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烙命火佩
蓟子训忽然问道:“不知道你们磊人是怎么藏火的,便象这碧炎罩,好象是一枚火戒所化,真是奇怪。”
碧奴道:“这火戒也是火石所炼,我在里面封上自己的火息,便可由我变化,只是这火石却是碧火石,是我们磊人中练火最好的器材了。”
蓟子训大感兴趣,他的飞觞便是由他输入风气,然后才练成这水火相溶的厉害灵器。
只是这气道却不知是何以刻成的,这磊人可变化由心,想必对入微有点心得,便道:“你这火息是不是蕴藏在火石内的?”
碧奴这下也奇了道:“火息怎么蕴藏啊,这火石本来就是火息,我只是将自己的意识用结火界印封在石内,并没有藏在石里呀。”
蓟子训道:“你还有别的宝器没有,我看看。”
碧奴手一扬,掌心现出一枚火珮,蓟子训却被她隔空取物惊得一时呆住,倒忘了伸手道:“好奇妙,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碧奴却象看着个傻子样,道:“人都能变化由心,这物当然也能变化由心了。”
蓟子训嘟囔道:“这样还真好,光着身子带着房,到哪都不怕光屁股。”
碧奴碧眼圆睁,嗔道:“你说什么!什么光着身子带着房?”
蓟子训嘿嘿笑道:“没事没事,我说到哪都方便,想洗个澡什么的就不怕忘了带衣服。”
伸手取过火珮,直接通过手心感应火珮,只见这火珮内结构简单,象是似火似石的东西组成,道:“你这火珮没封火界结印啊?”
碧奴奇道:“你怎么知道。”却对着火珮吐出一口火息,口中念念有词,忽地用手向蓟子训掌心的火珮拍去,道:“行了,我封好印了。”
蓟子训却能清楚地感受到碧奴封印的全过程,原本安然流淌的石内火息被碧奴口中吐出的气息一搅,便如受惊的兔群窜进来一头狼般四处逃逸,石内竟被这些受刺激的火息犁出一道通道。
而随着碧奴一念叨,这火狼便如小鸡般驯服,火珮本身火息也渐渐平息下来,倒是这最后一拍,便将这散而复聚的火息聚拢在气道内封印住。
蓟子训暗道,原来如此,想必散宜生及散夫人他们的灵器都是用独门的手法封住气息的,这磊人又是不同,用火乱火,各各都有不同的开道及封气方式,真是奇怪。
忽又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不知你能不能给其他属性的宝物封印气息?”
碧奴道:“这是万万不妥的,我们的结火界印也仅能对火*材才能练制。”
蓟子训忽发奇想,自己有风气木息,为什么不用这气息催动火息开道,而这风和火一样的阴柔,气息更是当然能变化由心了,想到这里,不觉有些心动。
随即催出一缕风息,却是凝神屏气,毕竟是第一次变化气息,这气息化作针状,从火珮入内,慢慢挑动石内火息,火息被这风息吸引,竟也随后凝成细锐的线状。
蓟子训又想了下飞觞及散夫人的青簪内部气道纵横布局的模样,这些气道分布貌似杂乱无章的,仔细一想,却又十分讲究。
比如这风息青簪,气道相通,单属性气息储存宝器,想必是单性主防的器具,又想到散夫人当初赠物的初衷想必也是如此。
而金阴飞觞却是由多个互不相通的气道组成,每个通道似是不通,但同性的气息却并不能被这气阻所碍,反而能互为通气,也难怪那天能用飞觞里的水性气息轻易收服阳侯的蓝星雨。
心下犹豫间,忽地想到不论是青簪、飞觞还是这火珮好象都有生命似的,凡是生命其结构应该都大体相仿。
即便不能相仿,若是能依生命气道重新刻画这些物品的生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
碧奴便是由火玉所化之磊人,她的生命气道应该和这些需要重塑生命之物体是最相近的。
想到这里便探首向碧奴碧唇吻去,碧奴心便卟卟地剧跳了起来。
二人就挤在这巴掌大的碧炎罩内,本来就耳鬓厮磨,肌肤相近,蓟子训只是稍稍向前探去,便啜住了碧奴的唇。
碧奴更是反应剧烈,反手便紧紧搂着蓟子训,身子狠狠地贴了上来,伸出香舌,便如美女蛇吐狺般向蓟子训主动卷来。
这举动却令蓟子训吓了一跳,自己本来只是想渡风息探一下碧奴的心府气道构造,却不料勾起了这烈火美人的情火。
蓟子训心里暗道:都是身上这风息惹的祸,火性美人还真经不起风性的挑逗,连忙屏声息气,却用木性气息往碧奴心府里渡去,木性可镇心定神,碧奴也渐渐地定下被风息挑起的情欲。
