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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那些惶恐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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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热闹。”

    熙攘的人群里,姜凤林悄悄地拉过汤晓晓的手,低低的声音淹没在人潮里,只剩了一点让人酸酸的熟悉。

    “嗯”汤晓晓胡乱的应着,低着的头,眼睛连路都看的模模糊糊,被释放的灵魂,不知道此刻正漂泊在哪里,连脚下的每一步,都任由那人的大手,随意的拉向他所想去的任何地方。

    姜凤林轻叹口气看着毫无精神的汤晓晓,走了大半条街,这人除了点头摇头,要不就是一声比蚊子声音还小上几分的“嗯”。

    街上流走着千百个不一样的人,这皆是面带笑容的路人,没有一个人为停在了路中间的两人侧目,姜凤林紧了紧握着汤晓晓的手,心里的千般滋味,最后都化成了一个浅浅的笑,和一句,“你知道今晚最适合什么吗?”

    安静的周围,汤晓晓看了眼自己被握的有些隐痛的手指,无神的眼睛有些微微泛着红,喑哑的嗓子说了今晚他们自进了长谷以后的第一句,“什么?”

    “放肆,长谷庆典你不会忘了是为什么而存在的吧。”

    姜凤林看看周围,那么多的笑脸在,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今晚的意义,所以,姜凤林不想在这满是快乐的地方,让那个她失去这样的美好。

    长谷庆典,汤晓晓在心里默念了遍这从她有记忆以来,最先接触到的第一种文化,就是快乐。

    还记得以前他们一起来长谷时,爸爸给她讲过关于长谷的事,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都还在,会在庆典时收摊出来玩,那时候,街上人还不多,有的,只有慕名而来的本地人,为的,就是这一晚的快乐。

    “才不是,”汤晓晓低下头拒绝了姜凤林的话,爸爸才不是这么讲的。

    “是吗?那你说,为什么长谷的庆典会这么受人喜欢?”姜凤林拉着汤晓晓开始继续走,停了许久,这街道已经愈加的拥挤起来。

    为什么?汤晓晓握了握那温暖的大手,凉凉的夜风吹得人很舒服,那个故事,她一直记得。

    长谷原本是个小村子,里面的村长很爱他的家人和村子,有一天村长晚上巡完村子以后,本想着回去和自己家人下棋喝酒,度一个美好的夜晚,可就是半路上时,村长听到了几个孩子的说话声。

    “过几天开学了,都没玩够,天天作业烦都烦死了。”

    “学习学习,反正大人也只知道这一句了。”

    “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啊,学生要天天学习,成了大人又要天天上班,想想就无趣。”

    “是啊,今天,明天,有什么区别呢。”

    “要不我们叫人一起去城里吧,就去一天,等真开了学就没时间了。”

    村长听着几个孩子的谈话,虽然幼稚些,却深觉其中也不无道理,而且孩子们不喜欢学习,已经感到疲累也就罢了,竟然商量着一起去遥远的省城,一路的危险自不必说,这样的想法,却是他没有处理好的一个梦。

    村长从回去后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尤其里面还有他自己的孩子,村长一直想给那孩子最好的,给村子最好的,却在那晚,明白了自己的失职,而他最大的失职,就是没有让他爱的人感到幸福。

    为了弥补这分亏欠,村长召集村里所有的人开了会,并请了村里脚程最快的人家赶去了城里,去邀请城里最好的戏班,最好的讲书人,还有最负盛名的食铺老板们,一起来村里,开一场庆祝孩子们假期的庆典。

    孩子们为庆典感到开心,但最开心的却是村里的大人,因为村长要求所有人必须参加,所以每个人虽然请假请的不情不愿,可是心里却都为了这一场庆典感到开心。

    “这庆典,是为了寻找溜走的幸福,”汤晓晓认真的和姜凤林说。

    那庆典,是为了让错过的人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村长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只是他大概也没想到,最后竟然带着长谷一起发展了起来。

    “那你的幸福呢?”姜凤林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糖葫芦,红红的果子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浆,而姜凤林的话,也如同这一看便酸极了山楂,直酸到了汤晓晓的心里。

