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肩膀晃动，耳边传来中年妇女吆喝声，白小海睁开眼，看到打扫卫生的阿姨正盯着自己，“麻烦你换张椅子，我要擦拭消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白小海立刻起身，睡眼惺忪的走向输液室。

    输液室条件很好，这里的椅子可以放到30度左右，像急诊病床一样舒服，却不收费。

    昨晚睡着之前，孙尔、王长吉都睡着了，按道理，他们两人应该还在睡觉。可是，白小海走进急诊室转了两圈，居然没瞧见两人。

    走出急诊室，左顾右盼，也没看到胡天华。

    “奇怪，人呢？”手机没电，肚子饿得咕咕叫，同来的三人却不见踪影了。摸摸口袋，汽车钥匙还在，却偏偏看不到胡天华和两个学生。

    白小海回到先前的椅子边等了一刻钟，依然没瞧见人。于是，又去男卫生间寻找，依然没人。正打算向护士借手机打电话的时候，肩膀被轻轻拍了一巴掌，扭转头，淡淡幽香扑鼻，瞧见张莹莹正对自己微笑。

    弯弯的峨眉，一双美目勾魂慑魄，坚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的朱唇，如花般的瓜子脸晶莹如玉。雪白的漏洞蝴蝶宽松毛线衫，一条藏青色紧身牛仔裤，更凸显了张莹莹身材的曼妙纤细，清丽绝俗。

    美！白小海瞳孔放大，肚子居然都不饿了，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余也。

    在这一刻，周围的人都消失了，白小海的眼里只有张莹莹，目瞪口呆的盯着，凝望着，居然忘了讲话！

    张莹莹脸红发烫，心跳加速而又甜蜜。接到胡天华电话便立刻赶来了，幸好他没离开。

    “喂——”人来人往，两人这样对视像什么样子，张莹莹不满娇嗔，“走，请你吃早饭。”

    白小海回过神，羞愧的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盯着张副校长这样凝视，这不是找死吗？听到吃早饭，白小海立刻点头，胡天华，你大爷的！一起来的，你丫为何将我丢下。

    “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一小时前，胡天华主任打电话给我，他说你累了，正在睡觉，不忍心打扰你。今天上午有十公里拉练，他需要立刻回去。孙尔和王长吉也要跟着回去，于是，他们三人一起坐最早班的公交车走了。”

    “——”白小海有种被熟人拐卖到城里，卖到大户人家做上门女婿的愤懑，除了苦笑翻白眼，真是无话可说。不过，既然已经这样，那也只能听凭张莹莹安排。

    孤男寡女一起回船村基地，将近两小时车程，多尴尬啊！

    胡天华！老不死的，我早跟你讲过了，我和张莹莹只能做好朋友，你还给我弄这些阴谋诡计。

    两人径直走出医院，选了一家还算干净的早餐店。白小海要了一笼蒸饺，一碗馄饨，一个荷包蛋；张莹莹则要了一根油条和一杯豆浆。两人面对面坐着，闷声不响的享受早餐。

    “等会儿我开车，你可以多睡两小时。”瞧见白小海没精神，张莹莹暖暖的毛遂自荐。

    “你会开车？”从认识张莹莹开始，便没瞧见她开过车。听到张莹莹想开车，白小海立刻抬头质疑询问，满脸的不信任，“你别开沟里去！船村那段山路狭窄，不容易开！”

    “瞧不起我？”张莹莹蹭蹭冒火，不满的瞪眼道，“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都自己开车上学。回国后，因为住在学校对面的缘故，我懒得麻烦，很少开车。怎么，在你眼里，我有那么不堪吗？还是你害怕了？”

    “不怕！不怕！”白小海连连摆手，低头继续吃小笼包，心里更加忐忑了，国外道路与国内道路能比吗？杭城堵车，全国都出名，万一开错路，今天就别想回船村基地了。

    “胆小鬼！”瞧见白小海低头不语，明显不信任，张莹莹生气的将半根油条吞了，然后大口喝豆浆。

    “你付钱，我手机没电！”二十分钟后，白小海摸起手机想付钱，这才想起手机没电了。擦擦嘴，毫不客气的吩咐张莹莹付钱。

    “你欠我一顿早餐，记住了，以后要还的！”

