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零壹章 秦安的家
宋帝赵睿淳熙十年,三月一日,宋国,福建路漳州治下,同安县大宁庄,庄主秦明正焦灼不安的在自家院中来回踱着步。
不成想,眼瞅着快走到屋檐下的秦庄主,突然一个回身,恰好,此时小丫环秋荷也快步走过来,猝不急防之下,两人撞在了一起。
“咣!”秋荷手中的铜盆跌落在地,盆中的热水随之倾覆。
热水顺势浇上秦明的脚背,秦明庄主不由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这下,可把刚刚年满十二岁的小秋荷吓坏了,她马上跪倒在地,口中更是惶恐的连呼:“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本就心中焦虑不安的秦明,此时,不由得心头火起,抬腿就势一脚踹去,小秋荷随之惨叫一声滚了出去。恼怒的秦明却仍不罢休,还待赶将过去,再施以老拳。
说是迟,那时快!“吱”的一声,原本紧闭的房门这时适时打开。
“庄主!大喜!大喜!”房中跑出的一个老妈子口中大叫着。“唉哟!”原来,老妈子只顾报喜却失足从台阶上滚落下来。摔在地上的老妈子也顾不得爬起,趴在地上,口中接着喊道:“庄主,夫人生了个麒麟儿!是个麒麟儿!”
秦明听到老妈子的叫声,立时停下了脚步,心中亦是转怒为喜:“哈哈!我有儿子了!哈哈!我有儿子了!”
大笑之后,秦明上前一步问道:“夫人怎样?”
“夫人安好!”刚刚爬起的老妈子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好!好!好!”三声好之后,秦明吩咐道:“传令下去,赏稳婆一百文,赏所有家仆每人三十文!”顿了一下,秦明接着又说:“赏秋荷五十文!”
“谢庄主!谢庄主!祝少爷长命百岁!”得了赏的众家仆齐声赞道。
“哈哈…”院内连续地响着秦明的畅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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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秦安一边努力睁着双眼,一边大声哭喊着。
“哦!哦!…少爷不哭!不哭!”正在替小少爷洗人生中第一个澡的丫环们,惶恐地连声哄着。
“该死的!是不是水烫着小少爷了!”一旁的一个老妈子喝斥道。
“王妈妈!这水不烫!”丫环们忙分辨着。
“王妈!别骂他们了,许是安儿饿了?”屋中不远处,紫檀木床上挣扎坐起的一妇人娇声问道。
“夫人,许还真是少爷饿了!”王妈见主妇发话,忙收起了威风。
“王妈,将安儿抱过来!”妇人吩咐道。
听到主妇的吩咐,王妈忙不迭将小少爷抱向床前。
待王妈将爱儿抱来,放在身旁后,妇人掀起了衣襟,将饱满的**塞向爱儿嚅动地小嘴。
“嗯?!”秦安挥动双手试图抗拒。
抗拒无效!在秦安朦朦胧胧的眼前泛起白花花一片后,无法闭紧的的小嘴中被塞了个满满。秦安下意识的用力一吮,立时满嘴奶香。
“嗯?!好喝!”秦安的潜意识告诉他,“这是好东西!快吸啊!”秦安一口接一口的吸着,咽着,直到感觉小小的胃已经充满了,秦安这才停止了动作。
许是刚才一番闹腾花去了秦安太多的精力,许真是吃饱了就想睡,秦安很快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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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祖籍燕云,当时当地亦是一方豪族。西晋亡国后,北方诸胡马纷纷南下,一时间,大河上下,腥膻遍地,汉家子在一夜间沦为可卑的“两脚羊”,家产被夺,妻女被淫,稍有反抗的汉家子不是被杀就是成奴,秦奢(秦安的老祖宗)不堪此辱,携家带口南迁至河南开封。在那里,秦家熬过了纷扰的南北割据时期,迎来盛唐大治,可是,接着又是五代乱战,秦家不得以再次南迁至淮南扬州。周、宋立国,稍稍安定的秦家,还没过上几代好日子,就又碰上了“靖康之难”,不得已再次南迁,这回秦戬(秦安的太爷爷)发了狠,索性迁远了点,一口气把家搬到了闽南汀州武平县,这才算安定了下来。不过,原本兴盛的大家庭也在一次次的动乱中,一次次的迁移中,一次次分裂中,越来越人丁单薄起来。
秦明双亲亡故的早,同辈中,只有个异母弟,名秦卓。卓,性暗弱,喜文事,向来瞧不上嗜武的兄长,加之本为庶出,故与兄长不睦,成年后分家别居。
秦明的夫人姓许,人称“许三娘”,父亲许放是畲人首领。
秦家初迁到闽南,人生地不熟,诸事不顺,后秦戬结识许敖(许放的太爷爷),得到多方照顾,才得以立足,于是两家就此成了通家之好。秦明与许三娘则是自幼相识,算得上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最后亦水到渠成的成了夫妻。
秦家祖上本也是诗书传家,无奈在乱世之中,经史子集百无一用,反到是粗鄙的刀剑还能保护家小财产,认识到这一点的秦家,渐渐有些放弃了“子曰”,一点点的又拾起了刀剑。到了秦明这一代,生性豪放的他不好读书,只好练武,不折不扣的是个“武痴”!
