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万物为一
唐越将唐晓晓托付给刘笑玉后,便启程赶往唐家堡追查唐门奸细一事,唐晓晓因唐越的离去而心神无主,刘笑玉也因唐越的离去而百无聊赖,在这样的情况,两人同桌对饮,所谓酒壮色胆,不多会儿两人便都熏熏然有了醉意,刘笑玉更将眼前的唐晓晓看成了薛青柠,要起身吻她,唐晓晓也没反抗,靠在刘笑玉怀中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刘笑玉揽着唐晓晓娇弱的身子,看到她轻轻闭了双眼,再把持不住,低头向着唐晓晓的嘴唇吻去。
“唐越……”突然,唐晓晓嘴中轻唤唐越的名字,这声音十分小,具体来说并不能称为唤,称作呢喃才更贴切,刘笑玉脑中却如霹雳从天劈来,瞬时冷汗簌簌而下,酒也醒了大半,再看怀中,却搂着唐晓晓,赶忙松开。
唐晓晓浑然不觉,嘴中仍不停呢喃道:“唐越,你为什么要走?你不喜欢我吗?”原来刘笑玉将唐晓晓看做薛青柠的同时,唐晓晓也把刘笑玉看做了唐越。
这天地下最简单的事,就是男女情爱,最复杂的事,也是男女情爱。若是一对男女遇见了,都是你情我愿,便也没有那么多情债孽缘,事实却往往不随人愿,剃头担子一边热的情况太多了,而且爱情这东西,看不到,摸不到,似乎虚幻得很,有时却让人感到刻苦铭心的实在,甚至于惊天地泣鬼神,所以人们才常常说:情感之事最强求不来。若爱情只是如此,那倒也不那么麻烦,偏偏因为它虚幻,如梦似烟,有时候不但让追求者摸不着头脑,而且连那故事里的主角,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爱,是恨,还是不爱不恨。正如此时的唐晓晓一般,她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刘笑玉,但自从与唐越经历一番磨难后,不知不觉已爱上了唐越,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直到与刘笑玉一起喝醉了酒,她的心才真正袒露出来。
刘笑玉看着醉成一滩的唐晓晓,心中惭愧万分,早不知骂了自己千次万次,唐越刚刚将唐晓晓交付于他,千叮咛万嘱咐,他还做出这等事来,还好唐晓晓关键时候唤了一声唐越的名字,要不然,大错铸成,让他还如何面对唐越,如何面对唐晓晓,如何面对唐家堡,即便这所有一切都无所谓,他又能如何面对他自己。想到此处,刘笑玉又是冷汗直冒。
刘笑玉将唐晓晓扶到床上睡下,自己回侧房后,久久不能入睡,他早年跟随吕毅在扬州生活,虽是将军之子,却在躲难之中,因此活得十分谨慎,后来回四川,却又遭遇了父亲变节,即便进入唐家堡,也始终活在阴影之中,这样的人生经历,除了让他关上自己的心门外,他平时还十分警惕小心,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此大意,做出如此不堪事情,险些酿成大错。
刘笑玉躺在床上,将晚上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惭愧不已,懊悔不已,又庆幸不已,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慢慢进入梦乡。
唐越临走那一夜,曾与刘笑玉彻夜长谈,刘笑玉一夜未眠,紧接着又与唐晓晓对饮,刘笑玉又是大半夜未睡,这一宿他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慢慢醒来,发现唐晓晓的房门依然紧闭,想是昨夜喝酒犹自未醒,发生那样尴尬的事,刘笑玉心中不自在,也就没有叫醒她。
谁知这一等就到了中午,唐晓晓房内仍一点动静没有,刘笑玉放心不下,在门外叫了两声,没有任何应答,轻轻一推,房门开了,里面竟然是空的,床上已铺叠整齐,桌上一张唐晓晓留下便笺,上面写道:
笑玉哥哥,我走了,我要回唐家堡找唐越。以前我以为心中只有笑玉哥哥你,觉得这一世只要与你厮守,便是我一生幸福。当我知道大哥向你发了追杀令,我真害怕得要死,我怕大哥他们找到你,就偷偷出来,当时就下决心与你远走高飞,即使这一生不再回唐家堡,不见爹爹,不见大哥,我都无怨,直到昨天晚上,我依旧是这样想。可我不知道,我的心竟然骗了我,也是在昨天晚上,我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我可以为你而死,以前是,以后还是,因为你始终在我心里,但是没有唐越,我宁愿不活。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已知道我真正想法,我不想骗你,更不愿骗自己。你多保重!
