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马行
平沙莽莽黄入天,一队骑行队伍缓行于大楚与北狄的交界处。他们专门从事于两国之间的货物运输,承担很大的风险,附近太多的马贼,路也难行。但是富饶大楚的物产在北狄好,
这支队伍护送的镖局叫锦芸镖局,镖旗在烈烈狂风中作响。不过在这种狂风中,队伍也是步履坚定,一步一步往北狄走去。
镖头叫杨锦芸,常年走镖的他脸上带着沧桑。运镖的人纪律严明,从未透露过被护送者的信息,在边塞这边也是最护镖最安全的镖局。
不仅如此,杨锦芸与城门守将交集颇深,每出城之时也鲜有细致检查,以至于名声在外,着实是这些个商贾最佳选择。
杨锦芸骑在马上,领着队伍往北狄走。其实是可以提前个几天就能到北狄的,路上遇到两个青年,两人都浑身染血,伤痕累累。杨锦芸混这条路上的,这两个青年虽然疲惫不堪,在其眉宇间仍是能看出气宇轩昂。
于是乎,杨锦云救下了这两位少年,一路上为了为其填涂草药走走停停确实费了不少时间。导致了一处荒漠没能及时走出去,遇到黄沙漫天,停留良久。
护送的是一个臃肿不堪的商人货物,一路上他牢骚不断,说这杨锦芸完全不考虑他的利益,只顾自己救人,什么难听的话都说。锦芸镖局那些个魁梧汉子都听不下去了,但杨锦芸本人也什么也不和那商人吵,反正这镖局听他的又不是听那商人的只言片语。
他扭过头,看着跟在队伍最后面的两个青年,一个肤色古铜一位略显白皙,如此年轻的人却在第一眼看到时候有一些心头悸动。杨锦芸一向相信自己直觉,不过这二人手无寸铁,想来也不会是对货物有所贪念,暂带着他两往北狄走。
几日过去,吴鹿也算是稳定住了自己二重的境界。陈禹陶虽然脸色仍是有些苍白,好在武当心经在源远流长这方面最为擅长,他体内伤势也是在缓缓恢复。
又行了几个时辰,天色已经较暗。杨锦芸指挥着队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接下来是要进入这一截路途上最为危险的一段,马贼在这儿猖獗至极,如若是疲于奔命那就是危险极了。
大漠上,一轮弯月渐出,满天繁星闪烁。
杨锦芸提了壶在城里打的酒,坐在了吴鹿和陈禹陶的旁边。
他仰着头猛地往嘴里倒了半壶酒,畅快淋漓,伸出衣袖擦了擦嘴。这时候他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们二人绝不是等闲之辈,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身负重伤,但就是遇到了就交个朋友。”
陈禹陶接过酒壶也是一大口,拿着酒壶碰了碰吴鹿,示意让他喝一口。
吴鹿笑着回绝了,问道
“杨先生也是边塞这儿名声远播之人,镖局也是敢称边塞第一镖局,为什么与我们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做朋友?”
杨锦芸愣了一下,咧开嘴笑着说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喊我先生的,我没什么文凭,读不懂读书人那些个文绉绉的话,但是有一件事我是最为清楚的。”
陈禹陶也是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侧过身子来听。
杨锦芸缓缓开口,说道
“读书人最爱杀读书人。”
吴鹿眯着眼睛,略有深意地看着杨锦芸,陈禹陶也是单手扶着下巴若有所思。
沉默一下,吴鹿也是缓缓开口说道
“这世间总还是有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的读书人的。”
“你能说出来几个名字?那些读书人有几个真的是为了江山社稷?还不是为了名利罢了。”
何痴迷于权与钱,不过是定人生死又济天。
沉默的是吴鹿,回答的是陈禹陶。
只听见陈禹陶道
“何探求是是非非,在这世间何人可真的十全十美?我一剑走天涯,倚剑走江湖,读书人与我何干?”
一轮弯月不知何时已成满月。
满地黄沙不知何时化为银白。
这悲壮之景,不知是多少人的埋骨处,这沙浸透了多少将士的鲜血。
陈禹陶借过杨锦芸的铁剑,在银装素裹上舞起长剑。
三尺青锋,划破了大漠的苍凉。他的左手提着酒壶,仰头喝下这极烈的酒。
一剑,一人。
一酒,却无天涯。
他心中突然有所感慨,觉得当初若是没有下山该是多好。
可是就见不了这有趣的江湖了,也见不了那般美的女子。这般想来,也就是没有遗憾了。
他仰头,再是一举酒壶,遗憾的是已经没有了酒了,于是乎便化作长笑。
“皓月当空,于我何益?”
“金玉满堂,于我无用。”
“我有一剑,乾坤就于大醉间!”
剑身清鸣,震得吴鹿都耳膜生痛,杨锦芸更是感到头痛恶心。
陈禹陶的剑意落在黄沙上,应该是刻下了一行字。
杨锦芸自己境界不足,不敢直视其字迹,吴鹿眯起眼睛看清了这几个字。
我与我的剑到此一游。
风呼啸而过,转眼间字迹就无影无踪。
很远的地方,有个书生正啃着柿子看到这一幕,惊得柿子都掉在了地上。
他皱着眉头,暗道
“是不是算错了。”
吴鹿也是扶额,也算是清楚了陈禹陶在想什么,小声嘀咕着
“心里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