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搅动着，赵飞成功用银怀表吸引了复仇子弹的注意，诱使她产生了一瞬间的失神，而一直潜伏在战场外的菲特，也就终于有了伺机对她进行攻击的空隙。

    是的，就是攻击的空隙，本来如果菲特用心象之力构筑永劫回归这种幻术结界的话，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她制造机会，直接发动能力就能将复仇子弹拖入无限轮回的地狱中，但熟知未来的菲特很清楚，这样做仅仅只能打败复仇子弹，却根本救不了她……

    永劫回归是以他人的记忆为基础，在菲特谱写了未来之后，所制作出来的大型幻境，其中的一个铁律就是，即便身为创造者的菲特，也没办法强行改变储存在他人记忆中的过去，否则的话，幻境很可能因此产生崩溃，而对于复仇子弹来说，失去了亲人的过去对她来说恰恰就是最为痛苦的回忆。

    在永劫回归中，复仇子弹只能像是受伤的小狗一样，一遍又一遍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千百遍轮回所堆积出来的，不但无法化解她的心结，仇恨反而会因为轮回的发酵，在她心中越演越烈。

    所以菲特并没有使用永劫回归来攻击复仇子弹，而是用了最近她所钻研出来的新招数来对付复仇子弹。

    正确的来说，菲特的能力其实是应该被称之为是构筑幻境，或是筑梦，永劫回归，只不过是过去菲特心象之力发挥到极致时的一种体现而已。在从赵飞身上看到了全新的可能性之后，菲特也在尝试着转换自己心象之力的用法，虽然直到现在为止才刚刚构筑起了一个框架而已，但是用来对付复仇子弹，却是绰绰有余了。

    复仇子弹刹那的失神，就已经让她意识到了问题的发生，但就算意识到了也为时已晚，她只能用最后的意识，命令刚刚充能完毕的符文狙击枪，将枪管内的能量，对准奔向自己的赵飞一鼓作气的释放出来！

    随后，当她堕入幻境之时，蕴含着恐怖能量的炽白光束，也随之喷射而出，残留在复仇子弹耳边的，只剩下了金属交击时的那声清脆声响。

    炽热而狂暴的能量喷射而出，就如同一条暴躁的蛟龙一样，咆哮着将挡在面前的所有物质分解成物质最基本的原子形态，从翼际山山顶的绿化带中扫出，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划痕之后，笔直的撞在了武市的【壁障】护盾上！

    炽白光束与能量护盾的碰撞只持续了一瞬间，强能量与强能量之间的碰撞也瞬间就分出了胜负，对于每分每秒都处于刷新护盾能量的【壁障】来说，只要能量炉与能量核心持续运转，它就能用近乎无限的能量来对抗外来的攻击，就算是蕴含着如此恐怖能量的攻击，正面击中足以将翼际山给熔出一个横穿整个山体的洞穴的攻击，在近乎有着无限能量的【壁障】面前，也只能望而却步。狂暴仿佛能撕裂苍穹的炽白光束，最多也就只在【壁障】的护盾上，留下了一圈圈如同石子投入湖中所溅起的涟漪而已。

    除了在绿化带扫开一条道路，最后在【壁障】护盾上溅起涟漪以外，炽白光束的攻击，没有收获丝毫的成果。

    赵飞没有在这道光束攻击下葬身，在饱和的能量充盈在符文狙击枪的枪管内时，方可的板砖面包砸到了枪管之上，五倍加速的速度和力量下，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偏转了符文狙击枪的攻击目标。

    从赵飞亮出银怀表开始，到复仇子弹因此分神，菲特抓住机会发动心象之力攻击复仇子弹，再到她在失去意识之前又对赵飞发动了攻击，又被方可用五倍速的板砖拦截为止，都是在短短刹那间所发生的事情，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直到复仇子弹彻底安静下来，一切结束之时，赵飞才发现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只要破坏脑袋就能解除复仇子弹对大恶魔的控制什么的，完全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话，为了让挡在她面前的左手移开，解放她的视线，赵飞可是兵行险招直接忽悠了复仇子弹一把，本来如果她不上当的话，赵飞还准备用另外几个后备方案的，但是没想到被恶魔意识反向侵蚀之后，复仇子弹不仅变疯狂了许多，连带着智商都处于飞速下降的状态。

