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酋长奥格瑞姆·毁灭之锤仰视着这座巍峨之城，面目阴沉似水。
    情报有误，这座城市竟然早有准备。那个奥特兰克的懦夫竟然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洛丹伦只有数千老弱残兵，现在看来他是个十足的蠢货，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能获得其他人类王国的信任。
    更让毁灭之锤胆寒的是那些直接撕裂红龙躯体的投刃车，这种武器之前仅在人类的海军中出现了少许，它们的存在迫使兽人舰队的主力战舰很难发挥作用，只能依靠中小型战船战斗，而这样的战略级武器在这座城市里竟然有数十架之多，这让毁灭之锤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就好像联盟知道奥特兰克会背叛，兽人会进攻洛丹伦王城。他们甚至还预料到了红龙的出现，预先布置了如此强大的防守火力。
    这让毁灭之锤非常糟心，龙喉氏族虽然利用巨龙之魂俘获了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但其他成年龙可不是傻瓜，因而最终接受兽人威胁的高阶巨龙只有女王的两名配偶。那些低智商的龙兽和半大的幼龙倒是很好控制，但要将它们训练到能乖乖听从命令程度却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因而虽然战争到现在打了快近一年，部落拥有的龙骑兵数量依然只有三十多，这短短的一瞬间竟然报销了三分之一。毁灭之锤的心开始滴血。
    龙骑兵的重创直接让部落的士气下降了一截，甚至连攻城的势头都为之一滞。见此情景，一名身穿狰狞全身板甲的高阶督军发出了一声怒吼，如雷的声音震彻着所有兽人的耳膜。“兽人不需要那些软弱生物的帮助！”他挥舞着手中以颅骨为装饰的双刃战斧，“我们将碾碎一切敌人！为了部落！”
    高等级战士的战斗怒吼有着强大的鼓舞士气功效，无论是精英战士还是苦工，攻城部队的每一位成员的双眼都在瞬间露出了赤红色的光芒。“为了部落!!”嚎叫声此起彼伏，部落再一次无畏地发起了进攻。对一个兽人来说，以生命换取胜利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因而他们不会畏惧，不会疑惑，永远都会保持着旺盛的战斗意志。
    但这注定是悲壮的，没有红龙的掩护，攻城部队几乎就是活靶子。当最后一名身插十余根箭矢的兽人战士发出不甘的怒吼，从城墙上跌落时，毁灭之锤无奈地暂停了攻势。这毫无意义，纯粹的冷兵器战争根本不存在短时间内正面攻下一座坚城的可能性，即便兽人的单兵素质是人类的两倍。
    他烦躁地看向身后几个身披黑袍的身影，“难道你们只能这样毫无意义地观战吗，死亡骑士们？”毁灭之锤低吼道。
    “我们的能力更适合对付大群的活人，而不是摧毁砖石。”领头的塔隆·血魔用冰冷而空洞的声音回答道：“你应该找萨满来解决这个问题，当然术士也可以。”
    毁灭之锤轻蔑地哼了一声，萨满？除了龙喉氏族的祖鲁希德和霜狼氏族的那个老瞎子之外，现在的部落萨满里就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术士倒还是有不少，但他们大部分都跟随着古尔丹停留在奎尔萨拉斯。
    想到那个驼背的兽人术士，毁灭之锤内心就泛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从离开奎尔萨拉斯他就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愈演愈烈。按照他的命令，古尔丹此时应当离此地不远了。毁灭之锤看向东北方向，视线里却只有起伏的山峦。
    一个黑色的小点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毁灭之锤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武器。他不确定那是什么，依照他之前要求，应该不有龙骑兵前来支援。如果是那些矮个子骑的狮鹫的话，那就意味着己方将遭到更大的麻烦，因为他们几乎不会单独行动。
    黑点逐渐变大，现出了红色的身形，毁灭之锤心神一松。红龙盘旋着缓缓降落，龙背上的骑士未等红龙停稳就跳了下来，“我要见毁灭之锤！”他大声叫喊道。
    “我在这里。”毁灭之锤走上前沉稳地说道：“即便带来的是龙喉氏族全灭的消息，你也不应该表现的如此惊慌，战士。”
    “比那好不了多少。”这个兽人吞了口唾沫，“他逃跑了。”
    “谁？”奥格瑞姆下意识地问道。
    “古尔丹。”兽人看到大酋长有些发证，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古尔丹带领数千名兽人乘船向西方而去，没有留下任何的消息，甚至还杀死了我的一名兄弟。”
    “船？哪来的船？”毁灭之锤难以置信地问道。
    “有一支整编舰队到达了奎尔萨拉斯的海岸线，祖鲁希德不知道这是否是您的命令，于是派我来向您确认一下……”
    一股冰冷的愤怒瞬间吞噬了毁灭之锤的心脏。古尔丹的背叛不仅意味着此时的部落将失去一部分支援，更是对他这个大酋长的权威的嘲笑。他自认为已经完全掌控了部落，但这个卑劣的术士竟然暗中蛊惑了这么多人，包括一支舰队，这无疑是狠狠扇了大酋长一个耳光。
