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出了军营后,卡瑟利等不及拉布子爵就快马加鞭地赶回了灰狼城堡。
“父亲大人,您把灰狼骑兵团的军权和领地的所有权都交给我吧。”
听到这话,正在喝午茶的老索蒙斯差点一口呛死。
“你这个逆子!这种话等我死了再说!”老索蒙斯不禁怒道。
“父亲大人,您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听我慢慢说”卡瑟利急忙道,“其实我刚想到对付维拉赫和卡亚帕的办法了。”
“哦?那说来听听。”闻此老索蒙斯严肃了下来。卡瑟利一向不喜欢烦琐的政事,老索蒙斯也一直以来担心独子沉浸在魔法世界中而对世俗权利失去兴趣,毕竟那绚丽的魔法世界对任何人的吸引力都是很大的。难得卡瑟利这次肯和自己讨论政事,虽认为略显稚嫩的独子未必能有何高见,但还是给予了适当的尊重。
“其实我们并不一定要同时面对维拉赫和卡亚帕的。维拉赫固然是为了野心,而卡亚帕却是出于自保,我们完全可以促使他们双方对立……”卡瑟利接着说道。
“你说的我并不是没有想到过。想要叫他们双方兵戎相见,无非是派人冒充维拉赫士兵偷袭卡亚帕,又或是冒充卡亚帕士兵偷袭维拉赫。可是他们又不是笨蛋,在这节骨眼上又怎么会想不到是我们在做手脚。”老索蒙斯摇摇头,眯起眼睛,不以为然道。
“不,我还有一个办法。即使他们想得到是圈套,却也不得不钻。”说罢,卡瑟利微笑道,他轻轻伏在父亲耳边秘语起来。
这番话直叫老索蒙斯听得两眼发光,一边听着,一边情不自禁地发出“嗯嗯”的应声。
看着微笑着等待自己发话的卡瑟利,老索蒙斯发现自己对独子智慧的评价还是太低了。
良久,老索蒙斯终于发话了,
“这条计策危险是危险一点,对我们索蒙斯家族的面子也有不小的损害……但是,目前的形势下,我们也只有出此下策了,”说罢,老索蒙斯深深地看了卡瑟利一眼,“兵权和领地的所有权我就交给你了,卡瑟利,不管如何父亲都支持你。”
几分钟后,卡瑟利兴奋地携带着权利交接的文件离开了灰狼城堡。索蒙斯伯爵站在城堡的城墙上,望着儿子逐渐远去的身影眼角有些湿润。
亚莉克希娅殿下,我们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第二天的清晨,温墨伯爵被侍者手中轻轻敲打的铃声叫醒了。
“什么事?”伯爵打着哈欠略微不满地说道。天还没有完全亮,正是好梦时分。
侍者一脸仓皇地告知一众军官正等在大厅里求见伯爵。
温墨伯爵皱了皱眉头,一脸不愿意地爬起床来。
这几天温墨伯爵都没能睡好觉,自从维拉赫的托马斯家族对布莱克表现出野心来,就把自己的卡亚帕也拖下了水。随着战事的继续,伯爵手下的军官们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配合维拉赫的进攻,能抢多少领地就抢多少;另一派则主张与布莱克结成攻守同盟,共同抵御维拉赫军。两派人整天在温墨伯爵的耳边争论不休,吵得温墨伯爵烦恼不断。
温墨伯爵虽然是卡亚帕执政家族的族长,但他执政以来还从未做过如此大的抉择,所以一时之间觉得两派人说得都有些道理,不知该如何抉择,这才把这件事拖到现在。
不知道今天他们又会吵些什么。温墨伯爵怔怔地想着,匆匆结束了梳洗,来到了大厅。
温墨伯爵刚一亮相,在大厅中等得不耐烦的军官们急忙迎了上去,乱哄哄地大声说道,
“伯爵大人,大事不好了!布莱克投降了!”
