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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3章 一力降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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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索之际,屋外有人入室,是赵逊的儿子赵焕。赵逊成婚很晚,加之早年戍边在外,因此得子很晚。

    赵焕早年在永兴城接受教育,是最早一批新式教育的受益者,有鉴于当时尚未开设数学课程,其成年后进入武备营进修基础数学,后转入炮兵科、后勤科深造,深受现代军事思想影响。

    “启禀副帅,江面上出现一艘卫国船只,要求登岸进城,大帅请副帅即刻前往西门。”

    “哦,看来是卫人前来说和了。请少君先回,本帅即刻便去。”

    “诺!”

    待赵焕离去,百里燕与魏琦说

    “去把马牵来,随我去西门。”

    “诺!”

    对卫宣战发生在六月底,卢贾要将消息发回卫都,没有千里跃健宝马,一趟需要一个多月。而咸国官道对卫实施封锁,其只能走志国绕道,一个往返就得两个多月,加上决策和延迟,九月中下旬遣使抵达边境并不意外。

    让百里燕怀疑的倒是卫国这次能有什么筹码迫使咸国妥协,至少让他割地是不可能的,吐出已经吞下的长孙七郡似乎也没可能,既然都没可能,他们来谈判做什么。

    骑马来到西门时,一队千人镇军列队等在西门内,赵逊站在城头观望着江面情势,一艘卫国三千石船在四艘五千石战船拱卫下,被咸军两艘五千石炮舰拦在岸边两百步外进退不得。

    “赵帅,可知是卫国何人出使?”

    赵逊放下双筒望远镜说

    “卫国长史吴彬,我已令人传话,只令其一条船靠岸,其余不等靠近。”

    长史是丞相的属官,简而言之是高级秘书,负责处里中枢重要文件的报批和转送,也能独自处理重要文案,各国所置长史一职务功能大同小异,如无丞相在位,则由宰执或长史兼任丞相职能,但也是过渡性质。

    多数时候长史可以扶正为相国,如高勋这般十多年如一日出任长史而相国悬空的,恐怕也是历史第一人。

    卫国长史职能与中原诸国没有两样,派出长史也可见卫王对东线战事的重视。

    约莫等待了两刻多种,卫国四艘战舰停在岸边两百步外,吴彬的座船在咸军一艘五千石炮舰的戒护下缓缓驶向岸边。

    由于阳都城距离江边十里,吴彬登岸改乘咸军提供的马匹疾驰入城。赵逊、百里燕下到地面等在西门等候吴彬入城。

    少时片刻一阵马蹄急促,吴彬在咸军戒护下从西门而入,由于并不认得赵逊、百里燕二人,吴彬还打算一路往城内冲,却是被赵逊护兵给拦在了西门。

    “快,速带本使去见你们主帅!”

    此时咸军一都统上前说

    “不必了吴大人,我军主帅已等在西门,请吴大人下马。”

    吴彬闻讯诧异,却是掩饰去心中的惊愕,故作镇定说道

    “那好,快带本使前去。”

    翻身下马,吴彬携护兵数人随那都统来到一处茶棚,赵逊、百里燕二人坐于期间,一张四方小桌子上摆着一些粗陋的茶具。百里燕打量着远来的卫人,为首者锦袍者三十五六,须发乌黑面堂红润,一看便是知道营养很好,定是长史吴彬无疑。

    待其走进,见草棚下坐着两员将甲非凡之人,吴彬立时知道,其中须发皆白者定是赵逊,另一人观其神采奕奕面目俊朗须发飘逸,不像似盐枭出身的样貌,吴彬料定此人应是百里燕。遂是上前深施一礼

    “卫国长史吴彬见过二位将军,敢问哪位是赵司马。”

    尽管心里很是清楚,吴彬却是不敢托大,仍是先问个清楚,以免被咸军戏耍。

    这时赵逊接话说

    “本帅便是,阁下此来若是为说和,就请回吧。”

    “赵司马未知本使来意,便拒言说和,这般独断专行如若酿成惨剧,恐是有伤将军一世英名,将军不妨听某一言再言拒绝也不迟。”

