄，因为大哥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最深刻的理解来自于奇犽，他多次旁观奇犽上刑讯课，虽然因为有他旁观奇犽会表现得更加坚强，但是亚露嘉却能从他隐忍的表情中看出哥哥的难受。

    于是他知道了，疼痛是很不好的一件事，会让哥哥露出那样的表情。

    但是大哥说，疼痛时必须的，这可以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亚露嘉牢记伊尔迷的每一句话，伊尔迷告诉他家族训练可以让他变强，那样可以保护自己，于是亚露嘉就不会对训练有哪怕分毫的排斥，他和拿尼加心中隐藏着同样隐秘的渴望，如果他们变得强大，那是否就能保护哥哥和大哥了呢？

    想要更多更多的表扬，因为开心亚露嘉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为了这个目的，就算家族训练再辛苦，他和拿尼加也会坚持下去的。

    对不同孩子要有不同的教育方式，像奇犽那样的倔小子就需要逼一逼，将亚露嘉带着观摩也未必没有这方面的考量，他很清楚那小鬼的责任感，只要有妹妹在就会自发性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一为表率，二是希望妹妹能看见自己帅气的样子。

    亚露嘉所需要的大概只有伊尔迷和奇犽的表扬罢了，他挑了一条合适的鞭子，只要有技巧地抽打，并不会伤及小孩子的筋骨，皮肉小伤只要去医疗室一趟就足够了，揍敌客家养了不少有治愈能力的念能力者，全天24小时待命为家族成员服务。

    他所要做的，是测试亚露嘉的极限，所以，这第一场刑讯课，注定不会轻松。

    “无论多痛，都不能让拿尼加出来。”他认真对小孩儿说道，“知道吗，亚露嘉，只有在我和奇犽面前才能让拿尼加出来。”他凑近孩子，因为被镣铐吊在墙上，两人的身高持平，额头抵在小孩儿的额头上，这是伊尔迷极少会做的亲昵动作，就算与他关系亲近的亚露嘉也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

    “你可以做到的，亚露嘉。”

    “嗯！”用力点头，因为兴奋，小孩儿白净的脸红扑扑的。

    训练开始了，第一鞭落在左肩上，看似力道不大，但长鞭划破空气，竟发出了爆破似的声响，灵巧如活蛇，鞭身完整地贴在孩子身上，一点都没有漏下。

    这是最高级的挥鞭术，痛感也是最大的。

    好痛！亚露嘉的瞳孔骤然放大，甚至发不出呼痛声，所以的音调都溃不成军，积累在他的嗓子口，当疼痛达到了极致，反而无法发泄出来，他所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一鞭接着一鞭，形成了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网，而身为落点的亚露嘉好像蒙了，一句话都说不出，连痛都不会喊。

    “亚露嘉！”伊尔迷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厉声喝道，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第一次刑讯课要是没熬过去，那之后的课程便会很难展开。

    焦距对上了，灵魂已经脱离身体的亚露嘉又有了知觉，好像忽然回到了那具躯壳中，感受到了活着的疼痛。

    “亚露嘉？”他听家了身体中另一个灵魂的呼唤，拿尼加在担心他。

    抬头，看向无动于衷的伊尔迷。

    啊，大哥也在担心他。

    “没事吧？”拿尼加的话依旧说不顺溜，但是因为灵魂紧密相连，他能很轻易地知晓妹妹的想法。

    对奇犽来说，亚露嘉和拿尼加是妹妹，但是对亚露嘉来说，拿尼加也是妹妹。

    身为哥哥，他要保护好妹妹才行。

    “没事，拿尼加。”他安抚缩在灵魂深处一角的拿尼加，“千万，千万别出来啊，拿尼加。”他是哥哥，理应保护妹妹，所以感受到疼痛的只有他一人就够了。

    咬牙，被女仆认为纯洁如天使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坚毅的表情，明明和身为兄弟的奇犽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是这一瞬间伊尔迷竟然产生了诡异的错觉。

    “啊，怎么说，这表情还真是和阿奇一模一样。”一边挥舞鞭子一边在心中和系统聊天，“看到这样的表情就可以安心了。”

    就如同伊尔迷猜测的那样，亚露嘉真的从头到尾都头脑清醒地撑了下来，期间拿尼加连出现的迹象都没有，比起奇犽当年的表现有过之而无不及，伊尔迷几乎在后背后看见了熠熠星光，杀手界又有一颗新星在冉冉升起。

