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阴阳家开始接触王权，开始接触朝堂，就注定了他们无法长存于世。

    因为阴阳家的野心很大，于此同时，他们又十分神秘。

    神秘会让人难以揣测，无法判断。

    而嬴政，最无法容忍的便是自己无法掌握的东西。

    阴阳家盛行于战国末期到汉初，汉代之后，便基本没有了关于阴阳家的传闻。便是道家，也从学派转变成了装神弄鬼的存在。

    由此可见，君王最无法容忍的便是这些神神秘秘，无法掌握的事情。

    佛教传入中土之后，之所以会快速发展，那是因为佛教的学说有利于君主掌握国家，但与此同时，佛教也会扼杀民众的血性。

    什么都等待来世，屁大点事都去求佛，那今生就不用努力了？

    所以有些朝代佛教很兴盛，但也有些朝代，会有禁佛的事情发生。

    僧侣不事农桑却坐享其成，一句‘化外之地’，便拒绝向朝廷交税，故而不被统治者所容。

    但佛教有一个优点，便是他们不像阴阳家和道家这般神神秘秘，他们将一切都公开出来，虽说也有点装神弄鬼的成分，但却也并不是特别过分。

    这也是佛教在后期会压制道家的原因之一。

    姜珝说阴阳家早晚会灭亡，还真不是吓唬焱妃。就阴阳家目前这种玩法，即便嬴政不灭掉阴阳家，早晚也会有君王会对阴阳家下手。

    阴阳家强于法术，强于神秘感，但他们对朝堂显然是玩不转的。

    马车继续前行，姜珝也继续说道：“本侯之所以将这些话公开来谈，便是看出了你心里的犹豫。听了本侯刚才的话，绯烟姑娘心里或许有些惊讶，但是不是也松了口气？”

    焱妃冷声道：“侯爷，绯烟尊敬你，但请侯爷不要自以为是。”

    姜珝轻笑一声，也不做解释，淡淡问道：“你觉得阴阳家很强大？”

    绯烟不语。

    阴阳家当然强大，派内高手数不胜数，焱妃虽然位列东君之位，被称为‘阴阳术第一奇女子’，但实际上，阴阳家除了东皇太一之外，还有很多人的功力在焱妃之上。

    只是那些老一辈的人，早已不管阴阳家的事了。

    阴阳家经历了百年的变故，如今的阴阳家，也不再是之前一心最求天人极致的阴阳家了。

    姜珝淡淡道：“当一个门派妄想掌握天下时，就是他们灭亡的开始。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东皇太一很疯狂，他距离灭亡已经不远了。二十年，亦或是三十年。”

    焱妃轻哼道：“侯爷莫非就不狂妄了吗？”

    姜珝闻言轻笑一声，道：“本侯很狂妄吗？那是你没见到本侯在赵王和老师李牧面前的样子，本侯也有装作乖宝宝的时候。”

    “而东皇太一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和嬴政同等的地位吗？”

    姜珝其实很不喜欢教派，无论是道家，亦或是后世的佛教。

    在西方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便是教派最盛行的时候。中世纪屠杀女巫时，有多少无辜少女就因为被人指证为女巫，便要遭遇各种残酷的刑罚。

    东方虽然不是皇权与教派同治天下，可教派也同样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焱妃目光凌厉，面色冷然，可心里却是慌乱不已。

    姜珝在逼她表态，焱妃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式投靠姜珝，加入侯府？

    焱妃不敢背叛阴阳家，因为她知道东皇太一的强大。在姜珝手握重兵时，阴阳家或许不会对姜珝如何。可一旦秦国东出，姜珝真的能在秦国的铁蹄下生存？

    可若是拒绝……

    焱妃知道，一旦她拒绝，姜珝绝对不会让她活着回到阴阳家。

    玄翦就在外面，姜珝本身也是高手，在离开新郑后，姜珝便下令五百亲卫全军装备韩国劲弩。

    姜珝与焱妃所坐的马车，就在亲卫的包围之下。

    焱妃看不到外面，或许外面那些亲卫，此刻已经将弩箭对准了她。

    其实这些日子，焱妃还真没有出卖姜珝太多的情报，她给阴阳家传递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或者即将暴露的情报。

    可是这一次，姜珝让她知道太多东西了。

    姜珝虽然口口声声说信任她，可这信任的前提，却是她从此脱离阴阳家。

    或者说，是她焱妃反过来给姜珝做间谍，出卖阴阳家的情报。

    “路还很长，绯烟姑娘可以慢慢考虑。”

    姜珝目光看着焱妃，心里却是有些郁闷。

    美男计失败了。

    在邯郸的这段时间，姜珝没少勾搭焱妃，可焱妃的态度却一直十分冷淡。

    不过姜珝其实也知道自己的问题，焱妃虽美，但姜珝对她一直心存忌惮，显然无法付出真心。

    所以此刻姜珝已经无法容忍焱妃了。

    要么服从，要么死。

    其实对于焱妃是否愿意做双面间谍，姜珝是有一定信心的。

    因为焱妃可以决定偏向哪一边，这样一来，即便焱妃心属阴阳家，她也仍然可以留在姜珝身边，继续刺探情报。

    可这双面间谍的身份却不好做，因为焱妃就跟在姜珝身边。

    焱妃必须要给姜珝透漏一些阴阳家，以及秦国的情报，才能取信于姜珝。而姜珝这边的有些情报，却无法通知阴阳家。

    就拿刺杀姬无夜一事来说，一旦姬无夜提前做了准备，那么就只能证明焱妃出卖了姜珝。

    马车有些颠簸，看着沉默不语的焱妃，姜珝轻笑道：“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做出决定，没想到真的会犹豫这么久。在阴阳家，你能得到什么呢？东君之位看似只在东皇太一一人之下，可东皇太一真的信任你吗？”

    “学一学儒家，儒家弟子出师后，效力于各国朝堂，别把门派太当一回事。”

    “你已经从阴阳家出师了，何不学一学秦国李斯，真正去做自己，而不是当别人手中的剑。”

    焱妃冷声道：“侯爷难道不是想让绯烟做侯爷手中的剑吗？”

    姜珝笑道：“剑与剑还是不同的，卫庄的鲨齿，不过是庶民之剑，而本侯的星陨，却是王者之剑。剑的主人，决定了剑的排名。”

    “阴阳家已经没有未来了，或许阴阳家会借助秦国之势走向兴盛，但却注定灭亡。无论是嬴政，亦或是本侯，都已经决定了要灭亡阴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