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上等马允许用于个人的骑乘，却不被允做私兵马匹，因此如若有人不惜代价花费重金购买上等马，便会存在巨大的市场需求，有需求便有产业链条。

    庆忝君的两千匹上等战马，便是通过走私，以中等马的名义编列起来的武装。百里燕心知肚明，一直没有公然干涉。

    首先这些个自搞武装力量的权贵有特权这么干，律法并不否认他们的拥兵特权，但只允许编列重步兵、重骑兵、强弓强弩之外的弱兵，同时限制其数量和财力，不令其大肆扩张。

    其次，咸国经济高度发达，百里燕资本迅速扩张拉开差距的同时，其他边缘权贵的资本差距虽逐年拉大，但也在增长，而且比之国外的权贵，咸国随便拎出一个大夫，只要不败家，其财富可抵一个他国的上卿，一个封君的财富基本上就是国外半个郡的金银实力。

    这么多钱，如果没有个出处，显然是不行的，而豢养战马，既能满足他们拥兵自重的欲望，同时马匹是需要耗费大量金钱豢养的牲口，每年定期需要裁汰其中的老弱，由此产生的费用是相当惊人的。

    再者，咸军实行俸禄制后，各级贵族若要豢养私兵，同样需要用钱养人，否则待遇不公，还有谁人肯于卖命。

    因此你养的私兵越多，装备越是精良，所需消耗的钱财越大，最终会是个无底洞。

    其三，时代在发展，技术在进步，枪炮最终将取代现有的多数兵种，现代教育和人才体系是建立新式军队核心力量。传统兵员养的再多，没有先进的战术没有过硬的人才基础，即便是两千头战象又如何，面对体系化的战争力量，根本不堪一击。

    最后，权贵用钱养兵归根到底还是国内的国防力量，军阀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制约军阀的实力和政治力量仍其发展。

    咸军军制改革的最终目的是剔除既有的诸多权贵势力，节制军队自立山头分化军内体系的散沙局面，籍此整合军内派系统一军令政令，以军队震慑地方小股军阀迫使其不敢妄动。

    平时养兵于贵族，战时以国防军为骨干，拉贵族当炮灰，胁迫军阀出钱出兵，既利用他们，同时削弱他们，籍此完成国内政治格局的重新洗牌，使之归于统一。

    因此多数时候养精锐私兵是可以的，因为无论如何，私兵的规模受到制约，其也不可能装备火炮、手榴弹、炸药乃至步枪。战术理念和兵器的代差，不足以令私兵泛起什么浪花。

    但不满足于豢养私兵，暗中继续积攒实力，这是不被允许的，尤其是马匹。

    当下人好弄，好马难求。贵族势力控制的东部四郡仍有极大的权势，短期内召集十几万壮丁轻而易举，大量精锐马匹将成为权贵争取时间的交通工具。

    加之都城陔陵环伺于东部四郡之下，稍有分吹草动，咸军的骑兵主力根本来不久从边境抽回首都，这才是百里燕最担心的地方。

    王眷城冒出如此之多好马，又扼守陔陵至永兴河畔要津。永兴、瑞田、乌坪、轩云等地咸军均没有配置骑兵，陔陵若有事，王眷冒出一支骑兵，将在短时内遏制各地步军的集结，即便只有两三千人的精锐骑兵，在其他权贵私兵的协助之下，都是极端危险的军事部署。

    这个当口上查获如此多的好马，其中的利害关系，其他人不知，百里燕心中明澈入水，是有人在天子脚下半遮半掩的豢养精锐马匹，以备日后调兵遣将之用。

    “果然都是好马啊，廖平将军，今日一共扣押了多少上等马？”

    “启禀侯爷，一共扣押一人高以上马匹四百二十余匹，既有来往商旅的马匹，也有私家马匹。”

    “这么多好马此前为何没有稽查？”

    “回侯爷，来往商旅骑一两匹好马者大有人在，加之王眷权贵富人较多，每户人家豢养三两匹好马者甚多。此外，好马与军马之间不易区别，故而执法颇有难度。而且扣错了马匹，还会招来权贵胡搅蛮缠索要马匹，实在吃力不太好。”

