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辞而别
刘笑玉在屋檐下欣赏鹤山雨雾,突然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裹雨雾而来,身未到,一声长啸震得刘笑玉耳鼓生疼,刘笑玉起身望去,发现来人是圣手薛二薛小凤,心道:“我太大意了,竟看不出他有这等深厚内力!人还未到,便给我这么大一个下马威,看来他此行不善!”
刘笑玉刚一起身,薛小凤已欺到身前,让人恍惚他是飘来一般,刘笑玉心中又是一颤,暗道:“且看他又要耍什么把戏。”于是拱手言道:“薛二爷也是好雅兴。”说着将薛小凤让进屋里。
二人进屋后,薛小凤为刘笑玉把脉,捻须不住点头,笑道:“刘公子脉象四平八稳,圆滑流利而往来不艰涩,果然已是大好。”
刘笑玉笑道:“是薛二爷医术高明,我才恢复这么快。薛二爷今日来访,不单单是为我号脉复诊吧?”
因为薛青柠一事,刘笑玉回寨一事已更加难了,薛小凤怕刘笑玉心生怨恨,从此与鹤山坪大寨做了对头,所以打算尽快将他的练气之法传给刘笑玉,助他增补内力,以此向他示好,修补前失,所以来时先要显出一番手段,好让刘笑玉知道他练气之法的功效。但他又知刘笑玉性格倔强,在来之前,心中已盘算许久,必定要将此次找刘笑玉的目的做得不动声色,想好了如何开场,言谈又是如何循序渐进,慢慢切入主题,却没想到刘笑玉说话这么直接,悻悻而道:“刘公子果然年少英雄,说话也是这样豪爽。”
刘笑玉心中冷笑,道:“薛二爷取笑了,笑玉担当不起,我可不是什么英雄侠士,不过也不是那些背后算计的宵小之辈。”
这一番话是对前时薛青柠来吵闹一事而言,当初刘笑玉面上虽未发作,心中却气恼得很,他又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这次薛小凤又来得如此不客气,人未到就显了一身的好内力,是以出言讥讽他与薛大奎。
薛小凤闻言,心下惭愧,好生没趣,哈哈一笑掩饰过去,接着说道:“刘公子既然爽快,我便直说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事,之前我曾说要教你培植内力的练气之法,当初你身子有恙,不便修习,现下你身子大好,我此次来就是要履行前言的。”
刘笑玉虽然对薛大奎等人心生戒备,对薛小凤的医术却有十分清醒的认识,当初他说唐家堡功夫重招轻功,那一定不是信口开河,而且这几年里的修习,刘笑玉也深深感觉到唐家堡功夫有很大缺陷,只是他身在庐山,不辨全貌,那一日被薛小凤点破,让他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今天他来虽然有意卖弄,但这一身的内力却作假不得,倘若我能有这样深厚的内力,再加上唐家堡的功夫,在武功修为上,何止精进一点两点。
但凡习武之人,哪一个不想着自己有朝一日武功天下第一。薛小凤的练气之术对刘笑玉而言,确实是个极大的诱惑,听吕毅口气,倘若内力不足,练功不但进入瓶颈,日子长了还对身体有害,刘笑玉如何能不心动。
然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更牢牢占据着刘笑玉的心脑,让他变得异常冷静,心中暗自忖道:“果然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你这般卖力讨好,我难道不知你心中所想何事!”于是一脸刚毅,正色言道:“薛二爷好意在下心领,只不过你说过,我的伤已大好了,就没有必要再修什么练气之法了,刘笑玉贱命一条,不值得薛二爷如此费心,再者,我才能不济,薛二爷将来若有差使,我不能做到,岂不是让我背负上忘恩负义之名?”
传刘笑玉练气之法,薛小凤心中确实存了施恩于刘笑玉的想法,但这只是其一,另外,他曾是一位悬壶济世的大夫,既已诊出刘笑玉的病症,就一心为着病人着想,相较而言,他此一举动,更是出于肺腑,是他医者之心使然,如今刘笑玉不但拒绝他的好意,还热嘲冷讽他是心有所图,虽说中了薛小凤一部分心事,更多的还是伤了他的医者自尊,薛小凤游走民间几十年,救死扶伤无数,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心中不禁又羞又恼又气:“这人太也狂妄不识好歹了!”