“布莱克投降了?向谁投降?”刚从床上爬起的伯爵显然还没清醒过来。
“布莱克向维拉赫投降了!就在昨天傍晚!近千名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向维拉赫军缴了械!一早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维拉赫的军队已经进入布莱克境内了。”一个军官立即详细地解说道。
“什么?!来人!快派使者去布莱克。就告诉他们,我们愿意结盟,让他们千万不要投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后,伯爵开始慌了,按着他的本意,这件事最好能够拖过去,拖到维拉赫自己退兵,这样三家相安无事,而自己又能过回平静规律的生活了,可是没想到才一个晚上情况就变得大大不妙了。
“伯爵大人,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军官哭丧着脸说,“不但布莱克边境的上千士兵都已经缴械做了俘虏,不少隘口也落到了维拉赫军的手中了。我恐怕现在即使与布莱克结盟,他们也没有可战之兵了。”
“那怎么办?你们谁来告诉我?是立即出兵攻击布莱克,还是攻击维拉赫?你们快告诉我!”伯爵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其中一个军官与其他人交换了几下眼神后,走出来说道:“布莱克是向维拉赫投降的,现在攻击布莱克就是在攻击维拉赫的属地。同样是得罪维拉赫,不如趁着维拉赫立足未稳,我们立即挥军直接攻向维拉赫本土。我相信维拉赫的绝大部分兵力都在布莱克境内。”
避开敌军的锋芒这的确是个良策。
“好!就这么办!”温墨伯爵知道时间已来不及自己犹豫了,毅然作出了抉择。
一众轰然而散,各自备战而去。眼下时间就是金钱,等维拉赫军安顿下来,什么计策都没有用了。
此地距离维拉赫领地仅有不足一英里的路程,再穿过这条山道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土地了。这条坑洼的山道也是从北面进入维拉赫的几条较为隐密山道之一,偶尔才有当地人会通过这里去邻郡。
此刻山道间,一支为数2000人的军队在静悄悄地迤俪而行着,狭窄的山道使得他们只能排成一路纵队。这正是卡亚帕的主力部队,他们接到上面的命令后就悄悄地拔营起程,目标是夺取维拉赫的关口、占领维拉赫的领土。
忽然沉默的队伍中,有人发出了惊叫声。
“山崖上有人!”
听到这声音,其他的卡亚帕士兵急忙抬头向山崖上望去。
果然!山崖上陆续探出许多人头来。
“快撤!我们中埋伏了!”一个卡亚帕军官急忙大声叫道。
士兵们乱作一片,但是事实上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卡亚帕军试图撤退的时候,无数巨大的岩石从天而降了。
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
跑在后面的士兵拼命地推挤着前面的士兵,不少士兵被同伴挤下了悬崖,发出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撕叫声。
终于,在狭长的山道上留下数百具凄惨的尸体以及数不清的失踪人口后,惊慌失措的卡亚帕败军逃出了这条致命的山道。
然而他们刚想喘口起,眼前烟雾翻滚,一支大军已经杀到面前。
那是维拉赫的军队。
大约是1500军力的维拉赫军队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维拉赫军队的指挥官大吼一声:“冲啊!”1500大军铺天盖地地向卡亚帕败军杀去。
望着眼前势不可挡的大军,早已丧失士气的卡亚帕军顿时溃败了。
无数的卡亚帕士兵扔掉手中的兵器撒腿就逃,而更多的士兵则被维拉赫大军堵住了出路。
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刚才的大逃亡就使相当一部分卡亚帕士兵丢失了手中的兵器,面对以逸待劳的维拉赫军队,卡亚帕士兵们满脑子就是如何可以逃得一命,竟丝毫没有一个人上前抵抗。
金属剁击血肉的声音、骨头在马蹄下碎裂的声音以及士兵临死的最后一声哀号声充斥在这修罗场中。
维拉赫士兵全都兴奋地挥舞这手中的凶器,每取得一颗人头都能使他们获得一笔额外的赏金。
渐渐卡亚帕士兵被维拉赫军队逼向那个刚刚逃出的悬崖,已经开始有人在明晃晃的枪尖的威逼下跳下了悬崖。
“干得好!把这些垃圾都扫下悬崖!”维拉赫军的指挥官兴奋地指挥着手下。
“不愧是托马斯伯爵大人,早料到了卡亚帕这帮家伙会做这种无耻的事。这下我也该立下大功了吧。”看着眼前的大获全胜,这位指挥官忍不住陶醉起来。仅仅持续了半个时辰的单方面屠杀即将接近尾声,一些士兵已经开始清算起战利品来了。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怎么回事?喂,你去看看。”维拉赫指挥官不满地对他的副手说道,继续欣赏着战况。难得一次全胜,他可不想搞出什么麻烦来。
只一会儿,他的副手跑回来了。
“大人,大事不好了!一支骑兵团在后面袭击我们,就快挡不住了!”
“什么?!骑兵团?!是谁的骑兵团?”
