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所谓伊人
唐武尸身在破庙中被毁,偏偏前一日刘笑玉说过要将唐武尸身烧了,因此众人都怀疑是他所为,如此这般被人冤枉,刘笑玉心中恼恨,却又百口莫辩,幸好被唐越一言提醒,想到这可能是唐门奸细下的圈套,他在暗,我在明,追查处处受制,刘笑玉便想到了暗中调查,也不与五少分说清楚,便分道扬镳,离了破庙。
刘笑玉一出庙门,就见到唐武头颅悬于庙外一颗歪脖树上,心道:“唐凡刚才向我索要头颅,我没答言,倘若现在取了给他们,他们必然认定这事是我所为,不但他们怨我恨我,到时候再想走也走不脱了,可若不还回去,我又怎么忍心唐武兄弟的头颅悬于此处,受那太阳曝晒!”
于是摘下唐武头颅,用唐门暗器手法抛入庙中,这样做不但还了头颅,而且不与五少发生纠缠,能够顺利脱身。他知道唐凡为人鲁莽,更晓得唐门暗器功夫晓得,怕他真的将其误认为是暗器,不管手挥还是脚踢,都会伤到唐武头颅,是以抛给了做事沉稳的唐文。
待唐文接到后,唐凡也看到刘笑玉抛来了的是唐武的头颅,又听唐成恨恨言道:“果然是他!”立时要去追刘笑玉,唐越飞身上前,拦住了唐凡去路,言道:“六师弟且慢,你追上他又待怎样,我们听大师哥的话,先回去见过师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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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堡位于重庆府璧山县,这里山川形胜,地势险要,唐家堡依山而建,几代兴废经营,如今成为一座偌大的庄园,四下甚是幽静,俨然是一个桃花源。
唐文等人来到堡前,唐越下马上前打门,开门探出一人,正是老仆唐福,见是唐越,立时眉开眼笑,说道:“啊,是五爷,你们可回来了,小姐天天缠着不知问了多少次。”
唐越道:“不是说了,福伯又这样叫我。”说着与唐福一起将大门推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唐福笑道:“少堡主立的规矩,老奴怎么能坏了规矩。”正说着,却没见刘笑玉和唐武,于是问道:“笑玉公子和三爷怎么没回来?“
唐文道:“福伯不要问了,快跟师父说一声,我们回了。”
唐福见唐文脸色沉重,不再细问,道:“少堡主就在大厅,你们这就去吧。”
五少过了庭院,步入唐家堡大厅,厅上背手立着一人,一身锦服,正望着厅上悬挂的“上善若水”四个大字,匾额古朴,显是有些年代。五少上前跪下,齐道:“师父,我们回来了。”
唐鼎转身言道:“都起来,都起来,怎么不见笑玉和唐武?”
五少也不起身,低头不语,唐鼎见状,惊道:“怎么?”
唐凡已自流泪,哭着说道:“师父,三师哥他已经死了。”说着将装着唐武尸身的包袱放在身前。
唐鼎身子一颤,蹲身打开包袱,见到唐武碎尸,心中悲痛万分。
唐鼎收徒时,想要有一番大作为,对六人寄予厚望,不但传授唐门武艺,更将各种暗器、机关之术倾囊相授,平常细心教导,时间一久,那情分早已超越师徒,如今突闻唐武身亡,心中怎不悲痛,但他是一堡之主,又只得强自忍着悲痛,饶是如此,声音还是有些微微发颤,言道:“你们快起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五少起身,唐文将他们如何追赶吕毅,又如何遇到赶驴车的农夫,以及唐武如何丧命一一说了,却将中迷香,唐武尸身被戮的事情隐去。
唐鼎一言不发听唐文说完,问道:“那唐武尸身又是怎么回事,笑玉呢?”
唐文正要禀报,唐凡抢着说道:“都是刘笑玉残害三师哥的尸身,他自觉无颜再回唐家堡,就逃走了。”他心中早已将刘笑玉视作大仇,刚才听唐文叙述,知道唐武果然是死在那断臂农夫之手,而且唐武身亡后,刘笑玉言语甚是凉薄,再加上他心中认定毁尸之人是刘笑玉,那仇恨之心更多了一层。
唐鼎闻言,先是一惊,迅即平静,这波动只在心里,脸上却无甚变化,又将目光转到唐文身上,唐文却低下了头,于是接着问唐凡:“这一切可是你亲眼看到?”