妹:唐晓晓
看完信,刘笑玉心中一片茫然,终于轻叹一声,慢慢走出了小屋。
唐晓晓去追唐越,恐怕是再合适不过的结局,但这一路上是否会有凶险,唐晓晓毫无功夫,只是个弱女子,刘笑玉心中十分放心不下。
到底是任她去,还是追上去,刘笑玉一时踌躇不决,在山间信步而走,如今正是盛夏时节,放眼出去,漫山青翠,层层叠落,鹤山景物虽不及名胜大山,也别有一番滋味,这样幽静的地方,最能安抚凡尘中狂躁不安的心,而刘笑玉此时最需要的,就是这份宁静,这几个月来他经历了太多,直到此时他独自一人,看着这静谷幽林,觉得自己完全融于天地之间,似乎自己是天,自己是地,只有这时候,只有自己消融的时候,才能最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受到自己便是这天地间一物。
突然,刘笑玉心中又想起了唐家堡,想起了唐师兄发出的追杀令,想起了唐门奸细,想起了五毒教,还想起了叛宋投蒙的父亲,止水般的心境立时起了涟漪,那水纹一层层荡开,越荡越大,到后来竟成了惊涛骇浪,连他的呼吸也慢慢加重,放眼天地,又觉得天下实无自己容身之地,只听一声悠长轻叹,刘笑玉一颗心都要碎了。
不一会儿,又是一声轻叹,绵长而悠远,刘笑玉狂乱的心又慢慢平复,变得柔和,突然感到嘴角咸涩,不知何时,他竟流下两道清泪。刘笑玉心中猛然一惊,转身大喝一声:“谁!”
原来这两声轻叹都不是发自刘笑玉,只是这两声轻叹太过切合刘笑玉心境,竟让他毫无发觉,而且还引得他流泪。像他如此倔强的人,怎么能轻易落泪,当他心境平复后,立时感到有人窥测在旁。
只见一个瘦老头跳出来,笑嘻嘻说道:“是小老头我!呵呵,你这又是怎么了,这么大人了,还偷偷在这儿抹眼泪,丢不丢人呐?”
刘笑玉朝那老头望了望,原来是破庙出手救他的人,于是冷冷回道:“是你?”
“不错,是小老头我!”
刘笑玉不愿与他多做纠缠,转身便要离去,那老头围着刘笑玉蹦蹦跳跳:“哎,你这人真是奇怪,怎么见到我小老头,不说话就要走?”
“我不愿与小人说话!”
小老头愣了一下,拉住刘笑玉的胳膊,嘻嘻一笑:“你是说我吗?”
“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人?”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我救了你,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反倒说我是小人?”
“你总是鬼鬼祟祟,跟在我左右,做事一点都不光明,还说不是小人。”
老头摸摸下巴,手抚稀落的长须,自言自语说道:“嗯,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可也不对啊?”
刘笑玉见老头疯疯癫癫,童心忽起,笑着问道:“哦?怎么就不对了?”
“我不鬼鬼祟祟的,你早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刘笑玉心中一惊,暗自忖道:“照他这么说,他不止在山神庙里救了我,难道唐家堡那晚也是他,他就是南宋川蜀义军首领易先生?”
这般想着,刘笑玉又上下打量那小老头,见他一张脸笑得像朵怒放的菊花,正嘻嘻地瞧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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