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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血战杜阳(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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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涛原本指望韩合将鼎炀侯拖在杜阳城下耗死咸军,同时以十万水军北上与咸军水军主力决战,夺取望亲江水面控制权,结果反被咸军给杀了个溃不成军,损兵折将三万多人,咸军仅以两千多人微末代价夺取晋军大量战船。

    这也正应了当年伍算替晋王督造战船时撂下的话,此战归根到底,是水军大都督指挥不利,晋王用人不当导致的惨败。

    事实证明,伍算的战船坚固耐用,即便凿穿也不会沉没,实战中连咸军都甚为惊惧,以至于咸军不敢接舷登船,只能以快船火攻,同筑坝淤塞小河,而后将晋军大船诱至小河入江口,以大水袭击,一举将晋军大船冲的七荤八素无法布阵,最后一举歼灭晋军水军前锋,并夺走战船。

    至此,晋军水师称霸望亲江的战略基本落空,十万尚且打不过,六万多人打五万,更打不过。

    眼见晋王急于结束战事,范涛突然想起公叔阔身前留下的三个锦囊。

    “大王,公叔丞相生前曾有三个锦囊托于大王,其一便与咸国有关,大王为何不拆来一看。”

    “嘶……”晋王心中一亮:“对,是有此事!”

    晋王命人取来自己的密匣,公叔阔授予的三个锦囊便在其中,其中第一计便是与咸国有关。

    打开第一个锦囊,内容如下:

    “大王,老臣心知命不久矣,故留此锦囊以防不测。

    老臣以为,攻咸一战定然不顺,其一咸将魏旦乃咸国名将,虽不敌志国公良氏,却非我军可匹敌。故若攻咸,必遭魏旦反击,大王不可轻敌冒进,务必令魏旦出战而后聚兵灭之,万万不可以堂堂之阵正面交战。

    其二,咸国久战虽弱,却饱受志国、长孙涂炭,其民风甚烈,不战则已,战则必至最后一兵一卒,故切记与之久战伤及晋国国本,若万不得已久拖不决,大王可以西寰公主嫁与咸王太子为正室,换取咸国对丧土之妥协,同时许以空口实惠,以安其心。”

    通读全文,晋王一息长叹:

    “公叔相国深谋远虑,乃朝中群臣所不及,寡人有负相国,有负相国啊……”

    “大王,公叔相国料事如神,定下此计亦是长久之计,眼下江东寸土得失事小,若西寰公主入阁咸国,咸国日后定为我晋国囊中之物。”

    晋王犹豫不决,思索良久又问:

    “范卿以为,此计可成?”

    “此计可成。”范涛肯定道:“大王可以合池为界,以西仍为咸国所有,以东则以聘礼之名纳入晋土。”

    “若是咸国不从呢?”

    “咸国国力日微,怕是拖不过三个月,此时我王以姻盟之仪与咸国修好,并许以实惠,咸国定然答应我王所求。”

    晋王膝下育有三子二女,其中西寰公主姒枫从小师从公叔阔,经公叔阔调教,此女子外柔内刚聪慧过人,颇有手段。但是晋王重男轻女,更看重三个儿子,因此长女已经远嫁梁国,以博取梁国名义上的册封,二女西寰公主闺中待嫁尚无着落。

    公叔阔以西寰公主入阁咸国,意在以西寰公主钳制咸国朝政,待咸王归天,太子登基,以羁縻之法将废除咸王,而后整个咸国并入晋国。

    当然,咸国若是不从,亦或晋军已经攻占江东,公叔阔此计当然也就无用武之地。但咸国与晋国持久对峙,咸国国力不堪重负,当此关头列强更愿意隔岸观火,让咸国空耗晋国实力。咸国外无救兵内无粮草,久战之下毫无胜算。

    此时晋王以军威压服咸国,咸国只能妥协,不妥协,再拖三个月又何妨,到时咸国只能输的更惨,现在好歹能体面些的以“聘礼”名义,承认晋国占有江东咸国领土的既成事实,以平息战端。

    西寰公主入阁咸国的同时,晋王许以维护咸国独立的名义,迫咸国城下姻盟,至于履不履行协议,解释权全在晋国。

    但此一时彼一时,公叔阔即便神人降临,也算不到姒昌被咸军所俘,范涛估计光以军威压服咸国妥协接受这桩婚姻,还不足以令咸国彻底死心,于是又献一计:

    “我王,公叔丞相设下此计并未料到三世子被俘,以眼下局势怕是难以令咸王屈服。”

    “那范卿有何高见?”

    “咸国内乱方平,若非我军大兵压境,单以咸王之力难以短时内如此迅速平息,咸王若想久安,仍需一人人头作保。”

    “何人?”

    “奉阳君!奉阳君乃此次叛乱之罪魁祸首,若有其人头作保,咸王必答应我王所有条件。”

    晋王脸色一沉说:

    “寡人以奉阳君之名起兵讨逆,今日将他押解咸国,岂非反复无常出尔反尔。”

    “非也,倘若令咸国宽赦奉阳君,引其入陔陵,而后杀之,此恶名岂非咸王自己承担。”

    “奉阳君岂能不知是计。”晋王脸色不快,背过身去端起冰鉴内的酸梅汤喝了两口,随后又道:“不过此计甚妙,但不知如何令奉阳侯坠入彀中。”

    “此事说来也简单,奉阳君姜赫若是回咸国,咸王姜亥定要将其诛杀以平内乱,奉阳君自然知道个中厉害,故不会轻易回国。即便说动姜亥宽赦奉阳君,也不见得奉阳君中计。

    为今之计,大王可以停战修好之名,将奉阳君诱至杜阳城,而后令咸军将他捉去,如此便与我王无任何瓜葛。”

    “但万一走漏了消息,又该如何?”