用不着他的副手回答,那支骑兵团转眼已经杀到了。
骑兵团前高举的旗帜在风中随意飞舞着。旗面上描绘着直立的狼形兽。
灰狼,这是索蒙斯家族的纹章图案,同时也是以此命名的灰狼骑兵团的团旗图案。
“是灰狼骑兵团?!!这……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已经投降了吗?”惊呆了的维拉赫指挥官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来不及他思考,骑兵们已呼啸着从耳边穿过。瞬间,维拉赫指挥官的身影消失在乱军中。
而几乎与此同时,一个看上去不满四十岁的年轻男子在房间里焦急地踱着步,另一个更为年轻的男子则在一边悠闲地喝着茶。
那个较为年长的男子名叫蒂姆?托马斯——托马斯家族的现任家主托马斯伯爵,同时也是维拉赫郡的实际掌权者。自从他十八岁继承家业以来,就开始在暗中秘密谋划,终于靠阴谋成功地掌握兵权夺取了维拉赫的执政权。近年来,又韬光养晦积攒实力,使得维拉赫郡的军事实力逐渐超越了邻近的另外两郡。
这次他乘邻郡布莱克提高税率的时机,派人暗中煽动,引发了一场暴动。布莱克如愿以偿地在暴动中大伤元气,本以为此时出兵必能一举擒下布莱克,谁知刚占领一个边境小镇,另一个邻郡卡亚帕却出兵来干涉。卡亚帕表面上两不相帮,同时谢绝了布莱克和维拉赫的使者,可是他一眼就看穿卡亚帕打着威逼维拉赫就此罢兵的打算。
野心极大的托马斯伯爵可不愿见好就收。就在这相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打破平静的消息从前线传来了。
布莱克边境镇守的1000多个士兵跑来向维拉赫投降了!
托马斯伯爵还记得手下的大臣们在得知这一令人振奋的消息后,一个个都激动地手舞足蹈。有人说道这是索蒙斯家族在布莱克的常年暴行终于招致众叛亲离,也有人提议这一千多降兵都是骑兵应该得到重用,总之每个人都赞成利用时机迅速占领布莱克全境。
当时托马斯伯爵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是精神一振,随即心中又涌起一股无名的担心。但是看着大臣们都沉浸在喜悦里,托马斯伯爵也只能将这股莫名的担心归之于事情发展得太顺利一时接受不了。
不过,心思缜密的托马斯伯爵并没有象大臣们那样被喜悦冲昏头脑,他随即想到了卡亚帕会做如何反应,于是他在命令部队接收布莱克降兵、占领布莱克战略关口的同时,又针对卡亚帕做了一番布置。
他预测到卡亚帕定会直接攻击维拉赫本土,并且算准了攻击方向为北面的那条隐秘山道,从而分出1500军在山道里设下了伏军,此时此刻的他就在焦虑地等待着前线的消息。
“我说,岳父大人,你再转下去,我的头也晕了。”伯爵身边那位饮着茶的年轻人发话了。
“你知道什么!沙克!虽然我确信自己的计策没错,但不知怎么心底总有一阵不安。”伯爵白女婿一眼,继续踱着步子,这种无意识的行为可以稍稍化解他心中的焦躁。
而这个饮着茶的年轻人就是伯爵招赘的女婿沙克,今年刚满二十岁,一个还尚未从魔法学院毕业的学徒。在两年前偶遇托马斯伯爵的千金后,一见倾心,立即上门求爱。沙克只是平民身份,但是伯爵看中他魔法学徒的身份故同意了婚事,这个月沙克刚被岳父召来帮忙。
“您担心的话就应该派我一起去的,我可怎么说也是个7级法师啊。”
伯爵冷冷地看了女婿一眼,说道:“7级法师并不是无敌的,在战场上甚至难以自保。前几天让你穿着魔法袍去阵前震慑敌军的时候,要不是用盾牌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你,恐怕也已中了暗算了。”
沙克放下茶杯,不服地又说道:“听说索蒙斯家族的那个小鬼出了魔法学院后,从您的层层伏击中逃了回来,而且还顺手干掉了您的两个杀手,可见魔法师的自保能力还是很强的。”
“闭嘴!”伯爵恼羞成怒道,“这种乳臭未干的小鬼还不放在我眼里!他能逃回来纯熟运气!再说,索蒙斯家族那种固执的直肠子也不可能出什么优秀的魔法师。”
沙克正想唇舌反击,门外传来了伯爵的亲兵的声音。
“报告!”
“快进来!……怎么样?卡亚帕军灭掉了吗?”未等亲兵开口,托马斯伯爵已经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不……不是卡亚帕的消息。”那个亲兵犹豫地说道,“是关于……布莱克的。”
“快给我说!”