蓟子训随着那木气向碧奴心府里探去,被她大异自己的心府结构大大地吓了一跳。
心府组织十分的精密,仔细看去却是一颗颗晶状的微粒构成,这些微粒并不相互粘连,但却相互吸引成一个赤红的,相对周围肺腑显得有些松散的球状空间。
而且周围组织更是奇怪,没有蓟子训通常理解的血肉模糊的内脏,几大脏器边缘十分清晰,构建十分严密,色彩也十分鲜艳。
蓟子训吸了口气,小心地让木气在碧奴心府内随心所欲地流动,从心府向心肺、肝脾、肾胆这些隐约同人类相同的脏器流淌。
然后又从这些脏腑返流回喉舌,碧奴身内的气道大致明了,手上凝化成针尖状的风息已也随着木性气息的流动路径,不去刻意引导,但求率性而为。
待他收回木气,火珮气道也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正想罢手,忽然感觉刚才这风息和火息似乎一引一随十分的和谐,也不收回木气,径直往手上火珮渡去。
也许是因为蓟子训亲手新开的生命气道,火珮并没有排斥他的木气息,相反,由于木性道丹一直是围绕着风性道胎转的,风性气息立时吸引着木性气息向自己所开气道运转。
蓟子训暗呼一声,大功告成,便伸手提起火珮,却见刚才还平平无奇的火珮此时竟有气流在璧面上流转,在火光照映下竟显得有些五彩缤纷。
更奇怪的是这火珮竟似带着生命的迹象,而这股迹象却是碧奴十分熟悉的。
碧奴用手探去,竟倒吸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地看着蓟子训道:“你在烙制我的生命,这火珮并非具有灵魄的火石,而你居然能让它拥有磊人最原始的雏形生命迹象。”
蓟子训却开心得哈哈大笑,他经此重塑生命的经历,对生命的意义有了进一步的明瞭。
火珮内藏三股属性各异的气息,却一前一后首尾相衔地流转不息,生命的意义就在于运动。
运动着的气息创造了火珮的生命。
碧奴看这火珮便如脱胎换骨般变成一块十分精美的宝器,更是爱不释手,伸手便用气息去催引火珮。
蓟子训劈手便去夺火珮,却见玉珮噼啪一声,仅溅出几点火星,便悄无声息。
蓟子训吓得匪浅,火烧哀林树引来太颠等掏烟城兵卫的教训还没淡忘,这火珮所蕴之火,再加上风性催动、木性循环理应威力比飞觞还要强上许多才是啊。
碧奴嘻嘻笑道:“见这火珮这般精美,我也忘了我们还在碧炎罩里随波逐流,幸好我催动不了火珮的气息,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蓟子训用风息去探火珮的内部,忽听碧奴一声惊叫,一股碧幽幽的火焰往蓟子训脸上喷去,同时火珮又释放出一股木息,却声如破竹,竟象是上百上千的参天巨树砸向四周。
碧奴连忙拉着蓟子训一个急转,饶是如此,蓟子训只觉得后背竟传来一阵轻微的爆裂声,却原来是紫羳金甲上镶嵌的一颗玉珠竟生生烤爆了。
木息攻击波撞向围护的碧炎罩,碧炎罩竟象是皮囊般被这股大力顶出一个深深的凹印,还未待蓟子训他们回过魂来,这股大力又被碧炎罩反弹回来,向着另一头撞去。
碧奴及蓟子训两人面面相觑,连忙趴在底部,蓟子训则赶紧封住火珮,这股弹力便呯呯在二人的头顶弹了好久,才渐渐消于无形。
蓟子训拍着胸口,道:“这火珮竟是这般厉害,有点吓人。”
碧奴脸色也是青一阵,绿一阵,惊魂未定道:“还好这火同这碧炎罩是一样的,叫灵碧火,却是比这水火都还要厉害的火息,真是奇怪啊,火珮只是很一般的炎火啊,怎么会转化为灵碧火呢?”
她却不知火珮连生命结构都改变了,所蕴炎火自然也进化到更高级别的炎火了。
蓟子训仔细端详着火珮,无论外形还是内质都已发生了明显的蜕变,碧奴手一晃便抓了一条绿油油的丝带,递于蓟子训道:“这是焚烈洲所产之火浣丝,最是耐火,你将这火珮用火浣丝穿着贴身藏着,三丈内焚烈洲寻常炎火也侵不了你。”
蓟子训却将这火珮递还于碧奴,道:“这本是你的东西,我怎么能拿你的宝物呢,还你了。”
碧奴道:“这火珮本来不算什么宝物,再说除了你外人是催动不了它的。我本身就是个火性宝器,还是留着吧,不过你要取个好听的名字。”
蓟子训歪着脑袋想了会儿,道:“便叫碧虚奴,怎么样?”
碧奴开心得拍起手来,道:“碧虚奴好,碧虚奴好,你可要贴身收藏,我还要你对着碧虚奴发誓:一不许骂它,二不许打它,三不许不要它,四不许……”
蓟子训苦着脸赶快打断她的话:“我天天贴身藏着它就当是藏着你一样好不好?”
