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荒林较技 四少难敌黄口儿
张傲天等一行十几骑赶到城西十里亭,已经是未时时分了,只见亭子外面有几十人在等着了,都是些随从之类,也都坐在地上歇息,而亭子里有三个青年正在聊天,见张傲天赶到,便都迎了出来。
第一个青年,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只是脸色过于黑了一些,不过这样一来更加显得很有棱角,一看便是一个孔武有力之人,这个青年是万里镖局的少镖头凌晓峰。
第二个看上去年纪似乎要小上一些,但身材却更加粗壮,一张也是白白胖胖的,一看便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的脸上始终都是和蔼可亲的笑容,让人感觉很容易接近,他是武家庄的少庄主武天卓。
第三个人和武天卓正好相反,通常是不笑的,而三个人一起走出来,他却非得站在两个人的身后,好似成了习惯,由此可见,他毫无疑问属于那种腼腆型。他的人非常的瘦削,手指也很瘦削,而全身上下最瘦削的却是那把剑,连鞘也不过手指粗细,他显然是个不一般的剑客,他就是长白剑派掌门“飞雪神剑”梅天道的独子,梅争春。
这三个人,都是张傲天的知交好友,他们四人凑在一起,有一个名号,就叫做“关东四少”。
张傲天翻身下马,对准凌晓峰的左胸狠狠的来了一拳,哈哈大笑道:“好啊,我以为只有三少自己约我,原来你们都在这儿。”他们兄弟之间的见面礼,绝不是拱手作揖,见面就是拳打脚踢。
武天卓笑道:“二少是刚从江南押镖归来,也是刚刚才到的,而四少那可就不同反响了,他的寒梅剑法已经大成,只怕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敌他不过了。”
张傲天道:“不论如何,关东四少又聚到一起了,真应该去共谋一醉!”
凌晓峰忙道:“我正有此意,押镖这一路,我二叔管着我,不准喝酒,我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张傲天嘿嘿一笑,道:“兄弟,我还不了解你?我便不相信你一口酒都没喝。”
凌晓峰叹道:“这个自然,我怎能少得了偷酒?而且,偷酒喝的滋味更好,那可真的是回味无穷啊——只是又想过瘾,又怕喝醉,内心实在是太矛盾了,经常是欲罢不能,事后却又后悔莫及,每次都是,当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喝了的时候,才发现坛子都已经见底了……”他在言语的同时,脸上又是一副回味之神色。
张傲天道:“你的酒要是戒不了,你爹怎能放心让你独自押镖?”
凌晓峰道:“这不更好,这一路我有多轻松!一路上,事事都由我二叔打理,我只管游山玩水,饮酒吃食,有多自在!这江南,你们都没去过吧,和咱们这里不能比较,好玩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武天卓一脸兴奋,“都有什么好玩的?”
凌晓峰一脸神秘,缓缓道:“别的不说,这一路上,我一共喝到了十一种以前没喝过的美酒。”
“没意思。”张傲天道,“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说点听听倒是无妨,要全是酒,那就免了。”
武天卓道:“大少横行乡里,四少闭门练剑,我也是难得出庄,外面的新鲜事情是一无所知,二少既然出了趟远门,若不多说一些与我们知道,可就不够义气了。”
梅争春道:“有没有江湖事啊,我倒是真想知道。”
凌晓峰道:“江湖事,那就太多了,全是江湖事啊,说上三天三夜只怕都说不完。”
张傲天道:“那就说最新鲜的好了。”
凌晓峰道:“好!开始了!都注意啊!”
三人一齐“嗯”了一声。
凌晓峰缓缓前行了两三步,猛然转身,沉声道:“那一日,天空中阴云密布,大风呼啸,一只乌鸦声嘶力竭的叫着,在我头顶飞过……”
张傲天叹道:“看,二少去江南一趟,还学会说书了哦。”
梅争春道:“还没到正题啊,拜托快点。”
凌晓峰道:“你别急嘛,途经五雁岭,我正在……踌躇满志,突听得一声响箭,杀出一彪人马,拦住去路,为首一人,至少有两个四少那么重!手持两杆八棱紫金……哦不,是八棱生铁锤。”然后他又双手作了两个挥舞得动作。
张傲天道:“呵呵,真在说书啊,还真有人来劫镖了。”
武天卓道:“接下如何?”