    她的幸福,她也不知道。

    姜凤林见她不答,嘴里咬进了一个山楂,说话含含糊糊道“你等我一会。”

    汤晓晓没听清,可不等她问上一句,姜凤林已经松开了握着汤晓晓的手,一直环绕的温暖突然离开,汤晓晓若有所失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自由的,让她好不习惯。

    “一会?”汤晓晓一个人退到街边墙角已经好一会了,可那人说的一会,却还是没有过去。

    为了找那忽然消失的人,汤晓晓漫目望去,原本不被注视的街道和人群,忽然一下活现在眼前,每个人,每块砖瓦都像是被人掀开了灰暗色的帘幕,热闹的,竟让汤晓晓一时失了神。

    “你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希望现在你仍然如此。”

    汤万红在汤晓晓出门前曾对她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汤晓晓看着人流,听着耳边不绝的嬉笑,一勾浅浅的弧弯,终于现在了汤晓晓静了一晚的脸上。

    “嘿,你想吃棒棒糖吗?”一句话引得汤晓晓转过脸,惊讶的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五彩大棒棒糖,细白的糖杆莫名伸出了两个张牙舞爪的白胳膊,而那肩膀上扛着的,更是一个比身体不知大了多少倍的五彩糖盘。

    “不甜不要钱,”棒棒糖嘻嘻笑着和汤晓晓开着玩笑,那大盘子却让它不得不时时去扶一下好像一晃就要掉落的头套。

    “真的?”汤晓晓认出这大棒棒糖竟然是走开的姜凤林,虽然不知道他从哪找来了这套衣服,可还是笑着和他闹了一句。

    “真的。”姜凤林举着自己大大的头套,这重量犹如举着一床大厚被子,怪不得这么可爱却没人去租,老板竟然也好心的给他半价,悔不当初,也许刚才拿了这糖旁边的大奶牛就好了。

    “是吗,”汤晓晓娇笑一声,脚上退了两步,一下就跃上了那围着灌木的高台,“你来。”

    见汤晓晓喊他,姜凤林如她所想,托着头就靠了过去,这时一个正在背后拍着姜凤林大大脑袋的小娃娃也露出了真面目,汤晓晓看着一脸歉意的抱着孩子快步走开的人,嘴上也没同还犹不知此事的姜凤林提起。

    “再过来点,”汤晓晓背着手站在台子上,一下俯视的身高让姜凤林想要看着她的动作也更加的困难,可是汤晓晓那红着脸撒娇般的样子,如同有神秘的魔力,引得姜凤林又往前了一步。

    “什……”

    姜凤林刚要问汤晓晓要做什么,那双手已经接过了他沉沉的头套,半启的高度露出了姜凤林的鼻子,再不往上抬起的头套,更是严严实实的拦住了姜凤林的眼睛。

    看不到,却更让姜凤林感到心惊,从忽然靠近的呼吸,再到落在唇上的柔软,虽然只停了一小会,可突然的触感还是让姜凤林恍惚觉得时间都停在了那一刻。

    “明,明明是酸的,骗人。”汤晓晓快速的撤回自己举着那大大头套的手,脸色红红的朝那奇怪的大棒棒糖说着。

    “甜,甜的,要不你再试试?免费。”姜凤林压着心里翻涌的欣喜,连头上的重量都好像忽然轻了很多。

    “不要……”脸,汤晓晓低着头,本来就是没控制住的大胆,刚才就是脑子有一热,如今忽然被戏弄,虽然知道那人看不到,却还是抑不住心里的羞恼。

    姜凤林晃了晃自己硕大的脑袋,此刻倒是幸亏有了这大头套帮他当着,不然这脸上的红,也肯定要被人笑话。

    之前一直被人说,爱情容易让人昏头,如今昏不昏姜凤林不知道,倒是让他有点你上头,可惜,依汤晓晓的性子,今晚估计是再不会有了,可就算只这一下,仍然有些让人幸福的不真实。

