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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往昔怒言承杖笞,现今朝恨返索业债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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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帝一怔,显然没有料到月会问这么个问题,点了点头道:“对,就是他。当年他被废后,诸神都认为应该处死他,永绝后患。朕念在他年幼为人利用,且天资聪颖。况且章武朝已经覆灭,偌大的郁天氏竟然只剩下郁天昊一个后人,若就此让郁天氏灭族,朕于心不忍。更何况他的爷爷成帝郁天武对朕有知遇之恩。所以,朕力排众议,免了他一死,将他关在紫薇宫。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他?”

    月一怔,含糊道:“曾听闻宫人提起过。”威帝听了,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了起来:

    “新朝刚立,人心不稳。朕与慕颜笛共结连理,一是为了巩固新朝,二是我们彼此属意。本来事情都顺顺利利,按照计划进行。可是大婚第二天,绫叶雪带着两个刚生下来的婴儿——也就是你的两个皇兄——进宫。朕很奇怪朕怎么会有私生子,而且还是和绫叶雪。刚开始,朕和慕颜笛都以为是这是个骗局,但没想到滴血之后验明他们的确是朕的儿子,朕无奈,只好纳她为妃。

    “你母后一直是一个高傲且好强的人,这件事直接造成了朕和你母后之间的间隙。而自那之后,朕的身体就开始无故衰弱,常常头疼,后来越发严重。朕刚开始以为是过度劳累,不以为意,后来当朕在勤政殿晕倒,朕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尚医院诊断了许久,才确认朕中了之中极罕见的毒。此毒名唤‘一叶障’,无色无味,即便修为在四方圣神以上,也要仔细辨认才能察觉,一旦入体,难以根除,日积月累,不但修为有损,长久之后,更会断人五识,最后如同废人一样。这种毒,只有曾经是铉璎飞卿的珍后慕颜笛有。朕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证据确凿,朕只好下令将珠后关入锁寒宫,并且封印了她的修为。关入锁寒宫的时候,慕颜笛已经怀胎两季,这时候被打入冷宫,尽管朕仍旧派去了栖凤宫的宫人尽心服侍,但是到底气怒之下亏损了元阴,连带着你也体弱多病。

    “后来,你母后生下了你。尽管之前慕颜笛身上谋害朕的罪名并未洗去,但是毕竟为朕生下了一个皇子,这也足以抵消她的罪名。朕正要下旨赦免她,尽管立刻恢复她的后位不太现实,但是以妃位重坐栖凤宫还是可以的。可是世事难料,朕的谕旨刚到锁寒宫,便传来了慕颜笛在锁寒宫中自缢的消息。”

    月怔在了那里。

    “慕颜笛虽死,后位高悬,栖凤宫不可一日无主。朝圣十王一力推荐下,朕只得将绫叶雪册立为后,敕封绫鸳珠后。”

    威帝说到这里,便再也无言,只是坐在那里,一副脱力的模样。

    月跪坐在地上,背上狰狞的伤口鲜血横流,一身白衣也几乎被血浸透,但他似乎全不在意,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脸,连烛影也一同淹没了他的表情。威帝感受到了空气的震颤,他以为月在哭,正要出言安慰,却听见了月的笑声。

    只是这笑,充斥着悲愤。

    威帝呆了一呆,这笑声,怎么和当初下旨废去慕颜笛时她的笑声如出一辙?

    正想时,威帝一低头,迎上了月遍是泪痕的脸和憎恨、怨毒的眼神。

    这种怨毒,再加上和珍后九分相像的容颜,一时间,威帝恍惚以为眼前便是从北冥鬼界中爬出来的慕颜笛,来向他索命来了。

    月的声音毫无温度:“自缢?你说,我的母后自缢而死?事到如今,还是这番言词,你不觉得你虚伪过盛了么!”威帝不悦:“你说什么?”不过他体谅月的心情,忍耐道:“朕骗你做什么?”“做什么?当然是维护你贤明帝王的模样!”月冷笑。威帝怒极反笑:“朕贤明与否,昏庸与否,还由不得你来评说!”“哈哈哈,薄情寡义还强词夺理,厉害厉害,我竟不知您有如此口才,佩服佩服!”月不由拍掌讥笑。“放肆!你眼中还有尊卑吗!”“尊卑?”月冷笑,“你这个伪君子没资格和我谈尊卑!”“大胆!”威帝暴怒,一记耳光将月打倒在地。

    月倒在地上,却仍旧不服软,口中骂道:“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威帝已是满面通红,双拳紧握,青筋迸起。月瞧见威帝身上红雾流窜——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威帝已经动了杀念。

    “你生气什么?”月冷笑:“你有什么可愤怒的?你知道这十六纪我是怎么过过来的吗?没有母亲保护,连你都不曾多看我几眼,绫叶雪日日刁难,连宫人都敢作践我。若不是绫叶弦和郁天昊,我恐怕早就横尸宫中!”