凌晓峰道:“我拍马上前,喝道:‘来将通名!’来人道:‘我乃是八臂天魔李太岁是也,你是何人?’你们说,我该不该把名号报出来?”
梅争春道:“当然啊,报了名号,山大王是不是就该跑了?”
凌晓峰道:“哪有那般好运?我喝道:‘本少爷是关东四少中的二少,铁面狂侠——凌晓峰!’”
张傲天赞叹道:“别的不说,这名字就比那个山大王气派多了。”
凌晓峰道:“气派顶什么用?你猜那山大王怎么说?”
“怎么说?”三人同时问,看来三人都挺关心。
凌晓峰无奈的耸耸肩,道:“他一脸困惑:‘关东四少?这是什么帮派?铁面狂侠,你是铁面狂侠?你又是谁?’”
“不会吧!”三人齐声大叫。
武天卓叹了口气,“这个山大王怎么会如此孤陋寡闻?”
凌晓峰嗤之以鼻,“很可惜,不只他一个人如此,中原各路的武林朋友,几乎就没有听过‘关东四少’这四个字的,如果说‘关东四少’在中原有人知道了的话,那还是凌二少我此次押镖的功劳。”
三个人都沉默,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武天卓终于打破僵局,道:“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啊!咱们年轻嘛!在江湖中,少年人本来就没有老江湖有名气,何足为怪!”
凌晓峰道:“不一样不一样,为什么别的人就能少年成名?”
张傲天道:“别的人,我听说过的么?”
武天卓道:“在我心目中,少年人名气最大的就是大少了!因为他是我们‘关东四少’的老大啊!”
凌晓峰道:“咱们是闭门造车,自封大名,在关东还凑合,可是到了中原,‘关东四少’四个字,根本没人知道,可是,江湖中有名气的少年却多的很,咱们根本不值一提!”
梅争春道:“那你说来听听!”
张傲天很不快的说,“咱们是来射猎的啊,我的弟兄们午饭还没吃呢,都等着吃野味呢!咱们边走边说!”
凌晓峰道:“大少饿了?我带了干粮。呵呵。”
张傲天一拉马,“边走边说。”
四人牵马前行,众随从跟在后面。
凌晓峰道:“就说这弓箭吧,咱们只可以用来打猎,人家的箭却可以杀人。”
张傲天道:“有何足怪,谁的箭都可以杀人。”
凌晓峰哈哈道:“大少又不服气了,这里说的不是射杀马贼,箭毙流寇,而是杀高手,他们的箭真是有……百步穿杨之精,李广射石之力。”
武天卓道:“啊,还不止一个?不知道箭法比我如何?”
凌晓峰道:“江湖中有两大神箭,百里长虹萧射月!”
张傲天道:“哈,名字还真挺气派!”
凌晓峰道:“名字气派是小事,重要的是人家的名字,有名气,有地位。”他叹了一口气,“提起这两个名字,江湖中三山五岳的各路英豪,哪个不给几分面子。”
梅争春不解道:“江湖中难道没人知道长白剑派?”
凌晓峰道:“当然知道,你爹比你有名多了,你只要自报家门,谁都不会轻视你,但那是长白剑派的面子,不是‘关东四少’的面子,你的明白?”
张傲天道:“你呢?是不是也是万里镖局的面子?”
凌晓峰道:“是极是极,三少也是‘金盏刀’武叔父的面子,但是谁都及不上大少,大少的大师兄龙大侠那可是……只要你说是龙大侠的师弟,就连百里长虹萧射月也要考虑三分。”
张傲天很不高兴,道:“四少的剑法如此了得,难道没人知道他?”