    连续两次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就算在末世里适应了这么久，赵飞还是感觉有些腿肚子发软：“妈蛋……真是吓死爹了，还好二货队长不是个猪队友，不然的话我就真的要小命不保了……”

    “得了吧，就算那个二货没出手营救你小子，你也一样能够脱离险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同样是死里逃生的鸦，虽然嘴上还在嘲讽着赵飞，不过语气中，显然带着几分侥幸和后怕的情绪：“你以为那个扑克脸小鬼一直躲在暗处没动手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在暗处保证你们这俩猪队友不会因为一时的纰漏而丢了性命……”

    鸦的话让赵飞一脸不可思议，不由得在精神连接中嘀咕道：【真的假的？我还以为死面瘫一直在划水呢……结果到头来他一直躲在暗处，其实是在保证我们的安全？】

    “怎么着？不相信老夫说的话？不信的话你看看那只大恶魔的右手……”

    有些不信鸦所说的话，赵飞顺着鸦所说的方向看去，这才惊异的发现，大恶魔那肌肉与枪械生长在一起的右臂上，健硕充满着爆炸性肌肉的身躯上，背上、左臂上、脑袋上，不知何时开始，大恶魔全身上下多出了好几道清晰可见的伤口，而黑色的血液，正从那些伤口中涌出。渐渐汇成一条小溪，流淌在地面上。

    失去了力量操纵的大恶魔躯体，也软趴趴的跪坐在了地上停止了行动，就像是一具失去了源动力的外骨骼装甲一样，一动不动。而复仇子弹原本充斥着疯狂、憎恨多种负面情绪的双眼，似乎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或许是斩击太过迅速的关系，直到现在那些被彻底斩断的肢体，才是从大恶魔的体表上剥落，先是重量最大的右手，接着是捂住后脑的左手与脑袋一起坠落，最后是大恶魔的上半截胸腔……几大块肢体零件稀稀拉拉的砸在了大恶魔脚边的血泊之中，只是眨眼的时间而已，大恶魔的部分躯体就被肢解成了零件。

    大恶魔的那上半截胸腔斜斜的滑落在地，乍一看到大恶魔的上半截胸腔落地时，赵飞还以为杀人鬼一个不爽，把复仇子弹和大恶魔给一起砍了，但当他确认了复仇子弹的状态之后，更是让他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杀人鬼一共挥出四刀，第一刀直接斩断了大恶魔的右手，第二刀和第三刀分别斩下了大恶魔的脑袋和它的左手，至于最后一刀，则是以毫厘之差从复仇子弹的头顶划过，将大恶魔上半截胸腔切开，好让接下来的剥离工作顺利进行，而在这四刀的过程中，复仇子弹的肢体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精确计算好了复仇子弹所在的位置，避开她的躯体对大恶魔发动攻击，左右手与胸腔以上的肢体，已经与大恶魔的身体完全分离，这下就算是复仇子弹再次醒来，也没办法在折腾出什么大动静了。

    战斗已经结束，复仇子弹不仅被制服了，从她那渐渐清澈的双瞳看来，菲特那个所谓不怎么成熟的计划看样子也是成功完成了吧？想着这样的事情，彻底放松下来的赵飞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到了地上：“嘶……好疼……”

    “啊哈哈哈哈哈哈~刚刚还真是千钧一发呢。”终于能从加速状态脱离出来的方可，也是满头大汗的席地而坐，用手指戳着复仇子弹的脸蛋：“死面瘫也真是的，躲在暗处那么久，直到最后一刻的时候才肯出手……等等，死面瘫，你刚刚该不会是掉线了吧？！”

    仿佛是发现了什么真理一样的方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从亚空间脱离，正好闪现到方可背后的杀人鬼，听到这话之后一脚踹到了这个二货的背上：“魔能石里的能量已经耗光，比起用符文匕首继续战斗，我认为在暗中观察敌人的弱点，抓住机会给予必杀一击，同时在后方给你们进行援护才是现阶段最有效率的战斗方式。”

