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观众席一群抓狂中带着懵逼，懵逼中带着愤怒，愤怒中怀疑人生的小韭菜，李世信呵呵一笑，抬眼看了看观众席侧方的直播屏幕。
    直播弹幕，此时已经炸成了一片。
    算上生活特辑，《练习生》进行到这里已经是第三期。在此之前，每当李世信的镜头出现时，弹幕之中都会顷刻之间分成三股势力。
    最大的一股，是正常的低幼龄观众。
    每当自己出现时，这部分观众都在吐槽自己的年龄和形象。
    另外一股，则是此前因为怒喷小鲜肉而惹下梁子的华章粉丝。
    毫无疑问，就是单纯的黑子。
    最后一股，就是微博和斗手的粉丝们了。
    一群逗逼沙雕的弹幕非常不好预测，一会儿呈“S”型，一会儿呈“B”型。不过在自己需要支持的时候，这些可爱的小韭菜始终奋战在最前面，和一切黑自己的人作斗争。
    但是，此时此刻。
    在一首舞蹈无比辣眼睛，歌曲本身无比魔性洗脑的神曲肆虐之下，三股势力竟然团结到了一起！
    满屏幕，无一例外都是一片吐槽！
    可能是《PPAP》太过霸道，在一曲终了之后，李世信在人气排行榜上的排名并没有起来的势头。在其他练习生人气的持续增长之中，正犹如大海中的一艘遇难邮轮般，在从三十九向五十名下沉。
    现场，看到李世信所谓精心准备好的节目，潘天一好不容易合上了他那因为震惊而长大的嘴。
    按照流程，在节目结束之后他这个全民制作人代表要以专业角度来点评选手表现。
    但是面对这个节目，他竟然……词穷了！
    跳的不好吗？
    说实话，虽然舞蹈很短，只有短短几十秒。但是节奏和身体语言都相当到位。
    可要是说跳得好？
    这首曲子本身就是歪的啊摔！！！
    “请练习生注意你们的选曲。”几乎是咬着牙，潘天一拿起了话筒，“我不想影响练习生们的状态。但是作为全民制作人代表，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想提醒某些人一句，这个舞台是神圣而严肃的，是要向观众和粉丝展示你们美好的一面的。而不是……恶搞和搅局！”
    “对对对对！他就是在搅局！”
    “潘潘说的好！这个臭老头，从节目一开始就在作妖！赶紧来个人，把他带走吧我求节目组了哇！”
    “55555，我的眼睛，已经肿了啊！这个老头站在这个属于小哥哥们的舞台上兴风作浪，就是在QJ我的眼睛，QJ我的眼睛哇啊！下去！”
    “下去！下去！”
    “下去！下去！”
    随着潘天一的一番话说完，观众席上，被李世信一首神曲折磨的几近崩溃的低幼龄应援粉丝们，终于爆发了！
    在一片哄声中，李世信眉头一挑。
    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啊？
    心理承受能力这么低，心灵这么脆弱？
    一首《PPAP》都顶不住的孩子，怎么成为社会主义接班人？
    因为时间的关系，老夫都还没给你们唱《忐忑》呢啊！
    正在这时，说唱导师舒升在一片哄声中拿起了话筒。他看了看李世信，沉着脸道；
    “李世信，我知道你此前针对流量明星和鲜肉演员的言论。我知道你看不起流量明星和鲜肉演员，所以我特别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也特别看不起这个舞台？
    觉得流量偶像谁都可以做，所以你也想来试试。成功了你就火了，即使失败了，你也没什么损失。
    所以在这个舞台上你哗众取宠，用你种种蹩脚的方式，来羞辱我们四位导师，来羞辱现场和直播平台上的一千多万名观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你听听我们观众的呼声，自己退赛吧。
    之前我尊重你的年龄，一直忍着。但是现在，我要跟你说一句；
    以你的条件，《练习生》这个舞台你走不了太远！偶像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做的，与其自取其辱，不如你自己适可而止！”
    “下去！下去！”
    “下去！下去！”
    站在台上，李世信深深的看了眼舒升，眯起了眼睛。
    终于，有人站出来报之前那一箭之仇了么？
    想到这位明星的背景，心中了然；
    自打在《炒冷饭》的开机现场放出那段怒喷小鲜肉的言论之后，李世信就心里明镜似的，自己肯定会被所有的流量明星所厌恶。
    但是他同时又非常确定，不管这些小鲜肉怎么讨厌和厌恶自己，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回应自己。
    没人会在风口浪尖上为自己惹麻烦。
    但是面前的舒升不同，这个在一直在加拿大发展的华人说唱歌手刚刚回国发展，正是需要资源和同行人脉的时候。
    他站出来怼自己，能平白拿到话题，而且还会得到鲜肉明星们的好感。
    对于日后的发展，是有好处的。
    这是在拿老夫当垫脚石，为自己谋福利啊！