    这一晚,姜凤林带着汤晓晓走遍了长谷庆典的每一个地方,不管是人潮拥挤的戏剧团,还是少人人踏足的大杨柳树,这长谷的每一地方,汤晓晓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熟悉,可今晚,汤晓晓发现原来这里和她记忆里那个如此不同,或许,只是在这里寻到的幸福再不和以前一样了。

    “你的愿望是什么?”姜凤林拿着一盏刚拆好的孔明灯,借来的笔在那上面挥舞了几下,转头时,姜凤林看着汤晓晓还在聚精会神的写着,那笔下划过的一切,都是姜凤林所好奇和期待的。

    “很多,”汤晓晓轻轻的回了姜凤林一句,远处再次绽放的烟火璀璨的挂在天上,汤晓晓不自觉浮了一个笑,再低眸时,笔下已经收了尾。

    再抬头时,见姜凤林还是不住地盯着自己,汤晓晓红了下脸,娇俏的念了一句,“不可说。“

    “好,”汤晓晓不愿,姜凤林也不强迫,笑着看汤晓晓熟练地给手里做工精细的灯点上烛火,遥遥的把灯送上了天,这才终于回到了自己手里这未明起的灯上。

    “晓晓,谢谢你。”姜凤林注视着一直目送那灯飘向远处的汤晓晓,那人脸上的笑如同有着传染力,完美又强力的侵袭了姜凤林,而且他毫没想过去抵抗。

    一声谢谢,让汤晓晓不明的看着姜凤林,“什么?”

    “谢谢,”姜凤林认真的看着汤晓晓,即使她不明白,即使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姜凤林还是忍不住上去抱住了汤晓晓,在她耳边,再次讲了遍,“谢谢。”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带给我的所有美好,谢谢这些年你的付出,谢谢你,愿意一直等着我。”

    姜凤林的话,湿湿的打在汤晓晓的耳朵上,那热气熏人得很,不自觉就让汤晓晓红了眼眶,可是,汤晓晓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担不起这声谢谢,她什么都没做,更什么也没做好,又怎么能担得起这一声谢谢。

    “不,”汤晓晓低低的拒绝着,明明是她先放开了手,可是现在,却还是忍不住贪恋着他的温暖,曾经汤晓晓很多次都告诉自己,被她藏在心里的那个人根本不在乎,可他却在和她说谢谢,该说这些的,明明更应该是她。

    “别再拒绝我,”姜凤林被那声“不”吓得有些害怕,环着汤晓晓的胳膊更用力的紧了紧,“别离开我,汤晓晓,我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你呢,答应我的你还记得吗?”

    汤晓晓任由着眼睛里的泪流着,不是不想管,可是怎么也管不住而已,那泪水沾湿了那人热热的胸口,明明被如此束着难受的厉害,可还是让人忍不住对那温暖的贪恋。

    “我记得啊,每一句,都不曾忘记过。”汤晓晓张了张口,可是那话到了嘴边,心里早已经念出去,嘴巴却不会动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晓晓,我回来了,”姜凤林沉沉的念着,你知道吗,再不会让你等了。

    汤晓晓不知自己是不是这一刻才被解了定身的魔咒,可是那又如何,强壮的手臂紧紧地箍着自己的身体,汤晓晓只感觉自己好像等这一句等了很久,可除了眼泪,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再哭我衣服都透了,”姜凤林委屈的看着还不住擦着眼泪的汤晓晓,刚才打车回来那司机的眼神就看得他不舒服,好像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都怪你,你……”汤晓晓也知道这很丢人,可是一想起这人还记着她,一想起他真的来找她,一想起,说着回来的人,马上又要离开,汤晓晓怎么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你又要走了是不是,”汤晓晓趴在姜凤林的背上,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因为这一句,悄悄又滑下了一颗。

    “我知道的,你不用瞒我,上次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留我一个人在这,这次,你还是没告诉我。”呜咽的声音听的人心疼,可汤晓晓并没有给姜凤林说话的机会,手臂用力环了环姜凤林的脖子,紧勒着的痛意让姜凤林站住了脚步。

    “告诉我,你不是又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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