“看守布莱克降兵的士兵中,有人被暗杀了,现在俘虏营那边起了冲突……乱成了一团。”
“这些该死的布莱克人!我就知道他们想耍花招!”伯爵恨恨地说道。
“亲爱的岳父大人,就让我去看看吧。以我魔法师的身份足以震住他们了,况且那里还有300守军呢。”沙克起身说道。
托马斯伯爵想了一会后,点头同意了。毕竟他也不认为那1000多手无寸铁的降兵能掀起多大的浪,相比而言,他的内心中更隐隐担心着伏击卡亚帕军的情况。
沙克向伯爵鞠了一恭后,在亲兵的带领下离开了。
一轮明月在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然而在这柔和月光的照耀下,俘虏营却是血光冲天,喊杀声一片。
1000多身着囚服的布莱克降兵正与看守们做着殊死搏斗。布莱克降兵虽然人多势重,却无奈身无片甲、手无寸铁,在敌人锋利的刀剑下被成片成片得砍倒,无数布莱克人倒在血泊中无助地呻吟。
然而再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在这场撕斗中布莱克人竟占着上风。布莱克降兵虽然装备缺乏,却毕竟胜在人多,几个围一个,不时的有维拉赫守兵在围攻中丧命,连同手中兵刃一起被夺走。但是最大的原因是,一伙20人左右、身着黑色紧身服的人手持利剑在维拉赫守兵阵中往来突呼,大大减少了布莱克降兵的压力。
卡瑟利正在这群黑衣人中间,此刻的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正沉浸在噬血的兴奋中。
这次俘虏营的暴动事件也是卡瑟利安排的计策中的一环。
那天卡瑟利得到父亲的全权委托后,立即命令拉布子爵悄悄地将那1000多个正在训练中的新兵带到前线替换灰狼骑兵团的800人。而在新兵去前线之前,卡瑟利来到营中发表了一番演说。
“兄弟们!我想你们也知道了眼下的局势。在两路大军的威逼下,我们布莱克可能就要失守了。”下面的人一片冷漠,没有人发一句声音,卡瑟利也不介意,继续说道,“所以,为了体面地接受失败,我作为布莱克最高行政长官宣布向维拉赫投降!”
此话一出,下面顿时传来一片翁翁的议论声。
“请安静!”卡瑟利提高了声音,威严地环视了一周。议论声渐渐停了,卡瑟利接着说道,“我们索蒙斯家族在布莱克执政以来,每每兴刀光之灾,却无半点恩惠施于属民。我作为索蒙斯家族的继承人心中十分愧疚,所以,作为对你们的补偿,我决定,我决定现在立即提升你们为骑兵!”
下面兴奋的议论声再次响了起来。作为一个步兵新兵投降还是一名骑兵投降,可是差别巨大啊!且不说一名骑兵的兵饷是步兵的三倍,各国对骑兵的重视程度也仅次于魔法师。假如作为新兵投降,那么战后多半被遣散,而投降的骑兵则绝对会受到礼遇的。
一下子,索蒙斯家族的形象就在这些新兵眼里高大了起来。就要倒台了,却依然能关心手下人的前途,老索蒙斯在布莱克的种种暴行立刻被新兵们抛之于脑后,而眼前的卡瑟利简直伟大得如同一个圣人。甚至下面有人流着泪祈祷着,祝福索蒙斯家族的血脉在失势后能依然延续。
一旦成了骑兵,自然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承认自己原先是个步兵了。
在灰狼骑兵团被替下后,卡瑟利立即命令他们趁着夜色去维拉赫北面的山道里隐藏起来,直到维拉赫军击败卡亚帕军后才准出击。随后卡瑟利和20个亲兵尾随着在拉布子爵带领下去维拉赫军阵前投降的士兵,一直看到他们被缴了装备关进了俘虏营后,卡瑟利小队就地隐藏于附近的树林中饲机等待。
等到受降后,混于降兵中的奸细开始在各个监牢中散播谣言,就说维拉赫的托马斯伯爵为避免夜长梦多想要处死这些降兵,果然没多久就在降兵中引发了慌乱。在夜晚的时候,卡瑟利小队偷偷潜入,杀死了几个看守,又偷偷地打开几个牢门。就在其他维拉赫看守满营地搜捕嫌犯时,早已成惊弓之鸟的降兵们在奸细的挑拨下,稀里糊涂地与守军发生了冲突,并且愈演愈烈,不一会儿演变成了混战情形。
混乱中,卡瑟利小队一面打开牢房放出更多的降兵,一面偷袭着维拉赫守军,制造着更大的混乱。渐渐地,整个俘虏营的局势掌握在了卡瑟利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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