    一片哄声之中，李世信只感觉时间的流速都慢了下来。
    他扫了眼自己的粉丝应援区。
    面对全场的哄声，很明显一群老粉和前来应援的网友们气得不轻。奋力的喊着应援口号，和那些低幼龄观众对抗着。
    但是人数上的巨大差距，使得这种对抗就像是大河里的一块石子，完全左右不了流向。
    而在一片哄声之中，应援区里那个因为身形巨大而无比显眼的身影，则是痛苦的捂住了脑袋，浑身颤抖着。不顾一旁赵瑾芝和安小小的抚慰，刺猬般缩成了一团。
    看到被全场哄声吓到的李素真，李世信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夹在衣领上的麦克，将目光对准了舒升。
    “你有句话没说错，我根本就没想在这个舞台上走多远。”
    “那你就赶紧下去！”
    “我还有七分钟，我就是下去，也要在七分钟之后下去。”
    面对舒升的驱逐令，李世信微微一笑，看了看想要借着自己炒热度的舒升，平静的说到。
    一句话将舒升怼没电了之后，他转过了头，将身子对向了观众席上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的粉丝和老友们。
    不顾场下和直播间中的嘘声和哄声，笑了。
    “我知道，在这个平均年龄只有二十岁的舞台上看到我这么一个老人，挺难为大家的。来参加这个节目，也让很多人都很为难。
    在这里，我要对我的粉丝们说一声对不起；请大家原谅我的任性和自私。让你们这几天看到了一个把自己活成了笑话的李世信。
    不过别着急，正如刚才所说，其实站到这个舞台上，我并没有想走多远。”
    “那就下去！快下去！”
    “下去！下去！”
    仍然是一片哄声和嘘声中，李世信将目光重新落到了小山般的李素真身上。
    “之所以来参加这个节目，是因为我的女儿真真。
    大年初一的那天，她从美国回来。我发现了她手腕上的累累伤疤，问她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没跟我说。
    当时我很生气，跟她说了一些重话。她当时也有些失控，否定了我在娱乐圈这么久取得的成就……”
    说到这儿，李世信咧了咧嘴，学着李素真的语气道：“她指着电视里的《出道吧练习生》，跟我吼；有本事你去当偶像啊！”
    在一片哄声中，李世信自嘲的笑了：“说实话，当时决定参加《出道吧练习生》这个节目，我很大程度上是在和她赌气。在这里，我要对我的经纪人陈安堂先生说声抱歉，安堂啊，难为你了！”
    观众席中，陈安堂无奈的笑了笑，对李世信摆了摆手。
    对陈安堂点了点头，李世信便又将目光落在了李素真的身上。
    “真真，爸爸说这些，不是想苛责你，你没有过错，不要自责。
    那天晚上回到了房间之后，我在网上咨询了一晚上的医生。在了解了抑郁症这个病之后，我才发现原来错的人是我。
    说实话，在没了解抑郁症之前，我对这个病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此前对抑郁症的患者心里是看不起的，在我想来，得上这种病的人不就是闲的自己寻思出来的病么？
    但是和医生聊了一晚上后，我明白抑郁症是一种疾病。它不是你臆造出来的，你才是它的受害者，承受的痛苦也远超过我了的观察。在我看来的那些自残，自我封闭那些…无理取闹的举动，都是你无法控制情绪的病态表现。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试图用一个父亲的身份，叫一个抑郁症患者自我调节和放松，无异于让一位瘸腿病人多跑步获得健康一样可笑。
    真真，爸爸错的很严重。对不起啊！”
    虽然那些低幼龄的观众仍然不太能搞得明白抑郁症是个什么概念，但是此时此刻，台上李世信深邃的眼中透出的泪光和言语间流露出的温柔，似乎有一种让人静心的魔力。
    随着李世信站在台上，对台下的李素真说出憋了十几天的心里话，现场的哄声微微减弱了一些。
    但是“下去，下去！”的哄声，仍然嘈杂一片。
    这并没有阻止李世信说下去。
    “真真啊，真的很抱歉。你的遭遇爸爸不知道也没有经历过，没办法和你一起感同身受。你所面对的困难和问题，以爸爸的人生经历也没办法给你一个答案。
    不过女儿，不管你的面前有什么样的困难，爸爸愿意陪你一起去面对！
    或许生活它注定就是个无解的问题，但在我的有生之年，爸爸愿意陪着你一起，去寻找它的答案！”
    看着台下捂着脸，一面颤抖一面哭泣着的李素真，李世信深深的吸了口气。
    “真真，谢谢你今天能够来到现场。不论怎么样，不管别人怎么说，请你一定要永远记得；你永远，永远，永远，都是爸爸的骄傲！”
    “下去！下去！”
    “下去！下去！”
    在一片哄声中，李世信接过了身后眼里带着泪花的陈实，递过来的吉他。
    轻轻的调了调琴弦，李世信微微一探身。
    “接下来的这首歌，送给我心中最美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