    威帝本来就觉得亏欠月,刚听他言语,表情柔和了一些,但听到后来,神色陡然凌厉:“你竟然跟郁天昊有交情?听你的语气,似乎交情还不浅?”月一时语塞,威帝更怒:“你竟敢私闯紫薇宫!还敢私自结交郁天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月怒道:“若不是你害死了我母后,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威帝语气黯淡了些许:“你母后犯了死罪,打入锁寒宫已是轻判,朕也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刚烈——”“我母后不是自缢,是你下旨赐死的!”月大吼着。“放肆!污蔑圣上,罪当处死!”威帝喝道。月道:“污蔑?你还需要污蔑?”威帝怒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是污蔑,那证据呢!”“证据便是刚才那个幻境,分明就是你下旨让冢宰绞死了我母后!”“幻境?单凭一个幻境便想当做证据驳倒事实?”“事实就是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伪君子在外面乱搞女人最后还把罪责怪在我母后的头上!”“大胆!”威帝彻底失控,一手死死扼住了月的脖子。

    “罗刹何在?”威帝一声暴喝,一个身着金甲体态魁梧满面煞气的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入殿叩见。

    威帝将月狠狠甩在地上:“拉出去,杖毙庭下!”

    罗刹——羽林卫左督统——犹豫道:“这……”威帝发怒道:“怎么?敢抗旨?”

    不等罗刹说话,月喘着粗气笑:“怎么?说中了?要杀我灭口了?”

    “你——”威帝起结,扭头向罗刹:“还不动手!”罗刹只得抱拳领命,向月道:“三殿下,得罪了!”一面命人上殿捆住月。月怒喝:“谁敢碰本宫!”拥上殿的羽林卫一呆,月趁这个空当捻动法诀,瞬间,月的手中雷光迸现:“行雷诀,斩邪,奔雷咒!”

    随着话音落下,月的手中聚拢起硕大的几个雷球。月抬手掷了出去,雷球在腾龙殿四处弹射,发出刺耳的爆裂声,并且留下巨大的烧焦的痕迹,击退了大群的羽林卫。

    “保护陛下!”罗刹叫道。羽林卫立刻摆开青龙阵,严阵以待。罗刹平推双掌,喝道:“散!”那几个巨大的雷球顿时消散在空气中。

    月惊骇之下,不由得多看了罗刹几眼,心中便知他大约有四方圣神的修为,自己断然不是他的对手,一瞬间心中已经有了好几个对策,正准备捻诀施法,耳朵里却传来了威帝的声音,“朕怎么会教养出你这么个孽畜。”声音如此平静,让月心惊。

    月扭头朝威帝看去,却只见威帝左手一挥,一道金光从衣袖中飞出,将月捆了个严实。月总有对策,也无力施展。羽林卫纷纷上前,将月掀翻在地,用钩子勾穿了琵琶骨,月登时瘫软在哪里。

    威帝冷漠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物,眼中已是波澜不惊:

    “推出去,凌迟!“

    掷地有声的言语,月只觉得心寒,不由得苦笑:当年,母后就是这样被处死的吧,真没想到,儿子今天居然也走到了这一步,只是不知道,当时母后听到赐死的诏书时,是否和我是一样的心境呢。

    正想着,已经被羽林卫推出大殿,迎面而来的,却是神色匆匆的冢宰,似乎是有要事。

    月死死地盯着冢宰,这个曾经侮辱过他母后的贱人,那刻毒的眼神,几乎没在冢宰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冢宰注意到了月的眼神,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猜到了些许,神色不由得有些紧张,但还是碎步跑入了腾龙殿。月侧头努力想听清大殿中的事情,只听到冢宰说:“陛下,司金天君求见。”

    “慕颜萧,他来做什么?这么快就接到消息了?”威帝不悦地嘀咕着,“叫羽林卫站住,把老三押在庭下。宣慕颜萧。”

    伏龙宫金漆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玄色银蛟锦袍、束发高冠、高大、中等身材、长脸凤目、一身贵气的中年男人疾步迈入宫中。鬓角略乱,看得出匆忙模样,但是,在他瞧见了月之后,反而镇定了下来,步子也放缓了些,不卑不亢,神色一片淡然。

    这男人便是司金天君慕颜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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