    “做得很好，亚露嘉。”他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孩子从镣铐上放下来，轻柔地将他抱在怀里，生怕力道一重就触碰到他的伤口，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颗巧克力糖球，剥了外皮塞进亚露嘉嘴里，巧克力甜滋滋的味道冲淡了他嘴里的血腥味，因为太过疼痛，他咬破了嘴唇，连血的铁锈味都分辨不出来。

    甜味侵入他的唇舌，眼泪唰的一下出来了。

    “好痛啊，大哥。”坚强的孩子卸下比刺猬更坚硬的外壳，露出了柔软的内在，黄豆大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从他的大眼睛中涌出，趴在伊尔迷身上，也不顾可能会挤压到他身上的伤口，委屈地撒娇，“真的好痛啊，大哥。”手紧紧攥着伊尔迷的衣角，就好像刚才对他挥舞鞭子的罪魁祸首不是伊尔迷一样。

    啊啊，竟然哭了，伊尔迷抱着亚露嘉一遍又一遍地用言语安抚：“做得很好，亚露嘉。”

    “不能让拿尼加出来。”哭得鼻子哄哄的小孩儿声音小如蚊子哼哼，他对伊尔迷说，“这么痛的训练，不能让拿尼加出来。”他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亚露嘉是拿尼加的哥哥，也要像大哥和哥哥保护我那样，去保护妹妹才可以。”他的声音坚定，“我绝对，绝对不会让拿尼加出来的。”

    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伊尔迷对自己说。

    他大概了解到亚露嘉已经找到了可以支撑自己控制与拿尼加交替时间的方法，或者说他坚定的信念足以让他完成这一壮举，而拿尼加本身就是个好女孩儿，她向来不会做让人为难的事，虽然有一张让别人恐惧的脸，但是真正的天使其实只有拿尼加一人而已。

    “早知道的话应该提早开始亚露嘉的训练才对。”不知足的小仙女对系统抱怨到，“这孩子一开始训练简直就长大了10岁，要是之前也这样那我就不用苦恼了。”

    系统：你苦恼什么了？

    “果然疼痛才是成长的根源吗？”他做若有所思状，“按这个逻辑阿奇老是不听话是因为体会不到足够的疼痛吗？也是，他的忍耐力很不错，一般的刑讯课程无法让他感觉到来自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疼痛，果然还是要我亲自出手。”

    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不说话不行，讲道理，他一直非常同情奇犽，甚至觉得他能从垃圾仙女手底下存活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揍敌客家历代资质最好这个名头不是盖的，备受折磨还能茁壮成长就代表他的潜力有多大。

    “疼痛教育并不适合每一个人。”他说，“更何况，你抽他已经抽得够狠了。”

    “不不不。”小仙女驳回了系统的提议，“阿奇应该是没有紧迫感，目前的训练内容已经跟不上他的潜力。”伊尔迷一脸深沉，“亚露嘉都能有如此出色的表现，他这个哥哥不更加努力不行啊！”

    感觉有点冷的奇犽：呵，肯定是大哥又想我了。

    被他一想，准没好事。

    伊尔迷留在家里多盯了亚露嘉几天，确保他在训练过程中不会放拿尼加出来之后就满意地点点头，领了堆积一段时间的几个任务，潇洒出门。

    身为他们家工作的主力，伊尔迷的工作一向排得满满当当，在之前工作期间，他会把亚露嘉随身携带，实在抽不出手的时候就带出去托付给西索什么的，毕竟这孩子的强求需求量不小，把他放在揍敌客家迟早会出事。

    现在因为亚露嘉开始训练的缘故，他没法频繁带他出门，所以便动用了留在家里的针人。

    伊尔迷心思缜密，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只要愿意花功夫，他做出来的针人甚至连席巴也看不透，在能力还算不错可以胜任带少爷重任的女仆中，有几个都是伊尔迷埋下的暗线，为的就是他不在时能为拿尼加遮掩一二。

    “等到了周末的时候就带着亚露嘉去找福音。”他对奇犽嘱咐道，“去枯枯戮山山脚下的城镇，找一个不起眼的人使用强求。”耳提面命，“福音是我的人，她会当做没看见的。”

    揍敌客家的孩子虽说在出任务之前不能远行，但是在自家地盘走走还是没有问题的，小城镇完全在这古老家族的监控之下，任何心怀不轨之徒都无法逃过他们的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