凌晓峰道:“他成天只知道练剑,谁会知道他?不过也很容易,只要四少能杀败一个百里长虹那样的高手,立刻就会扬名天下!”
张傲天道:“江湖中还有什么高手?有没有用剑的?那四少可以天经地义的去寻他比剑啊!”
凌晓峰道:“现在最瞩目的,是四个人!”
张傲天叹道:“我知道不是关东四少,但希望十年后,关东四少能取代他们的位置。”
凌晓峰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当今江湖,若是提起‘武林四侠女’来,又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比起‘关东四少’来,根本就是日月比萤火,沧海比水珠,根本不能比较。”
武天卓立刻来了兴趣道:“武林四美女?有哪四个?”
凌晓峰冷冷道:“是武林四侠女,不是美女。”
张傲天道:“不是美女?是武林四丑女?”
凌晓峰道:“你们还捣乱?我就不说了。”
梅争春道:“别,你继续说,武林四侠女都是什么名号?”
凌晓峰缓缓道:“孤叶激起千层浪,云烟荡尽大漠风。秋雨飘落寒冬暖,晴岚映雪皎月红。”
张傲天道:“二少,真是让人吃惊,去了江南一趟,居然学会作诗了!”
凌晓峰道:“这诗可不是我写的,这首诗就是有人专门为武林四侠女作的,每一句诗都对应一个人。”
张傲天道:“这个我还不明白,可是有首诗就算了不起么?那咱们也给关东四少编首诗,不行就多遍几首。”
凌晓峰不以为然,“那又有什么用呢?即便你写的天花乱坠,还不是只有咱们四个人知道?”
武天卓道:“那她们的名号都是什么啊?若是七个字的外号,显然太长了。”
凌晓峰道:“东海飘萍,大漠云烟,江南秋雨,塞北晴岚。”
张傲天道:“名字不错,不知道本事大不大?”
凌晓峰道:“那还用说,若没有十足的本事,一个孤身女子,怎敢行走江湖,还作出许多大事情来。这四人分在东西南北,各自一方,不像咱们这‘关东四少’,经常是成群结队的。难怪人们都说,‘老虎都是一只只的,咱们这样的都是一群群的。”
张傲天懒洋洋的说:“咱们这‘关东四少’,是该算东,还是算北?”
凌晓峰道:“当然算北了,不过,人们现在一提到关东,没有人会想到‘关东四少’,只会想到‘塞北晴岚’!”
武天卓大吃一惊,“‘塞北晴岚’是关东的,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凌晓峰白了他一眼,“关东最有名的两位剑客之一,你居然没听过?”
张傲天到:“我也没听过啊,有何足怪?”
武天卓却很奇怪,“两位剑客,那另一位是谁啊,你是说的是四少,还是你在吹嘘你自己?”
梅争春道:“不是我。”
凌晓峰看了张傲天一眼,道;“当然是大少……”他有意顿了一顿,接下去道,“的大师兄龙凌渊龙大剑侠啦!”
张傲天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我师兄了。”
提到大师兄的时候,他的心里倒是真的有几分想念之情。
不知道大师兄现在可好?是否依旧是那样的英明神武?
却只听凌晓峰埋怨道:“有英雄的师兄,却没有英雄的师弟。大少,你若是能及得上龙大侠的一半,也不枉当了一回他的师弟,我们三个,你能连带着添些光彩!”
张傲天道:“我怎么了?看来给我作兄弟委屈你了?”
凌晓峰面色一变,才待发作,武天卓已说道:“不谈这个了,不谈这个了。二少,不知这武林四侠女容貌如何?”
凌晓峰立时来了兴趣,“说真的我也没见过,不过据说是,个个都有沉鱼落燕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摇头叹息,“你看这一点咱们也比不上人家,咱们可是高矮胖瘦全齐了,唱大戏倒够一台。”
张傲天不满道:“二少为何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凌晓峰道:“咱们的确不行,就应该实事求是。凭良心说,咱们哪一点能比得上人家?难道吹吹牛就可以改变事实了么?那不就是‘夜郎自大’?”
