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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8章 龙凤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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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说话之际,薛博林已是给从水里捞上了岸边,浑身湿透自不用说了,一身的淤泥附着在身极是狼狈。不过人没出事已是万幸,若是因此伤了性命或是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不免给两大家族平添阴影。

    “薛公子,没有伤到吧。”

    百里燕问他,上下仔细大量着,薛博林忙是回说:

    “方才都是在下不慎,不怪那两位小姐。”

    薛博林忙替百里芳、百里蛮蛮辩解,百里燕哪里不知道是薛博林不敢说实话。下刻他与姜蓉说:

    “蓉儿,去取套合身的衣裳送去西厢的更衣室。”

    “知道了。”

    言毕,百里燕与卤侯说:

    “在下失陪片刻,待薛公子换上新衣,燕给侯爷与诸位敬酒赔罪。”

    “永兴侯言重了,我这堂侄孙脚患有疾,不慎之故永兴侯还望多多包涵,呵呵……”

    话音落下,百里燕扶薛博林去往西厢更衣室换洗。

    待到更衣室,百里燕随手合上房门,薛博林大为紧张,忙是说道:

    “在下能自理,还请永兴侯回避。”

    “别急,本侯有话问你。”

    百里燕深邃的目光扫过脸上,薛博林猛是胸口狂跳,一股强大的气场镇的他不敢胡乱说话。

    “不知……侯爷有何要问?”

    “我问你,你可会游泳。”

    “会,会游泳。在下因为腿疾,又常年舟船在外,因担心不慎落水害了性命,故而习得水性。”

    “我说呢,方才你在池中焉能如此从容,原来你会游泳。虽说池水不深,但池中淤泥甚多,不通水性者不慎便会陷入其中不得自拔而遭致惊慌失措,轻则吃水昏厥,重则能要了性命,你通水性倒也难得啊。”

    “让永兴侯见笑了。”薛博林说道,略显几分惭愧之色。

    “我再问你,方才可是本侯小女蛮蛮将你推下了水去?”

    “不是,真不是蛮蛮小姐将在下推入的水中。”

    薛博林矢口否认,百里燕见他不似说假,心里更疑。按说姜蓉不会护犊,百里芳所作所为是在拿侯府的前途开玩笑,姜蓉绝不容她放肆,现在薛博林说没有,不禁令人奇怪。

    他随即又问:

    “那你是如何栽进的水里?”

    “是在下不小心栽进的水里,真与两位小姐无关。”

    “真没有?”

    百里燕追问,薛博林再次否认:“”

    “真没有。”

    百里燕不信,觉得另有蹊跷,于是又问:

    “那你将前后来龙去脉说与本侯听。”

    “哦……”

    其实薛博林掉水中还真是他自己再下去的,但和百里芳有绝对关系。

    百里芳令百里蛮蛮将一个魔方塞给薛博林,让其还原,当时又恰在荷塘边。百里芳本觉得薛博林不识此物,因此籍此捉弄于他,却不想薛博林见过,数学方面的造诣很高,很快将魔方还原成六面。

    于是问题就出在魔方身上,薛博林花了较长时间还原魔方,由于是在水塘边低着头,因此抬头的那么一刹那,因为头部、颈部血压波动,顿时觉得头晕,加之他脚有残疾,重心不稳之下就栽进了水里。

    所以这件事双方均有责任,但百里芳要负主要责任。

    “事情便是这样,在下猛一抬头,顿觉脚下不稳,便是一头栽进了池中。”

    “本侯明白了,但件事倒也全怪不得你,我那顽劣的女儿也有责任。”

    “侯爷莫要责怪两位小姐,若非在下残疾也就不会由此误会。”

    说话之际魏琦将干净新衣送进屋中,百里燕正欲离去,看见薛博林右腿不便,又心生怜悯,他问道:

    “薛公子的腿是如何摔伤的,何故会留下残疾?”

    “哦,家父当年请了名医诊治,但此伤并未伤在骨上,而是伤及了肌理,故而极难治愈,只得终身留下残疾。”

    “你将裤腿捞起来予我看看。”

    “这……”

    薛博林犹豫,百里燕口气严肃起来:

    “本侯是郎中,此伤既不是骨伤,定是另有蹊跷,快些给我看看。”

    薛博林的腿伤发自六年前卤城老家,未伤及骨骼,却瘸了腿,百里燕怀疑是伤了半月板。

    仔细检查之下,雪柏霖右腿膝关节有肿胀,用力摁下,内侧无反应,摁下外侧薛博林大喊:

    “痛痛……”

    放下薛博林裤腿站起身来,百里燕问道他:

    “这么些年你就这么一直忍着?”

    “有时痛的厉害,有时倒也无碍,偶尔严重回吃几副汤药。侯爷可知是何病症?”