碧奴横了他一眼,说不尽的妩媚,却是不说话。
蓟子训见碧炎罩荡悠悠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碧奴张望着四周,竟不识得这地方。
外面却是一片白晃晃的亮堂堂的空旷地,原本浩浩荡荡的水火之流此刻却慢慢地集拢起来。
四面八方的水流竟向蓟子训他们所在的碧炎罩汇聚而来,水挤着水,水压着水,水最终吞着水,却是始终不乱。
不一刻竟在这空旷地中央悬空凝聚成一个略比碧炎罩大上一倍的球体。
全部过程就好象有一双大手四面拢着水流硬把它挤成一团,奇异诡谲之至,蓟子训看得却是口燥舌干,只觉得有天大奇祸等着他们。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同时齐齐动手,蓟子训迅快地捏住碧虚奴,往碧炎罩释放大量的灵碧火,同时摧动道胎内所有的风性真气,向碧炎罩吹去。
碧奴更是全身象是着了火似的火鸾,腾起身子便如火球般在碧炎罩同上下滚动,火球过处,便如抹了一层碧色,竟是动了火丹内蘊的火息。
水火之流竟愈变愈小,刚才还浩淼无边的水流此刻象压缩成碧炎罩外围的薄薄一层壳,远远望去,便象碧鸡蛋外包了层蛋清似的。
在蓟子训二人感觉,却象是千钧重担齐齐压在这两人身上,仿佛刚才消失的水火之流全挤压到他们的心坎上来了。
二人面色都有点发青,蓟子训是白里透青,碧奴是紫里透绿,若非蓟子训误打误撞升入了道胎期,只怕全身骨肉早被压成肉泥。
鸡蛋清很快成了一层蛋膜,碧炎罩却由鸡蛋形变成了梭子形,蓟子训脸形就象被很多无形的手拉扯着皮肉,碧奴已是忍耐不住,捂着头已呜呜呻吟出声。
快被挤压成一团的碧炎罩已越来越是稀薄,蓟子训艰难地揽过碧奴,探嘴想吻上碧奴,只是咫尺距离,却感觉是万里路途。
蓟子训此时却想起木瑶,也许她就在哀林某处角落,苦盼着自己象天神骑着瑞兽、披着金甲踏着五色彩云而来,人和人的距离是无法预测的,但心和心的距离是何等相近。
木瑶你还好吗?
碧奴你离我很远吗?
心和心相近,人和人相亲。
蓟子训终于吻上了碧奴。
此刻碧炎罩忽地如蚕茧破壳般四散裂开,水火之流便趁隙而入。
蓟子训从心府里飞快地吐出风息往碧奴口里渡去,木息已随心布往四身,碧奴得这风息相助,火焰四起,身子一晃,四肢竟化作一对火翼,火翼四阖,便将二人团团罩住。
蓟子训只沉压力稍减,但炽热更甚,好在还有金甲及魂甲护身,也还能耐得住。
只是碧奴独力承受这千钧压力,已是力所未逮,化身火翼几乎是她下意识的作为。
安与危、生与死此刻对于她来说已没有太大的界限,她只想用自己的羽翼去维护怀中渡给自己生命和力量的男人。
哪怕身受千锤百炼,哪怕身处冰山火海。
蓟子训唯有全力调动心府内的风息,他置万物于度外,道胎急速地吐纳着风息,木气则不断补充着道胎的气息,如此循环,风息生生不息地输往碧奴。
碧奴则倾尽心力,肢化火翼不断地扇动着,散发着冲天烈焰,她已感觉到受水火之流的煎熬和冲压,火翼已损失数处,心府内更是血脉紊乱不堪。
蓟子训只想把自己溶进碧奴体内,将自己的生息和着碧奴的火息,生死关头,他已准备放弃自己得来不易的道胎丹息。
但等他竭尽全力想运转道胎渡给碧奴时,却发现道胎己和自己血肉相连,百脉连结,只是心念一动,便觉千万只蚁虫噬咬着自己,忍不住痛出声来。
碧奴虽然全力抵抗这水火的淫威肆虐,但息息相通中,她清楚地感觉到蓟子训的意图和痛苦。
人类道胎乃几万万个经络血脉连着全身,牵一动百,血肉连心,一经迁动,其痛苦自不必说,便是那道行也会一蹶不振,万劫不复,这对生命短暂的人类来说是何等凄惨的事。
清华贤长的五灵道丹便是让疯狂的稽常先活生生剥离了心府,其中的痛楚和凄惨便让苍舒等人每每论及化名力茂的稽常先便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碧奴如何不知蓟子训心思,嘴上无话,眼里却凝结出滴滴火泪。
这火泪竟不化,如火珠,燿燿生辉,跌落在蓟子训怀中。
蓟子训仍是努力地迁动着风胎。
他甚至忘却了痛苦,忘却了后果,碧奴所受痛苦和压力他也能感同身受。
水火之流所凝成的蛋膜愈箍愈紧,水和火的特性疯狂地纠缠在一起,碧炎罩已经越来越黯淡了。
“卟”地一声,只是很轻的一声,却如心脏破裂般的一声,听在蓟子训两人的耳里却同死神敲门的声音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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