张傲天道:“事在人为。”
凌晓峰道:“我倒忘了,吹牛皮乃我兄弟擅长,尤其以大少为最,但我认为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张傲天道:“你认为我言过其实?”
凌晓峰道:“你若是能讨到叶飘萍做老婆,便不算言过其实。”
张傲天一怔,“叶飘萍?叶飘萍是谁?”
“唉——大少!”凌晓峰道,“您现在可真的是一无所知,出去会被人笑死的!”
张傲天道:“我不认识她有什么了不起,她又不是真的是我家娘子。”
凌晓峰道:“东海叶飘萍,多么神奇的名字啊,提起这个名字,江浙大地都得抖三抖!叶飘萍就是武林四侠女之首,也就是,孤叶激起千层浪。”
张傲天淡淡道:“大地抖三抖?既然是纵横东海,你就应该直接说——提起叶什么……叶飘萍是吧,那东海的海啸就直接来了——”
凌晓峰一脸赞叹的神色,“我说就是嘛——要论起吹牛,谁能及得上我们大少?不过,人家是武林四侠女之首,你是关东牛皮王,你们也算旗鼓相当?”
张傲天冷笑,“武林四侠女之首?那她就是天下第一侠女了?这称号是谁封给她的?她又行过什么侠义之事?这个世上,尽多欺世盗名之辈。”
凌晓峰不服气,大咧咧地说道:“叶飘萍虽然是侠女,但是给手下人抢老婆的这类事情她是不会做的,她十七岁便当上了东海水路抗倭大联盟的总盟主,她杀过的倭寇只怕比你杀的马贼多得多了。”他说起“抢老婆”和“杀马贼”当然是讥讽张傲天的了。
张傲天伸了个懒腰,“女人有本事又怎么样?是女人就是要嫁给男人的,难道女人可以嫁给女人(这句话似乎即便是叶飘萍来了也应该无法反驳)?还有,她杀人多很光荣么?大家想象一下,假若让你每天抱着一个满手是血的老婆上g,你肯么?”
凌晓峰才待反驳,武天卓道:“别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啊,大少二少何必多争口舌?如若不服,那就打上一赌,就以三年为期,看看大少能否娶到叶飘萍如何?”
张傲天大笑,“好主意,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关东四少’就以武林四侠女为目标,你我兄弟四人,配她姐妹四人,倒是一段武林佳话!”
梅争春好久没有讲话了,突然插嘴道:“到时候就八人一起成亲,办一个惊天动地的婚礼。”
武天卓笑道:“八个人一起成婚好是好,不过可要小心,别把花轿抬错了,那可就真的成了笑话了。大少一掀盖头,‘东海飘萍’变成了‘塞北晴岚’,这可如何是好,是立刻去换,还是将错就错……”
突然,只见白光一闪,张傲天一把将他推开,而凌晓峰刀已出鞘,横刀背一挡,“当”的一声,凌晓峰后退一步,同时一块碎银弹落于地。
毫无疑问,武天卓兴高采烈之际,已几乎被人暗算。
只听得一人冷冷道:“胡说八道,自命不凡,无耻下流,关东四丑。”
四人循声望去,只见前面十步之外,立着一个极为俊美的白衣少年,看上去倒是十分俊俏的那种,只是似乎太瘦弱了些,所以在这几个人眼中,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罢了,立时四人都有轻视之意。张傲天叫道:“喂!小兄弟,你出手怎地如此不知轻重,难道你师娘没教过你么?我这个兄弟何罪之有,你却要暗算于他?暗箭伤人可不是江湖好汉的作风啊。”
白衣少年冷冷道:“谁是你的小兄弟?哼——本——少爷的用意是,四位都是关东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所以在下倒想领教一下,若侥幸赢个一招半式,也好在关东赚点名头。”
四人一听“关东首屈一指的大人物”这几个字,立时腰板都挺实得多了,一个个面上也都有了得意之色。只是一听后面的“赚点名头”,四人心下立时又有不快。
凌晓峰狂笑道:“癞蛤蟆打哈欠——你口气不小啊!我们那有工夫儿哄小孩?”