    “所以我一直躲在暗中，计算好了复仇子弹所在的位置，然后在她攻击的一瞬间，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剥夺了她的攻击能力。”

    杀人鬼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从他因为脱力而开始有些颤抖的右手来看，事实显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光是用符文匕首强行突破大恶魔的【外壳】，攻击到它的本体就已经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了，更何况还要切断肌肉组织、撬开骨骼、斩开韧带，一连四刀，更是让之前就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杀人鬼，产生了一些吃不消的感觉。

    “那……那个……战斗已经结束了吗？”东方明珠有些怯生生的声音突然传入众人的耳中，但伴随着她的惊呼，菲特的声音也响荡了起来：“结束啦结束啦~东方姐姐别在这里傻站着啦！阿飞哥哥和死……杀人鬼都受伤了~所以快过来帮他们回复一下~”

    “诶？！阿飞又受伤了吗？！”

    被菲特生拉硬拽过来的东方明珠，听到有人受伤的消息之后惊呼了一声，随后手忙脚乱的跑了过来，反倒是赵飞在听到惊呼之后，不由得咕哝了起来：“什么叫又受伤了……难道我受伤很频繁吗？”

    鸦不假思索的吐槽道：“比如说你小子刚刚抢救回来的腰子？”

    听到了赵飞的咕哝，方可也开始凑起了热闹：“我记得上次去废城江滩出任务的时候，阿飞你也受伤了呢啊哈哈哈哈哈……”

    “妈蛋，如果不是转回来救你的话，我又怎么可能受伤！”

    菲特斜眼望着赵飞：“w艺术学校那一次也是吧？差点就受伤了……”

    “喂喂，那次完全不是差点受伤的级别了！那次是差点驾鹤西去了啊！”

    看着杀人鬼左手的刀伤、还有左肩上的枪伤，东方明珠将双手虚按在伤口上开始了回复，而杀人鬼则在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中的符文匕首。

    事实证明下副本必须得带个奶妈，不然的话别说腰子能不能抢救回来了，就连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在搞定了杀人鬼的伤势之后，东方明珠使用心象之力，开始帮赵飞回复，赵飞胸口的疼痛渐渐消退，疲惫感也如同泉水一样涌了上来，但很快，复仇子弹冷不丁的一句话，却是将精神松懈到极限的赵飞吓了一跳。

    “你们还准备在我面前耍多久的猴戏来戏弄我？”

    不止是赵飞，还有给他恢复伤势的东方明珠，刚刚一直在戳复仇子弹脸蛋的方可也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为啥，当时赵飞脑子一抽，下意识就蹦出来了一句话：“那啥……刚刚你一直在看着呢？”

    复仇子弹的双眼之中，已经没有恶魔化时的疯狂了，同时也难以在她眼中在看到名为憎恨与愤怒的情绪，漆黑的双瞳中，现在所存在的只有宁静，以及那隐藏在宁静之下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从那个二货开始戳我脸蛋开始，我就一直在看着。”复仇子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有些心虚收回手指的方可：“从那时候我就一直在看着你们耍宝，如果不是我开口说话的话，估计你们都没发现我已经醒来了吧？”

    【卧槽！卧槽！！！这什么情况？！】连续的大起大落让赵飞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他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菲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小菲特……你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吗？为什么我感觉接下来复仇子弹又要翻盘，再和我们开片一波了……”

    “去你的，别胡说！”翻着白眼掐着赵飞的腰肉，但当她将脸转向复仇子弹的方向时，却又像是变脸一样挂上了高深莫测的情绪：“怎么样？虽然新招数只能维持短短的瞬间，但多少还是说说感想吧……现在，你还觉得此时你所选择的人生，这个向他人复仇的人生是正确的吗？”

    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施术者菲特，还有被施术者复仇子弹才清楚，而复仇子弹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也只有身处幻境的她才清楚，一眼已是万年，复仇子弹在幻境中经历世界变迁沧海桑田，最后当繁华落尽如梦初醒时，在复仇子弹心之空洞中熊熊燃烧的复仇烈焰，终于熄灭了下来。

    本能的想要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但在最后一刻，复仇子弹还是修改了自己的答案：“没有感想，那些只不过是如果而已，但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我……我……依旧会……”

