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急中生智
众目睽睽下,机长先生开始讲原则了,甚至蛮不讲理,给人的好感马上打了折扣。
村民们生活在边境地区,都多少会些俄语,但也就是“哈喽少”之类的常用单词,巴特尔夫说起话来官味十足,趾高气扬,语速极快,别人根本就插不上嘴。
杨峰知道自己和方红剑是焦点人物,必须挺身而出,俗话说“事上见嘛”,这时候要是跌份了,村里对他们的印象马上就会打折扣了。
他跃跃欲试凑过去和巴特尔夫交流,旁边方红剑不失时机的和艾丽莎交流道“白衣天使,请发扬国际红十字精神,这是你的职责,请你务必做好,生命高于一切,病患在里面,请……”
医护人员进去了,这边杨峰和巴特尔夫的交流果真陷入僵局了一群人围着一高一矮的人,都开始同情杨峰呢,人家机长时而双手一摊,耸着肩说需要手续的,时而失望的摇着头。
方红剑正想着怎么办呢,牛四、孟文军他们目光齐刷刷的看来,不用说,都在催着他赶紧想办法。
省外事办联系的苏联布拉格市,双方上层已经达成了跨国救助共识,巴特尔夫理应按照通知办事,但这时候提出具体问题,分明就是工作态度过于认真,但又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办。
“这些老外,真麻烦,思维方式和咱不一样,反正病治上了,晾晾他。”他淡淡的想着,可有人在身后轻轻的拍了下他肩膀。
回头看去,方红剑顿时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孟虎拽着女童小十,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泪水从这个魁梧汉子的脸颊滑落,无声的哀求着。
本来媳妇孩子没希望了,方红剑破天荒的弄来的异国飞机和医疗人员,他在孟虎眼里,瞬间就是成大人物了,听说对方要什么公函文件,他能不担心吗!
“孟哥,起来,照顾嫂子去,我告诉你咋说。”方红剑脸色凝重,伸手就把孟虎拽起来了,催着他去诊所外面。
叫孟虎和小十给李桂兰鼓劲加油去,倒不是他什么都懂,但明白亲情的力量,李桂兰时一会清醒一会昏迷,老公女儿和她说说话,有好处没坏处。
“巴特尔夫先生,我们一直认为那个漂亮的女生是队长,你,你就是一个开飞机的,有事我们和她说就行了,对你的想法我们很费解。”方红剑走到跟前,装着胆子申辩起来。
巴特尔夫气得脸更红了,长长的吸了口气,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方红剑趁机捅了捅杨峰,小声道“别惯着他,咱也代表一个国家呢,等我……”
这么将了一军,气得巴特尔夫啰啰嗦嗦的讲起来没完了,说自己的身份,什么一机之长,什么负责人,什么军人地位,重要的职务说了好几遍,唯恐这些人看错了人,把自己当成一般人员了。
趁着这个光景,方红剑叫着孟文军,俩人去了村委会,找到了公章,看着明晃晃的公章,心里犯嘀咕了“豁出去了,可,可,老孟……”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孟文军这个老学究式的村干部就看不上这个城里小伙子,虽然没明说,方红剑也猜出来了,人家这是担心觊觎了他的会计岗位。
从外面进到屋里,一冷一热,待在办公室里,方红剑脸上的汗珠子都流下来了,他勇敢的看向孟文军道“……我怕大鼻子机长别黄了这事,李桂兰……”
“小子,村里公章人家能认吗?”今天情况特殊,孟文军满脑子跟膙子似得,公章这个环节成焦点了,弄不好,他怕牛四骂人,赶紧答非所问的说。
见他没说不行,方红剑什么也不管了,拿起白纸,在上面写好了公函内容,拿起公章就盖上了。
公章拿到人群里,杨峰赶紧迎上去,如释重负的说“方子,你来吧,大鼻子气得快骂人了。”
方红剑见诊所里灯火通明,噪杂声小了不少,汉语俄语的交流听得清清楚楚的,明白人应该暂时死不了,于是,他不愠不火的说“小峰,他都说什么了,你好好说说。”
了解完了情况,方红剑站在了人群外面,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都让开,中国漠北县的公函来了。”
公函如同圣旨一般被他聚在手里,他目光变得冷厉、严肃,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特有的气场。
巴特尔夫认识中文不多,方红剑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着印章给他念“看到了吗,县里的,漠北县相当于你们布拉格市,我们村长级别和你们副市长一样。”
这家伙被逼的开始忽悠上了,前面说的还好,到了后面,巴特尔夫感觉到不对劲了,那个穿着大棉袄戴着破帽子的村长,脚踏一双脏了吧唧的毡疙瘩,还副市长呢,可能吗。
一念至此,他就要过去问几句,好在牛四听方红剑小声交代了,赶紧挺直了腰杆,指了指鼻子含含糊糊的说“我感冒了,别传染你。”
巴特尔夫心里窝着火,绞尽脑汁的想挑刺呢,就见刘大年从人群外面进来了,端着盆子跑来了,盆子冒着热气,他瓮声瓮气的嚷着“来了,猪肉粉条,包谷烧。”
有了这些东西,方红剑再也不担心了,因为大鼻子机长浑身挥之不去的酒精味出卖了他此人好酒。
安排完了这边,他发现孟虎满是期望的盯着他呢,好像从他身上就能盯出母子平安似得。
艾丽莎忙乎了半个多小时,各种好药用上,李桂兰已经控制住了大出血,只是腹中养水已破,胎儿横着,要想顺利出生,必须马上手术。
以前漠北村是漠北公社,相当于乡一级行政单位,建有医疗诊所,但条件简陋,方红剑不用进去看,也知道不可能实施手术。
“那个女的咋说?”方红剑问。
艾丽莎没有大鼻子机长那么有原则,医疗技术很精湛,但对医疗设施要求很多,什么无菌的备品,无影灯,等等。据说,她看着李桂兰惨不忍睹的模样,失声哭着说“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就是母爱。”
“她说什么情了,还有……就是……”孟虎声音沙哑的说着,双手比划着,说到后面就结巴了。
“深表同情,爱莫能助?”方红剑猜道。
验证了猜想后,他大步流星的走向了房门口,探头听了听,呼唤道“顾阿姨,苏联医生能出来下嘛?我是她好朋友。”
漠北村的夜晚寒冷安静,时令已近三九,更是冷风刺骨,可以前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人头攒动,黑压压的全是人,村子里只要能走路的,全都围在这里看热闹。
无形中,方红剑和停在远处的直升机一样,成了村民关注的焦点,他似乎无所不能了。
他刚站在门口,身边就围满了人,叫人感觉这家伙就是本地的精神领袖。
艾丽莎这时候被叫出来,满脸的不高兴,一看是他,顿时停住了脚步,不悦道“谁是你朋友?本小姐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