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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转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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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百里燕(既魏贤)站在西门城墙上,眺望正在围城的叛军,叛军诸将同样也在弓弩射程之外,遥望西门上挂着的旗号,一个大大的“魏”字就挂在城头。看到这里,叛将关渎立时感到一阵寒意,一种不妙的感觉游上心头:

    “黄濮将军,城头上那锐目直视,杀气冲天的男子应是魏贤吧。”

    “魏贤此人是你认得,还是我认得,万一是魏贤的诈计呢”

    “可插在城头的旗号总不会错吧,我看还是小心为妙,派往夏渠的斥候仍没回信,我担心夏渠恐怕已经被魏贤所取。”

    “夏渠守军八千多人,若是魏贤留在添城,那去取夏渠的又是何人。”黄濮质问道。

    “这……”

    关渎无言以对,但他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咸军定然是违背常理先取了夏渠。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咸军怎么可能以更少的人马攻下八千多人的夏渠。

    正值他二人观望之际,就见添城西门突然打开一道缝,一人骑马而出,迅速抵近叛军阵前。

    “奉我家将军之命,特来像向贵军讨战。”

    来人话音落下,随手掷出一支弩箭,随后转身迅速脱离返回西门。弩箭绑着一张字条,直挺挺插在地上,叛军兵士将之捡起递给了黄濮。打开字条第一眼,黄濮哈哈大笑:

    “魏贤小儿,竟也敢大言不惭!”

    关渎脸色立时诡异起来,骑马凑近看了一眼,就见字条上写着两军各派一百人出战,一战决胜负,败者投降,或者滚蛋。

    “黄濮将军,其中怕是有诈吧。”

    “哼哼,不过是黄口庶子乱猖狂罢了,先于我围起来再说。”

    “那这字条……”

    “理他作甚,就凭他数千人马,难不成还能攻出来不成。”

    关渎的意思是,先诈百里燕出城斗上一斗试试深浅,要是真败了,谁会当真认这个账。但现在黄濮直接给拒绝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果不其然,这时西门再次打开,陆陆续续出来四十多号人,用驴赶着八辆平板大车,每一辆大车上横七竖八拉着十多人,堆了一层又一层。大车拉到西门外百步左右停下,随后开始从平板打车上往下卸人。

    卸下的人无一例外都在拉稀,都是昨晚带头折腾最凶,今日被指认的枭首。一百三五十号人一字排开的搬下马车,摆在两军阵前。而且赶车的马夫,抬人的力士,都是脸上蒙着白巾,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生怕感染就会死人的情况。

    这个时候黄濮、关渎二将就纳闷儿了,咸军这倒底是闹的哪一出。

    待到咸军将人全部搬下马车,四十多号人如同见鬼一般,丢下驴车撒丫子往回跑,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如同一阵秋风一样,眨眼工夫竟然都已经跑回了西门。

    关渎看去黄濮,只见他一脸茫然:

    “黄濮将军,是否让人上前查看?”

    “咸军此举异常,暂且先等着。”

    约莫过去两刻钟,黑巾军完成对添城的包围,同时摆到阵前的一百三五十号人挣扎着满地打滚痛苦不堪,情况越发离奇。

    迟迟不见咸军有后继动作,叛将黄濮命人前去查探情况,数名叛军来到阵前,不等凑近便是问道一股难闻恶臭,说是恶臭,实则都是屎尿的味道。

    凑近一看,只见地上躺着的一百三五十号人脸色青黑萎靡不振,痛苦的抽搐翻滚着,有甚者口吐白沫拉的已经不成人形。

    叛军兵士只以为是发了瘟病,吓瘫的连滚带爬逃回阵前:

    “报,报将军,是瘟病,咸军抬出的都是瘟病。”

    “什么啊,瘟病!”

    黄濮大吃一惊,关渎忙道:

    “黄将军,不能是疟瘴吧!”

    这时兵士慌忙说道:

    “像,像极是疟瘴!”

    “休得在此扰乱军心,还不退下!”

    关渎斥责道,随即催马上前亲自查看情况。所见与兵士所述相合,都病怏怏的口吐白沫面无人色,时不时的抽出哀嚎,叫喊着救命。黑巾军此来匆忙,伤营并未随行,全然弄不清眼前倒底什么病,眼看人地上一字排开的一百三十多号人病入膏肓命不久远,看的关渎心惊肉跳。

    回到阵前,黄濮见其脸色难看,忙是问道:

    “关渎将军,何情况如何。”

    “多半是恶疾瘟病,八成是刚染疾病,被咸军送出成来祸害我等。”

    黄濮闻讯脸色一沉怒火中烧:

    “咸军这是要将瘟病散播于我军。”

    “怕是如此,我看应速速报知天王,另行请示明令。”

    “传令各营,速速向后退却三里下寨,快!”