    “哼,你卫国入中原不过数载,却起兵戈大肆攻伐诸侯。两年前欺瞒我王假意说好,却不顾我国利益,攻入房岭等地,意图遏我下游,为日后攻我谋取先机,如今又执花言巧语前来游说,你卫国之辞实难令人信服。”

    赵逊态度强硬,这位吴彬却无丝毫畏惧之意,继续自说自话

    “赵将军,你我两国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多年,而今兵戎相见实属一些误会。贵国若是执意攻我,我国虽不能阻止,但贵国绝无胜算。

    本使也不瞒赵将军,我王月前已与志王达成协议,将德康让予志国,故而从今天起,德康郡不再是我国土地,贵国若是攻我,便是与志国为敌,赵将军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此言一出,百里燕、赵逊皆惊,百里燕恍然想到他这是上了公良氏的恶当了。公良氏是将消息透给了卫国,却是低估了其与卫国狼狈为奸。

    咸国通往德康只甘府一郡,与之在思水江接壤,往南是志国昌尹郡,往北是长孙清田郡,甘府平原被夹在两郡之间。此番出兵核心在甘府,咸军并无从长孙出兵的打算。

    借道并不符合咸军的战略利益,无疑将自己的后方交给不靠谱的长孙,其若在身后做点什么,咸军将会极为被动,因此咸军从甘府出兵最安全。

    但如果德康落入志国手中,其保持中立情况下,咸军西进通道荡然无存,最后只能被迫绕走长孙,更狠毒的还在于咸国不能从水路、陆路连接向西的通道,纵然日后能割去卫国土地,也是一块飞地。

    此时吴彬见赵逊、百里燕二人脸色大变,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得意

    “赵将军,可要慎重啊。”

    “哼!”赵逊一掌砸在桌上怒喝道“走着瞧,送客!”

    吴彬闻讯立时露出其恶毒獠牙,他说

    “赵司马,本使望你三思而后行,本使告辞!”

    言毕,吴彬扬长而去,气的赵逊脸色抹黑须发皆扬。待其离去,赵逊与百里燕说

    “百里副帅,吴彬所言有几分真假?”

    “其言应该不虚,以志国秉性,公良氏心计,其断然不会坐视我国扩张,故而定会做下此局。不过卫国应该不会轻易将德康让出,志国定是付出了一些代价。而且当此我国即将发兵之际,志国接受这么个烫手山芋,这其中恐怕还有其他端倪。”

    “那副帅有何良策可破此困局?”

    “依在下之见,卫国既然与志国狼狈为奸遏阻我军西去通道,志国必然是不想我国扩张土地,而卫国的算盘是阻止我国西进,其中恐怕还有梁国的算计,其定是想迫使我国经由长孙出兵,进而令长孙扼控我军后勤转运,继而控制我军命脉,好在日后谈判令我王陷入被动,进而什么也捞不到。

    综合以上几点,在下认为,应乘志国尚未接管德康之前,提前发起全线攻势,尽速夺取德康,遏阻志军北上,同时将消息尽速报知大王好做最坏打算。”

    “若是志国背信弃义攻我又如何?”

    “这个……”百里燕犹豫片刻说“可能性不大,腋目人南下在即,御客不会坐视咸国战败,必会强力干涉乃至直接出兵。

    其二,志国内斗不止,此时攻我只能令一方做大,对公良氏也好,陶氏也罢只能一人得利,另一方必然遭到排挤,故而他们不敢轻动。而且此番接管德康,应是公良氏兵马,其既已经得了一郡,陶氏绝不会让其再攻咸国本土取利,而公良氏也绝不想看到陶氏趁咸国空虚而谋利,故而志国不会发兵来攻。

    其三,我军以雷霆之势攻卫,志国得掂量掂量招惹我军之后果。

    最后,咸国完了晋国绝不可能坐视志国瓜分咸国好处,晋国必会发兵争夺,届时志国未必能得多少便宜,更何况永兴城正在夜以继日生产枪炮,大王的禁军正在装备新式兵器,等着他们的只有暴风骤雨的枪子儿,又何惧他志国攻我。”