秦明幼时,秦家逐渐富裕起来,这也给了他很好的练武条件,经过名师指点的秦明,十六岁就可以拉开五担的强弓,十七岁时更是在反击“过山瑶”的侵扰中,射死广南东路“过山瑶”首领——奉常,一时间,闽南、粤北之地,无人不晓少年英雄秦明,从此,再无贼人敢犯武平。随后,秦明被征僻从军,在平广南东路李金之乱中,秦明勇敢善战,屡立战功,官授福建路厢军正将一职。李金乱平,秦明被调至泉州,数年后,因不满宋庭重文抑武,秦明辞官归隐。此时,秦明双亲相继亡故,与弟又不和,故携分家所得,迁居福建路漳州治下的同安县。秦明分略有所得,加之秦明在军中时的威名,故很快在同安购房置地,定居下来。秦家所在的大宁庄,土地贫瘠,粮食产量很低,但大宁庄靠近安仁盐场,凭借着秦明的名气,秦家开始涉足贩盐,后秦家又经营起海上贸易,数年下来,秦家遂富甲一方。
说到这,不得不特别提起秦明的夫人——秦许氏(此时,女人大多数是不取名字的)!
秦明虽勇力过人,然却有一惧,即“惧内”。秦许氏虽为一柔弱女子,但身上承继着畲人的豪勇血脉,性刚烈。平日里,秦许氏相夫教子,很是柔顺,而一旦秦夫人发怒,则以秦明之勇亦只得退避三舍。秦夫人善理财,秦家贩盐、海贸诸事,多由秦夫人幕后操持,方才大成,否则,以秦明的性格,那分家之产恐怕早就被秦明用尽了。
秦许氏十六岁嫁给秦明,先后育有两女一子,除去早年夭折的一女一子,秦安已经嫁人的大姐,名秦娥,她比秦安年长二十岁,育有两子,多年前,王秦娥就随夫迁居于两浙东路台州府天台县(秦安大姐夫李绅为天台县丞)。
家中有贤妻理财,秦明自然诸事不问,整日里舞枪弄棒,要不就是带上庄丁,牵上猎狗,呼啸于山林间。日子虽过的轻松,可秦明也有小小遗憾,那就是年近四旬,仍膝下无子,惧内的他又不敢纳妾,只得私下里到处拜佛求神。也许是天见怜,这回,夫人竟然老蚌怀珠!小心翼翼地度过了十个月,还真是生了个胖小子,秦明怎能不乐?于是乎,秦明在小秦安出生之后,马上就呼朋唤友,大摆宴席,足足闹了三天,秦明才心满意足地安分下来。
这些,秦安可是不懂得,他只晓得饿了吃,累了睡。
时光荏冉,秦安快乐地长到了六岁。
这一年,即宋帝赵睿淳熙十四年十月,宋太上皇赵构病卒,谥号高宗,全国举丧。
对这些事,秦安是搞不清楚的。他只对老爹下巴上的长须感兴趣,这不,秦安又爬上老爹的膝上摆弄起长须了!
“阿爹!你为什么有这么长的胡子啊?”秦安奶声奶气地问。
“呵呵!因为爹是男人啊!”秦明全无往日的粗豪,轻声答着。
“那安儿为什么没有啊?”秦安又问。
“哈哈!那是因为安儿还没有长大啊!还不是男子汉!等你有胡子后,就该娶媳妇了!哈哈!”秦明大笑着说。
“娶媳妇干啥啊?”秦安不依不饶地接着问。
“干啥?当然是干…啊…”本来,秦明还准备继续胡诌,一旁的秦夫人可听不下去了,伸手狠狠地掐在秦明的手背上。
“大郞,你好没个样!”秦夫人柳眉倒竖地看着秦明道。
“没…没什么,这不是…不是和安儿…”秦明有些嗫嚅道。
“去去去,没事舞你的刀弄你的箭去!”秦夫人喝斥道。
“行行行,夫人自便,我去练武了!”秦明说完,就待放下儿子离去。
“阿爹,我也要去练武!”秦安一听爹爹要去练武,来了兴趣,紧紧抱住了秦明。
“大郞,带上安儿吧!我看此子颇有练武天份!”看到儿子可爱的小脸,秦夫人笑了。
“得令了!为夫去去就回!”秦明看见夫人笑了,心里也就不紧张了。
话说秦明父子来到练武场,秦明自个儿拎起口扑刀,耍将起来。好个秦明,这个刀使得是上下翻飞,左遮右挡,只见得刀影重重,反不见了秦明的身姿,真不愧是威震闽南的好汉!