    刚刚立定脚跟的叛军慌忙中后撤,速度之快也是前所未有,生怕染病暴毙。

    此时西门城头上,百里燕哈哈大笑:

    “如此闻风丧胆,看来叛军暂时是不会攻城了。”

    这时关龙翔说:

    “既稳住了贼兵,又拖住了时间,令其瞻前顾后进退不能,将军此计甚妙。”

    “呵呵,若无安陵公子设计,此计又哪里能成,少不了要死伤些人马。对了,赵公子呢?”

    “安陵贤弟回赵家了。”

    “哦,魏某有一事不明,不知关龙兄能否替本将释疑。”

    “魏将军请说。”

    “魏某观你赵家六姓人才济济,为何却旧居于此地,而不为大王效力呢?”

    “唉……”关龙翔叹道:“自公良氏雄起于志国后,历代咸王对赵家提防甚紧,既不许迁族,也不准出仕,百余年来都以添城为根本广结善缘。”

    百里燕很难明白家族化的根深蒂固在当下的禁忌,一个遭到排挤打压的的士族,往往不是一代人两代人,是世世代代直到政权的消亡,亦或是家族瓦解。

    就像前朝余孽,哪怕是王朝灭亡了几百年,只要当朝政权还存在,永远要将前朝余孽追杀倒底的道理是一样的,因为家族的政治烙印,永远镌刻在家族的传承簿上。

    公良氏雄踞志国,又与赵家同根,赵家又不是凡夫俗子,承袭了贵族体制,咸王既不能杀掉,也不能放走,杀了,等于给公良氏口实挑事,放走就是放虎归山,人家非但不会感谢你,暗地里还要骂你傻。

    想要要重振家门,不能是天下太平的治世,非得是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草莽群起英雄辈出的乱世。

    百里燕不禁在想,自己是草莽,还算是英雄呢。

    思索之际,关龙翔问道:

    “魏将军,在下有一事请教,不知将军能否赐教。”

    “关龙先生但说无妨。”

    “如今占了添城、夏渠,叛军定是要全力反扑,将军可有打算。”

    “魏某既然敢于袭敌之后,自是料敌于前。围攻鼎炀的雷霆叛军八成不会大举回援,叛军只能从永兴河撤兵反扑西郡。以关龙兄才智,想必不会多此一问吧。”

    “原来如此,看来是让魏将军见笑了,一点在下的拙见,不足为道。”

    “呵呵,关龙兄想出仕,何必自缚于人前。不妨说来,也让魏某参详参详。”

    “那在下就献丑了。在下前日与安陵贤弟有言,贼兵从北海郡大举来攻之可能较小,永兴河贼兵必然要退。若是不退,北海郡贼兵就要退。北海郡贼兵若退,要面临三个问题,其一是截断合城贼兵与蒲城贼兵如何退,是与大军汇合后退兵,还是原路从密林小道退兵。

    其二是晋军,晋军纵然不会与叛军决战,但是二十多万人要想打个小埋伏,将此前诸多失利找回来,并非难事。其三,鼎炀到此甚远,叛军二十多万大军上路,没有十天半个月难以抵达。

    相比之永兴河贼兵,与咸军隔河对峙,退兵极为容易,距卫津不过七八日路程。然永兴河贼兵退兵之后,情势对咸军仍然不利,北海郡贼兵不退,将军此行便是徒劳。

    同时还要面对永兴河退来叛军的重兵包围,故而若要解此困局,在下思来想去,唯有永兴河咸军分兵北上,但叛军必然料定咸军会有此举,不知将军如何破此死局?”

    “英雄所见略同啊,关龙兄既出此言,应是已经知道此解症结所在。”

    “如此说来,永兴河东岸咸军,当真是大举北上攻打贼兵去了?”

    “正是,否则本将来此还有何意义呢?”

    “那将军是,欲取欲还之计……”

    “是,但也不是。对叛军而言,西郡倘若只有数千咸军,即便丢了三城也不足为惧,但是西郡又不能不救,因为西郡民力在此,我军占据越久,所得民力亦越多。故而叛军忌惮的并非我军数千人马,而是西郡上百万之人力。

    因此叛军必须来救,若是不救,一两月过后,西郡至少能有三五万老弱杂兵或是数万民夫,届时叛军身后粮道将受巨大威胁,咸西郡也将不保。

    然叛军也知,我军短时内袭取西郡三城之后,北海郡情势仍不得解,但是若从永兴河西岸撤兵,东岸咸军必然分兵北上驰援,北海郡形势便可转危为安。

    故而叛军断然不会让永兴河东岸咸军顺利北上,因此必有诈计,定是待我永兴河大军准备分兵北上之际,叛军突然杀回河边,给予当头棒喝,而后再次西撤驰援西郡。咸军遭受突如其来重创,便很难下定决心举兵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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