白衣少年也不生气,只是轻轻一笑,淡淡道:“你们莫不是怕了,若真怕了,也不必太勉强,只要以后能学会谦虚就可以啦!至于现在嘛……只要把‘关东四少’改成‘关东四丑’,小……小爷马上就走!”
“大胆!”“胡说!”几人一齐叫出声来,张傲天叫道:“我可不习惯欺负小孩。”
白衣少年面容一寒,“敢比不敢比?”
凌晓蜂怒道:“你自寻死,怪得谁来?比什么?”
白衣少年很从容,“你们说。”
凌晓峰大咧咧地道:“你这口气还越来越大了呢?什么都能比?不会是要比吹牛吧,就算真的比吹牛,你也吹不过我们大少。比个子你不行,太矮!比块头你也不行,太小。胖不及他(手指指着武天卓),瘦不及他(手指又指向梅争春),比脸色你也没我黑的健康。比吃饭你一定吃不过我们大少,喝酒我可以喝你这样的一大排。比吹牛你是不行的了,比谦虚你又沉不住气。你还是赶紧回家,让你师娘好好调教调教,五年之后再考虑比武吧。我们关东四少这么大的人物,是不会轻易和你这种小毛孩子比武的。”
白衣少年冷冷道:“能吃能喝算什么本事,两对酒囊饭袋。”
“差矣!大大的差矣!”张傲天道,“‘国以民为本’的下句应该是什么?”
白衣少年道:“民以……”突然闭口不言。
张傲天笑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吃饭怎算不得大事?”
白衣少年斥道:“强词夺理,胡说八道!”
张傲天故作一怔,然后一脸诚恳,“小兄弟,我没太听清楚,请问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
白衣少年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喊道:“强词夺理,胡说八道!”
张傲天大笑道:“噢——原来连你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话是‘强词夺理,胡说八道’,那么看来悟性还不算很低。”四人放声大笑。
白衣少年的表情十分痛苦,突然狠狠的一跺脚,旋即长剑出鞘,直指张傲天,“废话少说,亮剑吧,无赖!”
“什么?要来真的!”张傲天回身道,“四少,上!哈哈,就让我们四个中最小的人来收拾你。”
梅争春正想试试剑法,于是前行几步,道:“那就由我这个‘关东四少之末’来领教阁下的剑法。”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好,那就比剑法,若是我胜了,‘关东四丑’想来是当得的了?”
凌晓峰道:“慢,你若输了又将如何?”
白衣少年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说:“任凭处置。”
“唉——”凌晓峰有意要这个白衣少年难堪,说道:“任凭处置?你说,处置你有什么用,杀了吃肉,还是熬汤?熊有熊掌,鹿有鹿茸,牛有牛黄,狗有狗宝,就是一头小母猪,也能杀出一堆猪肉,一个大头。你说,处置你有什么用?”一晃脑袋,邪笑道:“不知哪里的姑娘喜欢小白脸,你还可以卖上几两银子!”
白衣少年怒道:“我改了,我要和你赌命!”的确,凌晓峰的话实在是很伤人。
“慢——”梅争春道:“比武贵在切磋,怎可轻言生死?”长剑出鞘,缓缓扬起,道:“请进招吧!”
白衣少年见他还算斯文有礼,怒气稍敛,道:“黑炭头,少时再和你算帐!”
只见他并未作势,人已凭空飞起,一眨眼间就来到了梅争春面前丈许之地,接着,一道寒光已到了梅争春的咽喉!
梅争春早有准备,长剑已迎了上去!
武天卓道:“四少赢定了。”
张傲天道:“何以见得?”