    “女王，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女王也是人，当然小气。你瞧不起我，对我开车没信心，我生气了！”

    “你开！我有机会睡觉，开心还来不及呢！”

    “把车钥匙给我，你在餐厅门口等我！”

    “好吧！”白小海乖乖交出车钥匙，双手插进口袋，五分钟不到，车子缓缓停在面前，白小海立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怎么样？”为了表现自己车技还可以，张莹莹连续几个加减速，扭头得意洋洋反问。

    “挺好！继续保持！我睡觉了！”几乎一夜未睡，又刚刚吃完早餐，车里暖暖的，白小海哈欠连天的应付几句，放倒座椅，衣服蒙在脸上，立刻补觉。

    “真没义气！”张莹莹不满的嘟囔，嘴角却露出幸福的笑容。

    昨晚与父母交流两个小时，按照他们的意思，不想让自己返回船村，怂恿自己随便找个借口请假在家休息。可是，张莹莹坚决不同意，争执许久也没定论，便回房间赌气睡觉了。

    因为睡不着，刚好收到胡天华发来的信息，知道高二七班两位同学生病住进了急诊室，最关键的，白小海也来了。

    听到白小海来了，张莹莹更加睡不着了。早晨六点钟洗漱打扮好，悄悄从家里溜出来，立刻打车到二院。胡天华走了，说了一堆理由，留下自己和白小海开车回去。

    胡天华什么意思，张莹莹当然懂。两人有机会独处两小时，聊聊天，挺好的。

    白小海累了，上车便开始睡觉。张莹莹无聊的听歌开车，心里想着爸妈昨晚讲的那些话。

    男女相差四岁，其实并不算大。如果真心相爱，十岁都不是问题。张莹莹真正担心的，不仅仅是年纪。从爸妈的流露出的语气，他们对白家这样的家庭不满意。

    虽然已经二十一世纪了，门当户对似乎不应该存在。可是，真正谈婚乱嫁的时候，还会将这当成一个重要因素考虑。

    谈恋爱不是目的，组建新的家庭，需要尊重双方父母意愿，毕竟，这不是小事儿。

    ……

    “前方修路，请左转！”手机导航传来提示音，张莹莹郁闷的拍打方向盘，只能左转。

    杭城正在大规模修建高架和地铁，很多地方都可能临时修路。好久没开车，手机地图也没更新。像很多女人一样，张莹莹不喜欢记那些冷冰的道路，每次开车，都使用导航。

    “前方路口拥堵，通行预计需要十分钟，此路段违章较多，请注意开车！”

    早晨七点至九点，正是上班高峰时段，也是杭城最拥堵的时候，十分钟后，张莹莹已经心烦气躁，额头冒汗了。有心求助，白小海却睡得很香甜。

    “我就不信——作为杭城本地人，我会躲不开这些拥堵的路段！”

    张莹莹倔脾气发作了，干脆不搭理导航提醒，开上自己最熟悉的道路。

    去安吉船村不是很拥堵吗？好呀，那我先向临县方向开，出杭城之后，再转向船村。反正也不用自己花油钱，自己和白小海又没有急事。

    为了避免被白小海听到，张莹莹咬咬牙，关了手机导航。音乐也关了，集中精神开车！

    ……

    初冬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即便开着车窗吹冷风，也慵懒的想睡觉。

    车窗外，辽阔坦荡的田野平川、挺立枯黄凋零的大树荒草，还有，远方若隐若现的绵延群山，已在视线中一一飞奔登场，转眼间又呼啸而去。宛若一帧帧流动的风景，看似雷同，却又处处闪动着活跃的美感，又好似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总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呈现眼前，或枝头扑楞而起的轻盈飞鸟，或荒原不知名的惊艳花朵，对终日在城市逼仄空间中生活惯了的人们而言，久违的清新与自由扑面而来。

    车内，白小海醒了，右手捂住嘴巴，瞪圆眼睛，却无心欣赏任何绝美的美景。

    “张莹莹——”

