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燕由城头杀入城内，战斗已经结束，苏洪、方亮、司空南按计划向城东南、城中两侧移动，迅速占领临时治所和粮仓。

    “将军，守军已经被全部干掉！”苏洪道。

    “很好，冯明他人呢？”

    “好像……好像仍未出击！”

    “这个人渣！”

    “人渣？何为人渣？”苏洪不解问道。

    “就是败类中的败类！”

    “哦……”

    “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末将麾下三百老卒伤了八十一个，未有阵亡与重伤。司空南那边，咱们的老卒伤了一百五十多人，阵亡七人。新丁伤了四百多人，重伤二十个，阵亡七十多人。若非方亮潜入城中闹的凶，咱们怎么也得伤亡千把人！”

    “不错，要是没有这些民夫起事，咱们不可能如此顺利，我估摸着民夫伤亡肯定也不小。记住，这个世道死谁都可以，但不能死自己的妻女父母和兄弟手足，知道了吗！”

    “末将知道了。”

    冯明若是第一时间配合杀进城来，司空南所部不至于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死伤了三分之一。更让百里燕心痛的是老卒，这些忠心耿耿的老兵，还要靠他们撑起往后的队伍，现在是死一个少一个，根本没有补充。

    百里燕控制粮仓、临时治所后，不等天亮，迅速压着工匠与妓营向东南粮仓转移。汇合司空南后，派出四百人，前去搜兵器、战械、马匹还有独角马。

    有了第一次攻打城垣的教训，趁着乱民还沉浸在杀戮泄愤的快感之际，尽速转移更多的资源，以便明日撤离。

    天色微量之际，方亮摔人来到城东外，冯明误以为是方亮被杀得大败逃出来处，正打算奚落一顿：

    “呦，兄弟，顶不住撤下来了吧，那些家伙呢，还没撤呢？”

    方亮为人还算有些忠厚，之前刚刚得到百里燕的应许，并没把冯明的话当回事：

    “首领已经攻占城垣，令我传你进城。”

    冯明闻讯是大吃一惊：

    “什么啊，这么快，死伤一定不少吧！”

    听到这里，方亮终于忍不住沉下脸色，死伤的人中不少都是他同村的弟兄：

    “哼哼，是啊，死伤了六七百人！”

    “这不可能，胡说。怎么可能只死伤了六七百人。”

    “信不信由你。赶紧进城，否则首领生气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

    言毕，方亮转身带人离去。冯明依然自以为是：

    “有什么了不得，老子也不是吃素的！走，弟兄们，进城！”

    天亮之际，城中依然一片混乱，民夫都是一个聚落一个聚落的聚集着，三万多人少说分了四十多各聚落，有的已经扎在了粮囤外，呼喝着要喊要杀剩余其他的金雪狄人，更多是闹着要分粮，吃肉喝酒。

    “将军，外边的乱民闹得凶，要咱们杀人放粮呢？”苏洪道。

    “让他们推举个说话的出来谈！”

    “末将已经说过，结果他们推了七八个人出来，谁也不认谁，都嚷嚷着要和咱们谈。”

    “这么多！”百里燕诧异道：“冯明的人马入城了吗？”

    “入城了，不过……”

    “不过什么！”

    百里燕心头一跳，担心横生枝节。苏洪却是幸灾乐祸的笑了：

    “这个人渣进城路上遇到几个躲起来的白毛贼，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伤了三个，死了四个人。”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一千多号人，连几个蟊贼都对付不了！”百里燕狠骂道，顿感可气。“去，让方亮跟闹得最凶的一个先谈，要私下谈，这样容易分而治之。”

    “末将明白！”

    一刻钟后，冯明带着人马赶到粮囤，心里正为方才遭遇的尴尬大为光火。百里燕阴沉着脸，目光冰冷看着：

    “冯将军，昨夜为何不按时发动突击！”

    “我哪儿知道你们进城那么快，没想到啊。”

    “我是问你，为什么没有按时发动突击，不是计较谁快谁慢。”

    冯明顿是一愣，心知理亏，支吾半天说道：

    “是苏洪撇下我和弟兄提前走了，我们上不了墙，只好拖到了天亮。”

    “放肆！”百里燕拍桌瞪眼怒斥断喝：“城西战事一起，吸引敌军兵力，苏洪是奉命出击，你却推脱不去，迟误战机，致使方亮麾下伤亡极大，险至我军失利，若非我从城北杀入，今夜势必伤亡过半，你却在此狡辩，不觉得羞愧吗，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吗！”

    “是，我是未按时出击，可第一次上战场，谁见过这阵仗。我也是为大家伙着想，想着要是有个万一，我好在城外接应不是吗。”

    “哼，接应。你问你自己，你怎么接应我军的。”

    “这……”冯明语塞，支吾半天愣是冠冕堂皇憋出一句话：“这不是大家都平安无事吗，要是有事，我不就能接应了吗！”

    百里燕为其狡辩之词极为震怒，但眼下却不能拿他怎样。

    “你听着，行军打仗打的是弟兄们的命，不是种地吃饭，少一粒多一粒米不塞牙缝，是要流血死人的。这一次我军大获全胜，我可暂且不予追究，下次若有再犯，此前公布的军法，绝不是摆设。”