    “嗯,副帅言之有理,但还是不可不防啊。依本帅看,应即刻调十万人赶赴都郡以策完全。”

    “在下赞同。既如此,在下即刻召集全军主官赶赴阳都布置攻卫大计。”

    吴彬可能没想到,他的一时得意竟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与赵逊商定攻卫大计,百里燕即刻返回别院将消息说与宗伯泰,征求其意见。

    “本侯以为,卫国让出德康令志国接手,这其中定有梁国从中串联二者,只是在下想不出来,以卫国素来是吃人不吐骨头,要他吐出来真是比登天还难,志国究竟能以何条件换取卫国心甘情愿让出德康这块肥地。先生以为,其中是何隐情?”

    “其实侯爷也说了,志国与卫国能达成交易,定是有梁国从中串联。在下斗胆猜测,情况应是这样。

    卫国攻长孙七郡县,要卫国全然吐出来显然不可能,但要其全部吞下寸地不让,诸侯也不会同意。故而卫国应该会还给长孙三郡或是四郡为条件,由梁国出面调停,劝说两国说和。

    但要长孙心甘情愿让出三郡,其显然不会同意,故而需得从他处补回来,于是卫国再与长孙联手,卫国向长孙借道来攻我咸国,而晋国则从东面攻我江东,如此长孙西南失去三个郡县,便可从我国身上捞回来。

    而志国则坐山观虎斗,由梁国出面游说卫国让出德康,继而先阻断我国西进之路,然后迫使我国向长孙借道北上,将我军主力骗入其境内,而后切断粮道,被卫军围歼。

    故而只要我军主力被卫国围歼,卫国放弃一个郡县换取志国妥协,其便会同意,而志国只需给些钱财货物,卫国也不会空手而归。但志国只以为坐山观虎斗便能渔翁得利,却殊不知梁国意在将我军主力彻底歼灭。

    一旦我军覆灭,那结果只能是卫军与志军、晋军相汇于北海,三大诸侯国永无休止的相互拼杀,而得利的只能是梁国。故而此计乃是连环计,将五大诸侯均算计在内,稍有不慎盘满皆输。”

    宗伯泰一席话说的百里燕透心冰凉,他沉声说道

    “按先生的意思,长孙、卫国一面于我求援说和,一面却在梁国撮合下商量着如何籍此为骗局坑杀我咸国。”

    “是的,侯爷不应忘记雄论道、愚论派、诚道派三派明为相斗实为暗通款曲相互勾结,现在看来,这三派都只为一个目的,千方百计令诸侯厮杀令梁国收益。在下斗胆猜测,此三派也许从一开始便是一派,只不过是打着不同门派的旗号掩人耳目罢了。”

    百里燕沉默,宗伯泰又说

    “侯爷可是想到了前世?”

    百里燕吃惊看着他,没有否认

    “是,想到了前世一些事,颇有些似曾相识。但要世人相信,恐怕不易。”

    “侯爷大可不必如此忧心,这天下生万物,万物生阴阳,既有阴阳便有激波,而阴必生阳之内,阳系阴之外,阴阳相激乃生雷电,风雨相倾四季往复,此乃世之常理不可逆也。侯爷若是耿耿于怀,日后必受此左右束缚心智,一切当从宽看待方能从容应对。”

    “那先生的意思是顺其自然任其发展?”

    “阴有缺而阳补,既是阴谋,便是谎言。其撒了一个谎,便是要编其他谎话以自圆,诚道派以阴谋诈术治天下,其有朝一日必受反噬。

    而今侯爷以雷霆之势撼天下,诚道派此举无异于蚍蜉撼树,自绝于天下,其难成大事。在下料各国诸侯无人敢于铤而走险火中取栗,此一战侯爷大可放开手脚一搏。”

    “先生的意思是说,我军一力降十会,四两拨千斤!”

    “嗯……”宗伯泰思索若久摇了摇头“非全是,但侯爷这句‘一力降十会,四两拨千斤’倒是不假,确是可受奇效,可破诚道派诈术。”

    百里燕其实并未领会宗伯泰真谛,但现在这些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这一刻起,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东方,统一的步伐不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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