    “给你诊病的郎中说的倒也不错,此却乃伤及肌理,以当世医术无可治愈。”

    半月板损伤多发于青年期,或是外伤或是骨质退性改变引发的骨质增生磨损,薛博林显然是前者,因为外伤引起的半月板损伤,且极可能是二度乃至二度以上的损伤,这就很麻烦了。

    半月板单纯的出现裂纹和磨损,只需长期静养自行修复,如若碎裂,就需要手术,视情况实施缝合修补、修补或整形再生,乃至最后彻底摘除。

    半月板缝合修补难度很大,即便是现代医师专家,也未必能修得极好。

    退而求其次,视碎裂程度与碎裂体完整度,选取完整率最好部位予以整形,后重新植回体能自行缓慢修复,由于是开放性手术,创伤大,不可避免的会引起严重感染,因此需要术后注射抗菌药物。

    如彻底摘除手术,可植入人工半月板代替,但不会很舒服。另外亦可不植入人工半月板,令关节自行长出一块形似半月板的软骨,硬度与舒适度远不及半月板,效果其实不如人工半月板。

    半月板手术有限考虑关节镜,以减少感染,如有必,可使用开放性手术。

    当下显然是没条件用关节镜,核磁共振和CT更是奢望,以益草堂的医疗条件,做半月板的简单修补回植问题倒是不大,此前陆续做过甲状腺、胆囊摘除等中小型手术,积累了大量技术经验,真正的问题是抗菌硝烟药品,当下能用的注射用抗菌消炎药十分有限。

    目前受制于化学工程制约,尚无法从石油中提取有效成分合成药品,常规的硫酸铝、小苏打等都是无需复杂化学工程获取的简单药物,他百里燕也不是万能的先知,涉及到化学工程药物的技术他已爱莫能助,只能留待日后的攻关和技术积累。

    薛博林的半月板损伤一时半会倒是要不了命,但时常日久的反复炎症,将引起严重的膝关节炎症,关节腔积水,乃至病变,最后累及全身,要命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只有二十一岁的薛博林才华横溢而早亡,百里燕不忍生恻隐之心。想到此处他未再多言,缓缓走出更衣室安排今日的宴会。

    宴会被安排在中庭的大院中,摆下五桌,每桌七到九人,女眷都不参加,但在花厅设了小宴,供女眷与年岁较小的公子吃喝玩耍。

    当下仍以跪坐长案,摆宴左右为常见宴会格局。百里燕自立府门之后,尽管推行台桌垂足而坐,但一直推广不起来。

    一方面当下礼教风俗多由统治阶层制定,而诸侯国礼仪多数尊崇梁国礼制,因此垂足而坐难以推广。另一方,面垂足而坐给人以坐没坐相,胯下镂空的感觉,男子倒也罢了,女子若也垂足而坐,由于多数衣饰款式的缺陷,两腿之间很是不雅,因因此垂足坐至今也没兴起来。

    宴席用长案围了很大的一个长方形圈,薛氏子弟论远近亲疏论资排辈而作,排的越远则关系越疏。

    酒宴上,百里燕开了三坛十斤的千年陈以助兴,又备下美味佳肴与美酒,许多薛氏子弟不知不觉间被他诓入了圈套中。

    下午黄昏时,宫中百官陆续散去各回家中,咸王从广渊殿出来,徐步走在会后宫途中。幼子姜璨“埋伏”在父亲姜亥回后宫的必经之路上许久,见咸王途径无人处时,姜璨径自冒了出来。

    “孩儿给父王请安。”

    咸王诧异的竖起了眉毛,心中有些意外,他问道:

    “你不在医官署研习医道,半途拦下父王所为何事?”

    “回父王,医官署已无事,孩儿这才抽空前来向父王请求一事。”

    姜璨去年中学堂毕业后,百里燕将其安排去了宫中医官署学习医药理论,两年后再送益草堂继续生造三年,后转入外科或内科学习。

    听着儿子有事相求,咸王蹙其了白眉脸色顿时严峻起来:

    “求父王何事?”

    “请父王借一步说话,孩儿想回禀父王。”

    “何事不能当面说,还要回避他人?”咸王质问道,口气愈发严厉。

    姜璨有些害怕,声音顿时压低了许多,却还是壮着胆子在此请求道:

    “孩儿真有要事向父王禀报,请父王成全。”

    “好吧,随寡人过来。”

    “谢父王……”

    姜璨忙施一礼,紧随咸王来到无人僻静之处。

    “说吧,何事向寡人禀报?”

    此时姜璨心口狂跳了脸通红,紧咬着嘴唇鼓足了勇气说道:

    “孩儿……孩儿想让父王将永兴侯的千金璇儿姑娘许给孩儿。”

    咸王听着猛是一愣,眼睛瞪得浑圆看着自己儿子,姜璨见状心生恐惧,忙是低下了头怯怯退后了半步说:

    “孩儿真心喜爱璇儿姑娘,但今天……”

    说到此,姜璨突然语塞,咸王接话说道:

    “哦,寡人想起来了,今日是卤侯与永兴侯龙凤会。”

    “是,孩儿是喜欢璇儿姑娘。”

    姜璨极是腼腆,说话时怯生生的不敢抬头,脸上红的宛若火烧,但倒也是勇气可嘉。

    咸王审视着自己的幼子,口气平平说道:

    “卤侯家事寡人素来不过问,也不便过问,你此时要寡人将璇儿姑娘指婚与你,卤侯会做何想,你可知道。”

    咸王口气渐变严厉,姜璨微微点头,沮丧的说:

    “孩儿知道,可孩儿真心喜欢璇儿姑娘。”

    “喜欢的事,喜欢的人,大可去做,大可去说,但寡人今天要告诉你,全天下不是任何东西,任何人都能是你想要便要,想有便有的,你得有自知之明,有那个份量。

    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比卤侯薛氏子弟可有强处,凭什么要他们把女人让给你,就因为你是寡人的儿子!

    太子选妃一事,寡人已经对不起卤侯薛腾,而今薛氏选媳,你要让寡人横刀夺爱,再伤薛氏之情,让寡人如何去做。此事不得再提,回你自己住处吧。”

    咸王无情拒绝了儿子的请求,转身回到仪仗,继续向着后宫缓缓远去,只留下眼眶含泪的姜璨木讷的呆站着。似乎在这个世界上,他是那个被老天爷抛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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