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利益纠葛(1)
广叔子立场是完全倒向梁国的,所以毫无疑问,广叔子不会做出有损于梁国利益的事,同时咸王今晚应会将屯田之事知会广叔子,广叔子若要替梁国考虑,势必会接受移防屯田的建议。
毕竟梁军移防永兴河后,名义上距离咸军更近,黑巾叛军总该有所顾忌。如此一来,赵逊便能抽调更多兵马,用于其他地方,于人于己都是两便的好处,广叔子没有拒绝的道理。
而且就眼下形势,咸军缺粮迫在眉睫,明年春天之前若弄不来粮草,北海郡即便守得住,但老百姓自己会用实际行动投票,到时候没有吃的是真的,叛军只要以粮草引诱,上百万老百姓哪里管什么国家大义,肚子饿没饭吃是真的吧,民族大义能当饭吃?时下老百姓的思想觉悟恐,怕还真没高到宁可饿死,也不屈膝求全的境界。
这些话既是说给姬通听的,也是说给在座的财主老爷听的,至于会否泄密,对于黑巾军而言,公孙岳已将能泄的都泄了,已无秘密可言,晚说不如早说,等到黑巾军散布谣言制造恐慌,其后果会比现在更为严重。
姬通此刻正在气头上,百里燕琢(既魏贤)磨着,周财东的事怕是不能当着他面提,提了,恐怕自己这个媒人也做到头了。
“侯爷,不知李公子现在何处。”
姬通心想百里燕准又没按什么好心,自己的侄儿天生缺心眼儿,要是中了百里燕的奸计,后悔莫及,于是说道:
“魏将军找懿侄儿有何要事,不妨直接与本侯说吧。”
“哦,也无甚要事,是魏某有件私事要去问李公子,此时说来也不方便。”
“不方便?”姬通就想了,你脸皮如此之厚,还有不方便开口的?“魏将军,是自己不方便,还是咸王不方便啊?”
“私事,当真是私事。大王若有所求,又怎能瞒得过侯爷。魏某看,今日之事就先这样定下,来日侯爷想通了,可面见我王详谈具体事宜,侯爷以为如何。”
“也罢,懿侄儿正在内宅,魏将军请吧。”
“谢侯爷指点。”
姬通吃亏上当好几次,现在越来越不敢马虎,百里燕前脚刚走,后脚令人暗中盯着,看看百里燕究竟搞什么鬼。
离开中庭,百里燕先去了东院,吴登及其麾下和少年子暂住于此,下午便要出城,司空南、苏洪、白合、陆肇等人尚在永兴河,卢皋的人马又太少,前往广信路上不能没有自己人,吴登麾下好还有四五百人,编入卢皋部下正好凑两千多人。
卢皋现在已经是右都督,实编应有四千人,百里燕还不敢一口气给他四千人马,一是咸王允先锋营编一万人,卢皋要是占了四千,那司空南、苏洪、白合、陆肇、方千等人怎么安置。
其二是邵平一战,先锋营五千多人,不计白合、陆肇、方千等人,先锋营的老底子还剩小三千多人,急速扩编将导致战力急剧下降,多出来的六千多人悉数打入各建制,每个百夫长麾下超过六成新兵,严重影响战力战术发挥。
与吴登一番详细交代,百里燕还不忘怜香惜玉探望春柔、春芳二女。百里燕一直提心吊胆担心她二人是公孙岳安插的眼线,今日问起咸王,咸王很咬定棠籍女子由内侍府密探招募,只向咸王一人负责,太监黄门令无权过问。
说起内府密探,内府归太监黄门令监管,密探是内府负责王宫大内安全机构,但素来只向咸王负责。
棠籍女子既是咸王赏赐笼络的手段,同样也是监视心腹大臣的眼线。也就是说,棠籍女子是咸王的密探,是美人计。公孙岳就是再有能耐,也很难渗透到内府机构。
不过百里燕就纳闷儿,公孙岳这么大的问题官员,密探就一点没发现?
而且姜氏的密探还有个特点,都是盐枭出身,家族一代一代的新人依附于咸王,而一代又一代的咸王,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又默许这些盐枭贩卖私盐,由此形成了家族式的依附关系。
换句话说,这些密探背后的家族,不是一般的有钱,他们忠于咸王是天经地义的。很显然咸王要是倒台了,他们跟着完蛋。正是这种利益攸关的家族依附关系,很大程度上巩固了咸王的地位。
咸王姜氏早年就是北海地区最大的盐商,梁朝新立之初,获得特许经营权之后,迅速扩大垄断了北海盐业,诸侯分封本来没有姜氏的份,因诸侯争相垄断了商品贸易,并开始将手伸向制盐业,导致姜氏的盐业受到冲击。
更重要的还在于,姜氏不是最早分封的诸侯王,因此手中除了家兵,没有武装力量,内陆的诸侯吃盐受制于沿海,就以武装抢劫为手段,大肆劫掠贩往内陆的夺食盐,导致姜氏损失惨重。
最后不得不与贩私盐的盐枭勾结,进而用手中的生产销售的垄断特权,令盐枭的武装力量甘心依附于姜氏,经过数十年的努力,最终称霸了北海盐业,迫使梁朝不得不将北海划归姜氏立国。
姜氏创立国后,自然不可能继续纵容盐枭贩卖私盐,冲击姜家的税收,但要是全剿灭了,在当时看来,不免落个背信弃义不仁不义的恶名。于是就有姜氏收编盐枭,默许他们家族仍暗中继续贩卖私盐的特权,换取盐枭组织对咸王的忠臣。
内府除了密探背后是庞大的盐枭家族,内宫的禁军之所以听命于姜亥,还是因为内宫禁军的成份,有相当一部分出自盐枭家族,被杀的禁军大将军王文,其实就是盐枭家族的直系,太子府护将彦平,也还是盐枭家族的直系,卢皋也是,甚至咸王后宫妃嫔当中,不少都是盐枭家族的掌上明珠。
总而言之一句话,天下盐枭是一家,跟着咸王就能混。
诸如此种通过出让和默许特定份额利益,来换取家族武装忠诚的案例并非个案,在君权时代是极为普遍的利益依附关系,从某种层面而言,稳定了国家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