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章 不欢而散的家宴
建成轻轻清了一下嗓子,又沉吟半刻说道:“俺也不知从啥时说起,要说俺这几兄弟不和,也只是这些年少了些来往,这都是公务太忙了的缘故。其实政务方面兄弟间还是相互顾及的,看不出有什么私怨争媾。就说这次世民入狱之事,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俺和四弟却实参了二弟一本,虽然最终据不足实,冤枉了二弟,但为国家为社稷,知有如此重大的事情不奏报,实为不忠,换了二弟也该如此,这总不能说是兄弟私怨的。往常又能说啥呢,多是政务往来,只往后兄弟间多些勾通,也免得疑神疑鬼的。”
李世民仔细听着建成说话,心想:倒也不希翼他能诚心诚意说真话,只希望往后不再暗使手段致人于死地便谢天谢地了。
想着遂接了建成话说道:“俺总觉得咱这一母所生的兄弟,总有些说得清楚也说不清楚的事儿,大哥说咱兄弟没私怨,我倒也觉得是没啥私怨,这私怨从何说起呢,俺凭心而论,这些年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同胞兄弟的事,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欲置俺于死地,这又何苦呢?俺倒不是铁了心眼板上钉住似的,把这些事情都算在自己同胞兄弟身上,不是咱兄弟更好,要真是兄弟所为,也该收收心性,千万莫把兄弟当成了砧上的鱼肉剁了,烹了。”
建成听世民说话,心里微微一颤,这话里藏筋露骨,世民这些年没对他和元吉下手,正是因为他仍顾及兄弟情分,自己和元吉也正抓了他这弱点,处心积虑,几欲致他于死地而不成,倘若他一旦敢下狠手,自己和元吉恐怕早先是他砧上之肉。听他这说话,仿如若隐若现的刀光斧影,想到这些,建成不禁毛骨悚然,脸色骤然变暗。
元吉看清楚建成陡变脸色,心想建成害怕如此,真有失太子风范,自个早已想到这些,与世民之争,情如水火,你死我活,倘若不早早除掉他,这一天迟早要来。
想了装着漫不经心的说道:“二哥是有些过分疑心的了,俺兄弟怎能你算着我,我算着你呢,俺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些,自幼俺就仰慕二哥,二哥功盖朝野,俺敬尤未及,怎敢做离亲背道的逆事。只是二哥总像和兄弟生分似的,教兄弟不敢亲近,敬而远之的。”
李世民听着,想这元吉奸诈,多诡谲之术,自己话说得太多,让他抓了把柄对自己不利,遂缄口不再说话。
一家子遂又喝酒说话,气氛始终都是沉闷。近午夜时分,李渊感到身子有了些困乏,遂叫撤了席,一家子不欢而散,李世民送着父皇和母后离开了承乾殿。
李渊自一家子聚宴过后,对这几个孩子算是彻底看清了,他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调和的了,发展下去势必兄弟相残,他想着这些心里便锥痛般难受。
然而,他李渊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吗!他知道要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徒劳无功,但他必须想出办法来制止他们兄弟相残!
他们两方都手握兵权,兵戎相见的事情,说不准啥时便会发生!
李渊仔细的权衡起来。他想那世民,这孩子为大唐立下不朽功勋,没他可能就没大唐的今天,他的功劳太大了,而他的威胁也是太大了,只要狠狠心这大唐就会翻天覆地,这天就要塌下来,建成和元吉随时都可能成为他刀下之鬼!
这几年来,虽没见他有丝毫谋算鸩害建成、元吉的迹象,但建成、元吉几欲置他于死地。他一忍再忍,但终有忍无可忍的时候,倘若到了哪个时候,一切就都难以收拾了。
他又想起世民一些琐碎往事来,他和嫔妃们不和,也难怪嫔妃们都说他的不是,虽然他的功劳很大,但情形如此,倘若将来是他登了大宝,这兄弟和嫔妃们都将大祸临头!
至于建成,偏偏又啥事都做不好,领兵缺谋欠略,治国少运筹帷幄,偏又多沉迷于声色,当年立他为太子,一是遵循历代帝室规矩,立长继幼,二是看他秉性宽厚,有帝家仁德,谁承想这几年也变得心肠歹毒了来!
至于元吉,自小就没个好印象,凡事好斗,心胸狭窄,年纪渐大更是偏狭狡诈,手段歹毒,建成有如此表现说不准是他撺掇出来的。
对这几个孩子,李渊真是伤透了脑筋了,有雄才大略能担当大任的他李渊又不放心,既不让他放心又庸碌无为的,他又取舍不定。
以往对这些问题他想得太多了,他曾打算废了建成,立世民为储君,但由于张、尹二妃朴朔迷离内闱事件让他犹豫了。
他曾打算让世民到洛阳经营半壁江山,让他们兄弟们分开来,免得在一起鸡猪狗斗,但他听了建成、元吉和张、尹二妃的话,担心世民羽翼丰满,仍放不过他的几个兄弟便又犹豫了。
由于以往的一再犹豫,导致今天的局面越来越僵,再发展下去,国家社稷有倾覆之险,帝室基业有崩溃之虞!
李渊想到这,心里有铁铸般沉重,他觉得该是狠下一个决心的时候了,他必须在建成、元吉和世民两方之间舍弃一方,他又反复权衡过后,终于狠下心来,舍弃世民能保两子也免除嫔妃后日之忧。
至于建成,虽然才不及世民,将来慢慢训导或许能有所改变。但是他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既不能操之过急,让世民骤起反心,又不能拖延时日,坐等事生。
他想,在兵权上削弱了世民的势力,就不担心他能生事,再警告建成和元吉,既然世民以无能力和他们抗争争,就应待以骨肉之恩,万不能起戕害之心,如此想来李渊倒感到心里踏实了。
几天后,李渊又为一个问题感到烦恼了,他要掣肘世民,须得从削弱他的兵权入手,可要削弱世民的兵权,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呢。
李世民手下的将领都是功劳卓著之臣,要削弱李世民的兵权必得先从这些将领身上下手,假如没有正当理由,他们必不心服。
目前他的那些将领中几乎没能挑出谁的毛病来让他削减。程咬金虽鲁莽,但他冲锋陷阵临危不惧;尉迟敬德性情刚烈,但忠贞不贰,为大义而不顾个人之生死;秦琼、李睛忠勇智谋之士,削之则失国之良将;李世勋、段志弘等人都功劳非小,挑不出丝毫毛病,如此看来要削减世民兵权亦非易事。
在李渊为考虑如何削减李世民兵权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建成和元吉也正殚精竭虑密谋如何能杀掉李世民,家宴过后,他们二人深感危恐,李世民言语间已隐露杀机,这便明摆了一个事实: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便宜可占,李世民已经清醒了,他不会再为兄弟骨肉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或许他也已经暗地里剑拔弩张,寻找机会要对他俩下手了!
这么想来,建成、元吉确实暗暗害怕,冷不防脊梁骨冒出沁沁凉汗,他们心里明白,他们只有抢夺先机,先下手为强,要么他俩必为李世民刀俎上的鱼肉。
至于张婕妤、尹德妃两位小美人,这段时间也看出端倪来,李渊常常独自皱眉发楞,这种情况以前很少有,这不难想象,一定是家宴给他带来的烦恼。
而家宴又是何事让他这么烦心呢,无非是他们兄弟间的事,这事恐怕是越来越难以收拾了,这事激化的后果她们早以心知肚明,虽然往常这两位小美人听任建成、元吉的唆使,在李渊枕边尽进馋言,自不甚觉凶险,但这一回她们也觉得李世民对她们的威胁是越来越显而易见的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