    “大王可令咸军派出骑兵一股进入我国镜内,在奉阳君折返封地途中将其拦截。如此神鬼不知,也无损大王声誉。”

    晋国攻打咸国是打着奉阳君的名义起兵,要停战,奉阳君这个请求出兵的当事人必须在停战协议上签字,他不签字,停战协议的有效性成疑,因此奉阳君必须赶到杜阳城签署停战协议。

    而奉阳君的封地在江东东郡,距离晋国曾经的边境不远,只要晋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路将其掳走,晋王完全可以说不知道。

    “好,此计甚好,此计便依范卿之意从速去办。”

    “只是西寰公主之事,还望大王晓以利害,以免公主殿下与大王心生嫌隙,伤了父女情谊。”

    “此事寡人自有主张,范卿速去办理不得延误。”

    “诺!”

    西寰公主虽然天资聪颖,却不比其姐姐温良贤淑。

    西寰自小由公叔阔调教,心高气傲手段过人,晋王曾有几次招驸马之意,都被西寰三言两语把青年才俊收拾的服服帖帖。

    如今要她下家小国太子,纵然是太子,她也不会心甘情愿。更何况西寰师从公叔阔,当然知道晋王让她出嫁咸国用意,要她心甘情愿的出嫁,怕是晋王也难做到。

    定下此计不久,晋王召见咸国使者说和,就两国停战事宜最后通牒咸国。如若不答应联姻,晋国便倾举国之力,挥师西进吞灭咸国。

    消息很快传回咸国,咸王姜亥闻信晋王提议修好联姻,恼火的同时同样莫名其妙。太子才十岁,晋王嫁一个十七岁的西寰公主,这哪里是什么联姻,无非是换了个手段吞灭咸国。

    “不成,我军尚有一战之力,就此割让江东东郡,寡人决不同意。”

    “大王,我军粮草以当下计,至多支用两月余。即便夏粮入库,大军冬日粮秣实难保障,长此以往,我军必败无疑。况且江东之土晋国有其八,我仅占其二,今年春耕、夏耕又多半颗粒无收。即便夺回江东全土,十数万将士,数十万百姓又何以为继。”

    “那也不成,父王将国交予寡人未曾失一寸土地,寡人亦不能丢一分一毫,否则百年之后,寡人有何面目面对先王,面对列祖列宗。”

    姜亥说的气概凛然,公孙岳当然也不想割让国土,他说:

    “大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开阔天空。当下我军已疲惫至极,国库无力再战,纵使赢了战阵,晋军明年还会卷土重来,届时大王又如何应付。”

    “那也不能引狼入室,晋国未免欺人太甚。姒巍明为联姻修好,实为暗吞咸国,如此与灭国有何异同。”

    “大王此言差矣。太子尚幼,大王正值壮年,即便西寰入阁,晋国也与我达成姻亲血盟,日后有战,晋国必伸援手。”

    “倘若晋国见死不救呢。”

    “大王便可名正言顺废除西寰。”

    “如此岂不白白将江东之土拱手送与晋国,不成!”

    “大王,臣料定晋国必然向我伸出援手,绝不会坐视咸国被灭。”

    “何以见得?”

    “咸国地处长孙、志国、晋国、孙国四国要冲,向北可阻志国入北海,晋国断然不会让志国吞灭我国,打开进入北海出口。同理,长孙与孙国若要吞灭我国,必与晋国接壤,晋国国力强于长孙,孙国又与志国世仇,晋国若与志国达成盟好,孙国何以招架。

    我国此时倒向晋国,可得晋国国力为依仗,整顿内务自强国力,短时内诸侯无人敢于犯我。”

    “理是此理,但自古道,列国邦交皆为利,倘若晋国无利可图,何以出兵来援。”

    “但若西寰公主怀上子嗣,晋国便必然来救。”

    咸王闻讯,脸色顿时一沉:

    “如此借腹生子,与自绝宗庙于列祖列宗有何异同!”

    “大王,太子正妃虽只有一个,侧妃、侍妾大王可另立人选,自古母以子贵。谁人先生太子,岂是西寰一人所能决定。况且西寰年长太子七岁,男子皆喜新厌旧,西寰纵使美若天仙,人老珠黄之后与市井老妇无异。

    臣知大王定然吞不下这口气,但为长远计,此事大王万万不可与江山社稷置气呀。”

    公孙岳一席话并非没有道理,纵然西寰公主成为太子正妃,将来还有侧妃、侍妾,谁先怀上王子谁也不知道,况且太子只有十岁,男女合欢之事至少十四岁之后,四年时间再配两个貌美侧妃,先接上种,然后立为太子,晋国的盘算也就落空了。

    可公孙岳哪里知道,西寰公主是何等厉害角色,真要是泛泛女流之辈,公叔阔也不能指定西寰公主入阁咸国。

    咸王权衡再三,长长叹了口气,萧索与无奈之色尽显无疑:

    “唉……罢了罢了,此事就如此定下吧。但奉阳君一事,晋国断不能食言,此事相国务必亲自操办,不得有半点疏漏。”

    “诺。只是晋国希望大王以明诏,宽赦奉阳君,而后再行密杀。”

    “哼!他晋王倒是落得个好人做。”

    “若不如此,怕是奉阳君不肯就范。”

    “那就由公孙丞相一手办理,寡人不再过问。”

    “诺!”

    晋、咸停战之事就此定下,丞相公孙岳手持咸王亲笔王诏与丞相大印,星夜兼程赶往前线,停战的消息也先于公孙岳传到杜阳城外咸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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