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依依难别生死地
7月17日是葫芦岛市公安消防支队副支队长柳尧休假的第二天,他接到支队长赵前程的电话后,立刻回到支队,和增援力量踏上奔赴大连的征程。
到火场,柳尧觉得这是自己当兵以来,乃至从小记事以来见到的最大的火。不光浓烟遮天蔽日,连火苗都遮天蔽日。一般人肯定认为这不是能救的火,早撒腿跑了,但消防官兵偏偏要向火里冲。
他们请示战斗任务,省总队副政委刘伟臣命令葫芦岛支队顺远程供水管线往火场纵深地带行进,一直插到103号罐南侧架设阵地,扑救管道火灾。他们到地方一看,700毫米、900毫米输油管道都爆裂起火,火焰高达10多米。这时,满脸烟尘的辽宁省公安厅副厅长刘乐国来到阵地,拍着赵前程肩膀说:“干哪、冲哪,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管道还在爆炸,水枪的水流打上去就没影了,无济于事。他们调整战术,用10台车的车载炮、移动炮和3支泡沫枪强力压制管道火,用3个小时时间遏制了管道火。
桥底下地面冒浓烟,见不到起火点。地下肯定是输油管道,在地下燃烧。他们对这块地面连续冷却两个多小时,控制了阵地。
之后,葫芦岛支队转移到103号罐底下,建立主战场,2天2夜对103号罐进行冷却。他们出两2支泡沫枪接在103号罐内部的喷淋系统上实施冷却。18日凌晨4点多,把泡沫枪的战士困大劲了,端着泡沫枪打了个吨。这时,省消防总队副总队长李金华正好走过来,见罐壁有些泛红,李金华大为震怒说:“你们怎么整的,”实际上,是后方水停了。火场就是这样,分分秒秒不敢懈怠。
葫芦岛市公安消防支队高新中队班长包岩接到赴大连增援的消息后,乐得差点蹦起来。他1989年出生,2006年入伍,一期士官,满脑子想的都是立功。他想,火着得大,功肯定多,只要表现好,回来咋也能立一个功。
包岩立功心切,作战心更切,可称为英勇无畏。他先被派到103号罐附近灭残余,现场当时一片狼藉,瓷地砖踩上去粉碎,被热辐射烤酥了,灼热的油蒸气让人无法呼吸。包岩和战友手握水枪一次次冲上,一次次被击退,再冲上去,不断与火魔纠缠。经过40分钟拉锯战,他们控制了火势。紧接着,包岩奉命冷却103号罐,一站就是5个多小时,腿肿得到晚上脱不下靴子。战斗结束后,包岩荣立二等功。
李许阳是葫芦岛市公安消防支队龙港二中队班长。7月16日晚饭后,李许阳拿手机上网,得知大连油罐爆炸起火的消息。紧接着,大连战友来电话说火场泡沫不够用,要李许阳做好增援准备。
夜里23点左右,中队官兵被领导叫起来,准备器材赴大连增援。他们下楼整理器材、水带、油料和水,准备好,上楼反而睡不着了。李许阳躺在床上等铃声。
凌晨3点20分左右,电铃连响三遍——这是紧急集合的命令。李许阳飞速下车,和中队长邹成宇、两名司机坐上中队的18米高喷车驰援大连,车上装载16吨水、4吨泡沫液。
车跑了7个半小时,接近大连的时候,李许阳发现大孤山上空云层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路边指挥交通的不是交警,竟然是“民工”。仔细看,交警的白警服、白摩托全被油污染成黑色,远看跟民工一样。
这些“民工”带路领他们进入火场。李许阳老远就看到103号罐往外蹦火球,浓烟直冲天空,显得特别长。18米高喷车进不去,道路被各式各样的消防战斗车堵死了,李许阳心里着急。后来道路疏通,支队让高新中队进入阵地,没让18米高喷车进去。李许阳着急的原因是恨不能让高喷车发挥威力,在这里等待算什么?
四处看,现场井盖都没了,树没了叶子,只剩枝干,楼房的门和玻璃都没了,树墙是黑色。这时是上午11点,满是油污的草坪上有消防官兵睡觉,靴子脱了,脚上全是血迹。
指挥部命令葫芦岛支队18米高喷车给大连支队铺水管,供水。李许阳下车跺一下脚,见脚下的石块变成了粉,全过火,烧酥了。他想,葫芦岛最大的油罐储量是1万吨,这已经够大了。这里的油罐是10万吨,真难以想象。李许阳惊讶,这得有多少油才能漫过一人多高的防护堤烧到这边来?惊心动魄!
接着,他们给103号罐自动喷淋系统注入泡沫,罐体供水口变形。李许阳用无齿锯割开供水口,重新用铁丝绑。这些工作是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完成的,灼热逼人,还要防范迎面飞来的大小火球。铺水带也不容易,水带沾在沥青上,拽不动。他们几乎用背扛着把水带铺设完毕。
晚上6点多,天空下雨,衣服变得特别沉。这时候,李许阳和战友运送泡沫桶,用筋疲力尽也形容不出那时的困难,但他们全都完成了任务,大功率泡沫车一分一秒也没缺泡沫液。
让李许阳感到痛苦的不是运送泡沫桶,而是晚上睡觉。车上没睡觉地方,他1.8米的大个子踡在1.2米的器材箱里睡,忍受不了,只好起来溜达,给作战的战友送矿泉水和香肠。到了后半夜,地面传出的热能依然烤脸。人站着,就能觉出地面烤脸。
李许阳运泡沫时,103号罐落下一块铁皮,掉进他脚下的油池里。油池的油好几千度,铁皮溅起的热油扑在李许阳脸上,大家吓坏了,以为这回他的脸肯定烫烂,支队长赵前程、副支队长柳尧急忙跑来帮他处置。赵前程让他马上用泡沫洗脸。说来也奇怪,李许阳的脸第一天红,第二天没事了。当时他只觉得钻心地疼,万幸没落疤痕。
葫芦岛支队撤离火场的时候,副支队长柳尧心里一片释然,又有依依难离的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对这片火场难舍难离,原本要把命扔在这里,又把命捡了回来,所以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