    马匹的等级划分和裁汰有着严格的规范流程，永兴生物医学兴起之后，兽医学得到极大发展，马匹的甄别有了科学量化指标。

    军马的选拔不仅要求体态合规，马匹的冲刺力、奔袭耐力、长途耐力都有相关标准。合乎要求的马匹调拨军用，其余再次划分三六九等卖入市场。

    廖平说的上等马与军马难以区别，确有其事，但重点仍在于“权贵”二字。

    权贵购买的上等马背高不得超过一人身高，咸军优质军马高度普遍在一人之上。

    马的身高通常以背部最低处做计量，而非以马抬头时的头部高度。

    中原本土马受气候和地域的影响，背高只有一米五，最好的能有五尺半，这个高度也仅有不到一米六，多数只有一米四五至一米五之间。矮种马则低于一米二。

    同时受当下大气密度影响，大气密度越高生物体形越大，如恐龙时代的大气密度是现代的一点五倍以上，其生物体形极为巨撼，现代物种除少数外体形均不如恐龙时代。

    再者，古代大气密度高于现代，人种身高与体能普遍惊人，现代人的体能与身高相对退化，并不完全是技术和物质进步的结果，大气因素影响很大。

    当下大气成分相对于四千年后稠密的多，不仅人长得高，马匹的高度相对也高得多。

    中原马与金雪狄马混血马，背高普遍高于一米七，当下中原人种成年男子刨开极端案例，多数成年男子身高逾一米六五以上，三成以上成年男子身高达一米七五，一米八一米九的身高十之一二，百里燕自己身高便达一米八以上。

    因此一人高应该是一米七五，既当下的五尺八。

    马背高于这个高度的混血马既为优质军马，低于这个高度的分上等马或次等军马。而没有混血的中原马，绝大多数只能充当中下等马。

    此外上等、次一等混血马与上等中原马，即便身高相近，其体态外貌具有显着差异。

    金雪狄马毛长浓密，面部狭长，四支修长，中原马毛稀粗短，面如橄榄四支匀称膘肥，混血马折中其二，毛发偏长，面部狭长，而四支匀称，要想辨认还是非常容易的。

    其他的诸如纯种金雪狄马，千里马、千里跃，中原几乎难觅，普通人无法获取，一眼可以认出是异类马匹。

    真正促使廖平不敢大动干戈的是王眷城中权贵的势力。

    廖平是盐枭家族核心的子弟，卤侯推荐其安置在王眷，当然不可能是纯粹出任城府司马的，方便盐枭涉足王眷的经济市场获取利益好处才是主要目的，治安只是附带行政，这一点百里燕心知肚明。

    加之卤侯盐枭是咸国第一大势力，确实也没谁敢不买卤侯的账。故而长久以来王眷只要不犯原则性问题，他并不过问卤侯、轩亭两家如何经营此地，廖平、仇瑞浦平日里睁一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倒也无足轻重。

    现在出了军马一事，轮到百里燕手头，若是放任不管，便是纵容权贵以乘马为名私蓄战马，日后只需一声召唤，每户人家三两匹战马看似不算多，待到用时便是一支大军。

    “廖平将军，今日所有马匹暂且扣押，马匹主人一概登基造册查清来历，没有本侯允许，一匹马也不准放走。

    另外，明日起，全城马匹只进不出。城内但凡发现可疑上等马，不管是谁的，登记造册先扣了再说。城外除赛马场外，其余马场凡满足条件马匹也一概扣押登记。”

    “末将遵命。”

    ……

    “仇大人。”

    “下官在。”

    “明日加强四门戒备，配合廖将军扣留马匹。”

    “下官明白，不过有一事司农还应慎重。”

    “何事？”

    “扣押的马匹中不乏国外商贾的马匹，此事处置不当，王眷距离陔陵又如此之近，万一商贾们结伙闹到都城，大王那里恐不太好交代。”

    “这些商贾是来做生意的，不是贩马的，上等战马乃违禁军资，其在本国通关便应扣在国内不得外流，而今随商队进入我国境内，此事本就有异，本侯扣留的是他们的战马，不是扣的货，除非他们心虚。

    尔等无需担心，此事本侯担着，你等照做便是。”

    商人陆路返货以驮马运载货物，必须考虑到马匹是否经济，耐力和驮力必须取得一个平衡的折中。

    除了金雪狄纯种骏马，中原马和混血马中上等军马载重其实并不比上好的驮马多少，但军马的耐力速度更强，因此草料和口粮的消耗十分惊人。

    如果为了经济省时都用草料，一匹马每天吃草的时间不会少于十二小时，因此需要添加精饲料，既通过增加投喂粮食，减少马匹吃饭的时间。

    战马更是如此，吃草不仅耗费时间，马长膘的时间更长。多用粮食喂养马匹是积蓄马膘缩短进食时间的有效措施。

    商人需要长途赶路，不可能浪费更多时间用于喂马，而驮马是最经济的马种，饲料更少驮货不少，走路更远，有甚者用驴贩货，驴的饲料比驮马更少，虽然走路略慢，但驮货并不比驮马少，因此驴子跑货也是很合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