    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最后两个字说出，复仇子弹三番几次张开嘴，想要将那个根深蒂固在脑海中的词语说出，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沉默，没有将那句话给说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趁着那一瞬间的幻境，结束我的生命？”

    “为什么要在打碎了我的美梦之后，让我继续活下来？”

    “为什么……我明明都已经很努力了……却连复仇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办法做到……”

    自从失去家人，决心沦为复仇者的那一天起，复仇子弹心中的空洞就再也没有被任何事物给填满过，但就在刚刚，仅仅只是虚幻的幻象，就轻而易举的将心中的巨大空洞给填满，让复仇子弹渡过了漫长而又幸福的人生。

    “因为那只是梦境啊……”菲特的回答让连续发问的复仇子弹一愣，金发萝莉若有所思的望着天空，轻笑着回答道：“无论是再怎么美好的梦境，终会有醒来的那一天的，一味的沉溺在名为过去的美梦中的话，不就没办法继续前进了吗？噩梦也同样会有醒来的那一天的，如果一直沉溺在名为复仇的噩梦中的话，不就没办法去拥抱更多的美好和珍贵之物了吗？”

    从没失去过亲人的人生，在大灾变中保护好亲人的人生，即便走在复仇道路上也并非孤身一人战斗的人生，还有……从心底释怀，彻底放弃了复仇的人生。

    放弃复仇，这种人生复仇子弹也曾在刚刚的幻境中经历过，虽然过去充斥着伤痛和绝望，但放弃复仇之后所享受到的人生，却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难以想象的巨大幸福……

    只是一个幻境，就让复仇子弹的内心产生了动摇……不，或者说在她内心某处本来就存在着这样的想法吧？但是心中如同烈火般燃烧的仇恨与愤怒，却没办法轻易的饶恕自己与杀人鬼，驱动着复仇子弹如同一句行尸走肉继续活着的同时，每日每夜的噩梦，同样也在折磨着她的心灵。

    久久没办法找出言语来反驳，如果是往日的复仇子弹，或许会用好几种理由来反驳菲特所说的话，但当无法控制的复仇烈火逐渐熄灭之后，现在的她，已经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让自己的复仇继续下去了。

    “人生不应该只剩下复仇，我们……正是为了让你明白这个道理，才来到这里，阻止你，向你伸出援助之手的……”在东方明珠的治疗下，胸口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的赵飞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们没有说服你彻底放弃复仇的意图，想要阻止你的复仇，除了出于想要救助我们的同伴以外，更多的，还是希望将你从视复仇为人生目标的泥沼中给拉出来，同时，对于当年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真相……”

    “真……真相？”触及心灵的词语，让复仇子弹一下子提起了兴趣，刚刚想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方可却冒了出来，戳穿了赵飞的嘴炮：“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实我们没阿飞说的那么伟大啦！阿飞是想要救你和死面瘫，菲特和东方妹子是想来帮助阿飞，至于我嘛……其实我是来找你拜师的！”

    被方可这么一打岔，复仇子弹突然感觉话题转变的太快，脑子开始有些不够用了：“拜……拜师？”

    “二货队长，你就别来给我添乱了……”一脚将凑上来添乱的方可给踢开，在复仇子弹看到杀人鬼的瞬间，她原本宁静下来的双瞳中，依旧闪过了一丝杀意，接着后者的话却是让她愕然：“你的家人的确是被我亲手杀死的，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就算我的道歉和忏悔，也没办法平息你心中的痛苦和怒火。所以你完全有着能够向我复仇的资格，但是……”

    “在你寻找到对你来说无比重要的人，在你获得了珍贵的羁绊，在你的内心被美好事物填满之前……”

    把玩着手中的符文匕首，杀人鬼静静向复仇子弹叙述着自己的观点，包括有着多动症的方可在内，所有人的目光也聚集在了这个神情淡漠，永远都保持着这副冰山脸的冷漠男人身上。

    “无论你变得多么的强大，无论你向我挑战多少次，向我复仇多少次。我……都会像今天这样，一次次地将你击败！”

    （那啥，近六千字大章=。=就不分了，合成一章算双更的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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