唐凡道:“是他自己承认的,我和大师哥他们都听到了。”
这时,厅外传来一阵风铃般清脆的笑声,叫着“笑玉哥哥,笑玉哥哥。”笑声未落,便跑来一位红衣少女,女孩看上去十五六岁,刘海下黛眉明眸,鼻梁微挺,脸庞清丽白皙,一侧显出浅浅梨涡,红衣衬托下,甚是明亮动人。
唐鼎正要再问话,听到笑声,眉头一皱,不再言语。一旁的唐越立时将唐武的尸身包好,但还是慢了一步,被进来的少女望到,笑道:“唐越,你别藏了,我都看到了,是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快给我看看。”
唐越暗自叫苦,言道:“小姐,没什么东西。”
只听唐鼎言道“晓晓,我们正商量事情,你先到外面去玩,有什么事,等下再说。”
唐晓晓道:“大哥,你们商量你们的,当我不在这里就是了,碍不着什么事。”说着朝厅上五少望了一眼,问道:“怎么不见笑玉哥哥?”
却听唐凡低声言道:“眼里就只有你的笑玉哥哥。”
声音虽小,唐晓晓还是听到耳里,脸生红晕,又羞又恼,转身扯住唐鼎的衣袖,撒娇道:“大哥——”
唐晓晓虽说骄纵,但人长得甜美,性格柔顺,又有几分女子难得的洒脱,这样灵动的人物,即便是生人,第一眼见了也会喜爱,如今这般娇痴,更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份怜惜。却听唐鼎正色言道:“晓晓,不要胡闹,大哥现在有事,等下再来找你。”
唐晓晓没想到大哥会说这样的话,心中气恼,但见他脸色郑重,也不敢再说什么,回首望望厅上五少,却见唐凡也正瞪着自己,心中更加气恼,以往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双眼不禁泪光莹莹,一跺脚,掩面跑出了大厅。
唐鼎望着妹妹离去的身影,轻叹一声,吩咐唐文留在大厅问话,唐凡带唐武尸身回去,准备唐武丧事,其余三少各自休息。
四人出了大厅,唐成等人对唐凡安慰几句,言道如今不便打扰唐武双亲,要唐凡好生劝慰,等晚上他们再一起上门,商量唐武丧事。唐凡一一应了,双手抱着包裹唐武尸身的包袱去了。唐越等人望着唐凡,一股心酸又涌上心头。
唐越拖着疲惫身躯回到住处,一推门,却见唐晓晓坐在那里,正笑盈盈瞧着自己,心下纳罕,言道:“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唐晓晓起身,也不说话,背起手围着唐越踱步,唐越心中“砰砰”乱跳,低头也不敢瞧她,嗫喏道:“小姐……”
唐晓晓笑道:“听到了,别叫了。怎么?要赶我走?你这里也不欢迎我来?”
唐越摆手道:“没有。”心下却不住嘀咕:“几个师兄弟里,她单单来见我,可见我与其他人相较,毕竟还是有些不同。”
唐晓晓自小与六少一起,时间久了,唐越渐渐对她生情,只是他瞧得出,唐晓晓却对半道而来的刘笑玉有意,便将自己的那番情压在了心里。但凡痴情男子,一旦落到那情上,即便有太公之能,诸葛之明,也变得似李逵那般愚钝。虽说这位小姐平时古怪,但唐越聪慧过人,怎么会摸不透她的心思,只是一时为情障所迷,才会先想她会不会对自己中意,只一瞬,便又料到这次找他,定是要打听刘笑玉的事情,一想到她是为着刘笑玉来,心中又不免微微泛酸。
心思几番波折转动,都只是在唐越心中,他面上却十分平静。唐晓晓踱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说话,果然忍不住,停步说道:“我来问你,在大厅上你要藏什么东西,为什么不给我看?”
唐越本想着唐晓晓是为着刘笑玉而来,暗自思量如何应对她的问话,万没想到她会问大厅上他掩藏唐武尸身的事,脑中轰然一声,只剩下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