武天卓道:“剑乃剑客之生命,乃灵魂所在,哪个剑客,不是爱剑之人?是以每个剑客都有自己趁手的剑,或长或短,或轻或重,你看看这个小子,拿的竟然是一把铁匠铺里可以直接买到的青钢剑,所以即便有点本事也是有限得很。”
张傲天道:“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凌晓峰哼了一声,“这小子年小力弱,即便出娘胎就练功夫,也是有限得很,我担心的是四少对战经验太少,万一不能收发自如,不小心弄死了他,岂不坏了今天的兴致?”
张傲天道:“他拔剑的速度很快,身法……也很快。”
凌晓峰道:“快么?没感觉到。也许大少是认为……比你自己速度快就算快。呵呵,那天下慢的人就太少了。”
只听武天卓叫道:“不要吵,看剑!”
只见场中两人,各自挥动一把长剑,在地上绕来绕去的兜圈子,要么就是互相追来追去,竟看不出一丝精彩之处。凌晓峰只觉得无味之极,但却看到张傲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武天卓手舞足蹈,连声大叫:“砍呀,刺呀!杀啊,打啊!用风雷三式,杀他个片甲不留!四少,你的寒梅吐蕊呢?梅雪争春呢?”
其实梅争春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白衣少年的剑太快了,梅争春一招未尽,已被迫回剑自保,才待再出剑时,对方的第二剑又到了,斗了数合,已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毫无疑问,关东四少中,梅争春的剑法是最好的,同门师兄弟中,他的剑法更是出类拔萃的。他自小到大,一直是人群中的佼佼者,生活在恭维和赞扬中。今剑法初成,正踌躇满志之际,遇一无名少年比剑,竟然束手束脚,不由得心浮气躁,只知用力蛮砍。
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啊。
朦胧中只听得张傲天呼道:“手下留情!”接着胸口一痛,张凌武三人都已抢上,而白衣少年已退至三丈之外。
低头看时,只见前胸已开了一个半尺多长的口子,鲜血直流,好在入肉并不甚深。
武天卓撕下衣襟,要帮他包扎伤口,梅争春咬了咬牙,推开他,行前几步,对白衣少年道:“三载之后,再当请教。”
白衣少年斜眼望天,冷冷道:“不学无术,油嘴滑舌,关东四丑,贻笑江湖!”
四人对望一眼,凌晓峰喝道:“慢着,我们是关东四少,又不是关东四剑客,哪有一局比剑而成四丑的道理?还应再比一局!”
白衣少年道:“早知道你们是说了不算的,不过今天小爷心情好,就再哄哄你们,说吧,你想比什么?”
凌晓峰道:“除非……”他右脚在地上猛的一踏,几人只觉得地面似是一震,只见凌晓峰的一只右脚已完全没入地面,他大吼道:“除非你比我力气大!”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见前面山脚下有一块大石,便飞身掠起,一掠就是四丈开外,右边袖子挥出,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轻轻一带,借力飞起,在半空中滑出三丈,轻轻的落在了大石之上。
张傲天叹道:“看来轻功也是没的比了。”
只见白衣少年又已经掠回,道:“黑炭头,你这算什么本事,只要是个会动弹的,随意拿把铁锨就可以在地上挖个更大的。你若真有力气,便在那山石之上,留下两只脚印吧?”
四人大惊,忙奔过去看时,只见山石上有整整齐齐的两个脚印,虽说比起凌晓峰的土坑小了些,但深达半寸,而且如刀子刻的一般平整。毫无疑问,这个白衣少年的内功已经很有火候。
凌晓峰苦笑,“不想我们兄弟居然如此的不走运,竟遇到高人了。”
白衣少年得意地说:“这下子……关东四丑想是当得的了?”
凌晓峰无语,倒退三步,而武天卓在同一时间进前三步,喝道:“不行!我们今天是来射猎的,不是来比武的!阁下既然是高人,想来弓术也一定了得!只要你的弓术能够胜过我,我就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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