但他毕竟不是薛大奎,饶是如此,医者本心也促使着他苦口劝道:“刘公子,现下你虽然没有病症,但习武之人若是内力上差了,练得越久,反而伤得越深,如此淤积日久,他日必有大患,薛二虽然医道有限,这一点我却还自信得很。”
薛小凤越是坚持,在刘笑玉看来越是心怀不轨,拒绝之心就更盛了,言道:“薛二爷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唐家堡家传功夫就是再不济,总也能强身健体,数百年来从未听说,唐家堡里有人练功出了问题的,你再如此说,虽然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但为了维护唐家堡声誉,我也只有不客气了。”
薛小凤忙道:“刘公子误会了,我全没有小看唐家堡功夫的意思,更没有对唐家堡有丝毫不敬,只是这练武一道,虽然是贪多务得,可我这练气之法是辅助你内力修为,再加上刘公子的唐门功夫,将来自然是更精进一层。”
练武之人都求胜心切,在武学上更是孜孜追求,所以薛小凤以此来打动刘笑玉。刘笑玉却道:“他人武艺再高,唐家堡人又何曾羡慕过,而且我未禀明恩师,怎能觊觎旁人武学,另投他人为师。”
薛小凤呵呵一笑:“我当刘公子有什么顾虑,原来是这样,你有所不知,我全然不会武功,懂得只有一些皮毛医术,倘若要收你为徒,能教的也是医道,这练气之法虽然能提升人的内力,但主要是调和身体,促人健康。”
刘笑玉本待不信,却见薛小凤笑得甚是坦然,心中暗道:“真是奇了,他什么功夫都不会,竟也有如此深厚内力。”如此一来,刘笑玉似乎再无可推脱的理由,但他仍是决绝而道:“薛二爷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若你还将我看作朋友,此事以后再休也提了。薛二爷若没有其他事,笑玉还要去找吕叔,这边就少陪了。”说着大手一摆:“请!”薛小凤无奈,只得拱手告辞。
薛小凤走后,刘笑玉心下思量,吕叔出门向来都会与我言明,怎么今日他出门时什么也没说,偏巧今日薛小凤就来了,这事情也太凑巧了,看来他们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吕叔为人至诚,太容易让别人利用,唉!看来此地我还是尽早离开得好,对我,对吕叔都是好。
他料想薛小凤离开不多久,吕毅就会回来,所以找来笔墨,匆匆留了便条就披了斗笠蓑衣,掩上房门,一路向下。
这时天色尚早,蒙蒙细雨仍在飘着,稀稀落落不闻半分声响,一路上草木青翠欲滴,刘笑玉恍若不闻,在湿滑的山间小路上急急而行,约莫半个时辰才走到山下。
刘笑玉在川蜀一带虽然待了多年,但大多时间都是在唐家堡,不常出来走动,于川蜀一带地形并不十分熟悉,他下了鹤山向人问询璧山所在,才知璧山在长江北岸百里以外,刘笑玉心道:“那一夜易先生竟然负我走了这么远的路,还过了长江,怪不得吕叔说他仁义非常,果然了得。”又向人打听过江渡口所在,那人却道:“今日天气不好,那船夫不一定做你生意,你还是等明日天气好了,再过江也不迟。”
见如此说,刘笑玉便决定明日渡江,他本想找家客栈落脚,想到吕毅回去见他已走,可能会出来寻找,若是在客栈里,说不定就被找到了,那时反而不好走了。于是避开大路,沿着鹤山山脉只捡小道走,找到一个破落的山神庙,眼望四下草树茂盛,显是长久无人到此,于是提脚进了山神庙,这庙小得可怜,也破败得可怜,梁上蛛网满布,殿上神像胳膊断了一只,前面的供桌倒在一旁。刘笑玉也不去收拾,去了斗笠蓑衣倒在一旁,心中慢慢盘算到了唐家堡后该如何行事。
不知过了多久,刘笑玉忽然听到外面有呼喝之声,开始他还道自己听错了,过了一会儿,呼喝之声再次传来,刘笑玉不想多惹无故是非,也就没打算去看个究竟,却听那呼喝之声越来越近,竟朝着山神庙而来。刘笑玉起身,眼望断臂神像,正想折身过去,心想:听这声音像是追杀,若有人逃到这里躲藏,神像背后肯定是第一选择。于是又细看了庙内情形,一跃而起,将身子蜷在了庙梁上。
“前面一个庙,你要坚持住,我们先进里面躲一躲。”
刘笑玉刚藏好,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心中不由得大叫一声“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