    毁灭之锤仿佛看到了古尔丹猖狂的笑容，“看呐！大酋长！这就是你所认为的用荣耀凝聚起来的新部落！他们本质上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只要些许的力量诱惑，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俯首帖耳！”
    只听一声轻微的“咔擦”，这名史诗级战士竟然直接将手战锤的木制手柄捏得粉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部落。”他自我安慰似的自言自语道。
    是的，一切都是为了部落，无论是杀死前大酋长黑手、接纳巨魔和死亡骑士，还是饶恕古尔丹的性命，毁灭之锤都可以向先祖起誓他从没有一毫的私心。
    “他必须付出代价！”毁灭之锤低吼道，“部落的荣耀不可轻辱……”
    似乎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个定理在任何时空都能使用，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打断了大酋长的话。这是毁灭之锤部队中唯一还保持完好战斗力的龙骑兵，之前一直在负责奥特兰克山脉的侦查工作。
    龙背上的龙骑兵直接跳了下来，“紧急情报！奥特兰克山脉已经被完全封锁！我们已无路可退！”
    毁灭之锤楞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坚硬的手指直接嵌入了兽人的肌肉“有多少人类？”
    龙骑兵露出了一丝惊恐的表情，“无穷无尽。”
    毁灭之锤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这是个再糟糕不过的消息，意味着现在已经不是该考虑是否追击古尔丹的问题了。联盟的反应实在太快了，他们将奥特兰克直接封锁，把兽人部队被拦腰切成了两半，而他们这批先头部队无异于瓮中之鳖。
    严格意义上来讲，毁灭之锤的战术没有任何问题。兽人是在人类的主场进行战斗，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选择。在突袭奎尔萨拉斯失败的情况下，利用奥特兰克的背叛转而攻击洛丹伦王城几乎可以说是打在了联盟的七寸之上。
    事实上在原本的时间线中毁灭之锤几乎已经成功了，如果不是最终决定分兵追击古尔丹，部落的旗帜就已经插在了洛丹伦的城头。但这个时空的大酋长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一个完全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灵魂，并且这个仗着有青铜龙撑腰的家伙还四处派人剧透，构建了这么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直接将部落逼入了绝境。
    一阵屈辱之感弥漫在毁灭之锤的心底，这是战略上的完败。他甚至怀疑那个奥特兰克国王投降的真实性，很有可能1他是故意诈降诱使部落进入这个包围圈。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毁灭之锤知道他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将尽可能多的兽人带回到他们的家人身边。大酋长的目光恢复了理智，他看向奥特兰克的雪峰，又回身看向不远处王城血迹斑斑的城墙。“传令下去，全军向西方挺进。”他对一直在身旁的布洛克斯·萨鲁法尔说道。
    这位忠诚的酋长卫士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带着命令匆匆离开。毁灭之锤的心情依然沉重，他看似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但联盟既然布置出这样一个包围圈，那么西方显然不会是一片坦途。要知道，达拉然可不仅仅只有法师。
    “听着，托盖斯。”毁灭之锤双目灼灼地看向那个从奎尔萨拉斯飞来传递消息的龙骑兵，“我知道你很疲惫，但你没有时间休息。部落现在需要你立刻告知祖鲁希德，让他把能调动的龙骑兵全部派过来，你能做到吗？”
    “我以我的祖先与鲜血起誓，绝对不负所托！”托盖斯握拳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胸口，翻身跳上发出不满怒吼的坐骑。红龙摇晃了下脑袋，向着北方冲天而起。
    毁灭之锤一时间有些鼻子发酸，这就是部落，臣服于古尔丹的利欲熏心之徒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兽人都依然如托盖斯一般热血、忠诚、团结，并将荣耀等同于生命。
    这样一个高贵的种族，为什么就不该有一片栖身之地？毁灭之锤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的选择没有错，他的理念也没有错。他坚信部落正在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至于古尔丹那个卑劣小人，他是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可惜并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