    “我错了！”张莹莹胸膛起伏，右脚颤抖的踩在刹车上，委屈埋怨，“都怪你，上车就睡觉，如果你不睡觉，我至于开错路吗？”

    “——”白小海看了一眼手刹，松口气，瞧了一眼风挡玻璃，脑袋晕乎乎的想骂人，“你可真行！车子开出飞机的既视感！你先告诉我，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啊！我不管了，你是男人，你解决！”

    从早晨七点开到下午一点，左绕右绕上了高速，因为没服务区，连厕所都没去，憋得肚子难受死了。好不容易下了高速，按照路标开，应该是安吉船村基地方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开到这样一条仅允许一车通行的断头路上。

    上百米高的落差啊，车子如果摔下去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张莹莹害怕了，立刻停车熄火，推搡白小海醒来解决问题。

    深呼吸，冷静！埋怨是没用的，必须尽快脱离险境。永远也别相信女司机，除非对方是赛车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坐在那里别动，我下车看看情况。”

    “不行！”听到白小海要下车，张莹莹一把抓住他的左手，声音都颤抖了，“你不能丢下我，我害怕！”

    “——”左手突然被张莹莹抓住，白小海有些尴尬，也有些生气。扭头想斥责的时候，却瞧见张莹莹那双惊恐万状的双眼。

    灵魂透析自动远转！

    白小海瞧见一辆越野车，瞧见泪流满面的张莹莹站在车顶，瞧见周围还有很多狼眼睛。

    极短的一瞬间，那种无助，恐慌，绝望涌现，已经到了嘴边的呵斥硬生生咽回去。

    “我不下车！我陪着你。”白小海松开推门的右手，表情变得和蔼，扭转身，盯着张莹莹对视，“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好不好？”

    张莹莹依然紧紧握住白小海的左手，凝视着，许久之后，才点头，才缓缓松开手。

    “别害怕！这条路很宽，我能倒下去。我下车，只想看看路，然后与你换位置。今天是我不好，不该睡觉，不该让你开这么久车，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白小海声音温和，像慈祥的爸爸哄骗女儿睡觉一样。

    “你不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刚才为何瞪那么大眼睛？”

    “我——看到如此绝美的风景，我惊讶，那不是生气！”

    “那我们在车里换位置！反正我不让你离开车子，我一个人害怕！”张莹莹神经紧绷，脑袋嗡嗡叫，紧盯着白小海。

    “车子里换位置？——那好吧！”在车里换位置，其实也不麻烦。张莹莹内心恐惧，一旦自己强行下车，什么都可能发生。她那侧，打开车门一米多就是悬崖，万一激动的冲出去，后果难以想象。

    “你先过来！”座椅自动向后滑动，张莹莹松开安全带，人与方向盘拉开距离。

    “那好吧！”白小海也松开安全带，缓慢扭转身，先迈过一条右腿，左手摁在座椅上，然后又迈过另外一条左腿，另一只手也撑在椅背上。“你起身过去，我坐下！”

    “你先挨我坐下，踩住刹车！这是斜坡，我担心松了脚刹之后，车子滑坡。两人现在的姿势极其暧昧，脸对着脸，相距不到十厘米。白小海弓着背，方向盘顶着大腿，如果不坐下，根本踩不到刹车。

    “也好！你向中控台移动一下，我挨着车门坐下。”

    “嗯！”张莹莹双手撑住座椅，小心向右移动，左脚缓慢替换右脚踩住刹车，半边身体靠在中控台上。

    白小海缓慢转身，撑了张莹莹肩膀一把，两人挤在一张驾驶座位上。白小海立刻伸出右脚，移动到刹车位置，一点点将张莹莹的左脚替换掉。

    “现在你可以过去了！”两人坐在一张座椅上，身体侧面挤压在一起，温度骤升，呼吸混杂，衣服也都糅在一起。

    张莹莹坐得太久了，左手抓扯方向盘没撑住，滑了一下，娇嗔轻呼，脸对脸的扑进白小海怀里。白小海下意识扭头——一股温热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两片朱红花瓣封堵住白小海惊诧微张的嘴唇。（此事省略一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