    “行了，我知道，下次我按时出击不就完了吗！”

    冯明态度恶劣，口头上应付了百里燕，心里依然我行我素，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百里燕当然也知道，心里已经动了杀机。

    少时，方亮前来汇报交涉结果：

    “首领，一共谈了九个人，胃口都不小。”

    百里燕只觉不可思议：

    “这之前说不是七八个人吗，怎么又冒出来了。里面有你认识的吗？”

    “有，但不在这九个人当中，我已让手下弟兄把他们拉了过来，有七百多人。”

    “这七百多人都是一个村的？”

    “也不全是。主要来自四个村，人拉人拉过来的。”

    “那行，说一下，这九个头头到底要什么价。”

    “这九人当中，有三个势力很大，都有两千多人。一个是蒋贵，一个是吴群，一个是熊虎。”

    几乎不出所料，张嘴闭嘴就要女人、粮食、兵器。

    这三人手下的民夫加起来得有小八千人，占了四分之一强，其他小头目手下多则三五百，少则一两百，一旦处理不好，后果会很严重。

    金雪狄人失散在外的兵器，一多半也都在这三伙人手里，且不同于上次攻打的城垣，此处还有军械库，就在粮囤隔壁，被咸军给占了，内中藏有牛皮甲五百套，鱼鳞铁铠甲三十套，长剑八百，短剑五百，长枪七百支，弩八百具，所有的箭簇几乎都在军械库中。

    方亮详细道出所有条件，百里燕不屑说道：

    “他们还真敢叫价。”

    “现在怎么办，如果不答应，他们已经将我们围死，万一动手，对我们非常不利。”

    “窝里斗，只会窝里斗。去，继续和他们交涉，拿走我们的那份是底线，同时拉拢可以拉拢的人，其他人先拖着。”

    “那万一他们动手怎么办？”

    “让司空南、苏洪率老卒和冯明的人马在外列阵待战，敢动手就试试！等到拖到晚上两顿不吃，看他们还怎么逞强。”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粮囤掌握在咸军手中，外面闹得的再凶，一顿不吃，就让他们老实。

    起初反应极为激烈，喊打喊杀的声音不绝于耳，真要动手，咸军脚往地上一踩，亮出手头的家伙事，立马又给压了回去。

    待到中午，已经一顿没吃的三万人多半无力继续折腾，勉强还在吆五喝六的，都是从营地搜刮的食物，或是宰杀猪牛羊，甚至是杀马匹、独角马充饥，在咸军震慑下，毫无动手的决心。

    黄昏之际，已经两顿没吃的民夫再次聚集起来，多半是有气无力喊着要吃饭，甚至不惜狐假虎威，诈谎金雪狄人反攻的谎言，殊不知百里燕早就向西放出了侦骑。

    “将军，吃饭了。”

    苏洪端来一个银质的餐盘，里面是着三张麦粉和大青稞粉烘烤的饼，还有两块白煮的牛肉，一看就知道是现杀的。拿起光饼，百里燕问道：

    “弟兄们都有吃吗？”

    “都在吃呢，吃给他们看。”苏洪幸灾乐祸道。

    “他们还是不肯降价？”

    “降是降了些，不过末将担心这些人都靠不住，言而无信。我等要是松了口，他们吃饱喝足了能立马心起歹念。”

    “这是当然，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我已经留了一手，白合、蒋杰就在北面，等天一黑点起火，诈他们一诈，他们立马就老实了。”

    “原来如此，还是将军高明啊。”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方亮那里召集了多少人？”

    “三千多人吧，一人给了一张饼，以免吃的太饱，反水折腾咱们。”

    “嗯，做的很对。告诉方亮，可以答应他们现在的条件，不过得用铁锹、铁镐来换。”

    “嘶……将军要铁镐、铁锹做什么？咱们随行已经带了好几百，再多也没用啊。这铁锹比咱的辎工铲和十字镐大的多，带的太多也不方便呀。”

    “铁镐、铁锹用作兵器确实不方便，但可毕竟是铁做的。金雪狄人的铁器比中原更为普及，大多数诸侯国农具多半还是青铜具的时候，他们已经到可以用铁锹、铁镐，这是何等奢侈。

    我看了一下，金雪狄人的铁锹、铁镐都是熟铁的好料，虽然比不上金雪狄人的兵器质地，但只要稍加冶炼淬火和锻打，也能锻打出很好的兵器。

    三个铁镐的铁料就能生产四把我军形制的横刀，这可是极为划算的买卖。此外日后免不了需要挖掘工事土木作业，带上一些极有必要。”

    “将军。眼下又多了三千多人，合计都快小八千人了，两人还分不到一件兵器，咱们现在都快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生产兵器。”

    “兵器的事，很快会有着落。铁镐、铁锹是为日后的准备，前期必须准备到位。吩咐下去，一把铁铲换一支长枪，两支铁铲还一短剑，三支铁铲换一柄长剑。一个铁镐换一柄短剑，或是两支长枪，两个铁镐换一柄长剑，铠甲和弩一概不换，速去办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