“好!”练武场边的庄丁齐声喝起采来。
小秦安更是看得目炫神迷,“什么时候我也能像阿爹一样啊?”秦安随想着。
“安儿,怎样?”秦明一趟刀法练完,收住式,转身看向小秦安问道。
“阿爹!好看!我也要耍刀!”秦安跳到父亲面前喊道。
“可以,但是你要先练好基本功!”秦明不急不燥地说。
“好啊!阿爹快教我!”秦安有些迫不急待地说。
“行行行!今天安儿就先练扎马步!”秦明带着一丝诡异笑着说。
“安儿,你跟着为父做!”秦明吊起了儿子的兴趣,马上开始步入正题。
“对,就这样!眼观前,拳握紧,腰挺直,腿蹬住!”秦明一边纠正儿子马步上的错误,一边说着。
“阿爹,我想像你一样使刀,这马步好累人啊!”片刻之后,小孩子的天性露了出来。
“安儿,练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扎稳下盘,否则无论拳打还是腿踢,必然无力!”秦明赶紧解释着,“如果你下盘扎不稳,根本不可能练好武的!我更不可能教你别样武艺!”
听到阿爹这样说,秦安不再吭声,努力扎起马步来。
“好,就这样,看见面前那柱香了吗?香不燃尽,不准收式!”虽然疼爱儿子,但秦明在教授武艺时还是毫不容情。
“是,阿爹!”小秦安脆生生的答道。
毕竟还是个六龄童,只一会,小秦安双腿开始微颤,身子亦前后晃荡起来。
一旁的秦明立时大吼一声:“扎稳了!”
本已在奋力坚持的秦安,闻听此言,只得再吸上口气,双腿用力一蹬,稳住了身形。
“儿子,香已经快燃尽了,挺住!”秦明也不忘鼓励着儿子。
“阿爹放心,安儿能坚持!”秦安咬着牙说。
“好!这才不愧是自家的好儿子!哈哈!”秦明放肆地大笑着说。
许是讲话分了心,秦安身子不由又晃了起来,“不行!我要挺住!阿爹说这才是第一步,如果挺不住,就别再想练武!我一定要挺住!”秦安想着,牙一咬,鼓起余力稳住身形。
“这香怎么燃得这么慢?”秦安忿忿地想着,“不管他,我不看!”
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生个老鼠会打洞!许是秦明练武基因作祟,秦安自小就对练武表示出超常的兴趣,更表现出超常的悟性。更重要的是:秦安表现出了超越年龄的坚韧和执着。这才是武者必不可少的素质!
“好了!收式!”终于香燃尽,秦明这才让儿子收了式。
“记住,以后每天上下午各扎马步一柱香时间!什么时候马步扎得让我满意了,就教你练拳!”秦明对儿子吩咐着。
“是,阿爹!”瘫坐在地上的秦安朗声答道。
本以为练武是件容易事的秦安,没成想,光是这个马步就扎了半年,从每天两次,每次一柱香,加量到每天三次,每次二柱香,还要在腰上坠上重物。
“真他妈的不是人过的日子!”秦安一边扎着马步一边嘟嚷着,“嗯?我怎么会这样讲?”秦安对自己的创造性语言也是大吃一惊。
“还好,没有人听见!否则娘会骂安儿的。”秦安想着,四下偷看下,这才放下心来。
“也真奇怪!最近总做些奇怪的梦,梦里的人服装、语言也都和阿爹他们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是我都在里面,这句话好像就是梦里面自己常说的话哦!”秦安继续神飞着。扎马步时胡思乱想,是秦安发明的自我麻痹法,否则怎么能挨过漫长的马步时间呢?
“那真的是梦吗?为什么那么真实呢?”秦安又迷糊了。
“不管它,练我的马步!阿爹说明天可以教我练拳了。”秦安一想到将要开始学拳,心猿意马起来了。
“啊!”走神的秦安在腿上挨了老爹一记阴腿后,惨叫着摔到在地。
“安儿!你这马步是如何扎的!”秦明暴怒地吼着。
“阿爹!我重扎!”爬起来的秦安赶紧的重扎马步,“又是这样!”秦安在心里忿忿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