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凌玖浅色的唇微微蠕动，他艰难地开口，“你总是这样。”
    顾浅羽认识凌玖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因为从未开过口，所以他的声音很嘶哑，语速也很慢，一字一顿，说的极为艰涩。
    “你永远都会选择抛弃我。”
    凌玖浓密纤长的睫毛颤得更厉害了，像风雨中无法停歇的蝴蝶，漂亮脆弱，又透着绝望。
    顾浅羽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无意义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凌玖……”
    凌玖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浓，一滴泪砸了下去。
    他背过顾浅羽，像曾经躲在不周山阴影一样，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清瘦肩背耸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凌玖仿佛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犬，整个人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无助。
    他的确恢复了以前那些记忆，从在一片混沌中有了自己的神识，再到盘古开天辟地，神族逐渐昌盛，开始孕育新的万物生灵。
    他恨盘古将混沌劈开，让他和风兮分开。
    也恨金乌落让他只能躲在阴影里，不能陪着风兮。
    更恨神族，恨他们能帮到风兮，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还恨天地万物，恨这些生灵占据了风兮所有的时间。
    阴司不理解明明他们命运相系，应该是最亲最近的，为什么风兮总要为了别人冷落他？
    他就像银临一样任性自我。
    他依赖风兮，渴望风兮全部的关注，厌恶世间一切能分走风兮精力的人。
    在被风兮‘冷落’了许久，阴司终是忍不住射杀了金乌，他想要的很简单，就是能像玄天一样，无时不刻待在风兮身边。
    像个孩子一样单纯残忍。
    凌玖跟银临是阴司分裂的人格，银临继承的是阴司残忍任性那面，而凌玖则是对风兮最单纯的依恋。
    他不像风兮跟玄天心系苍生，背负着大义，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是风兮。
    所以见顾浅羽还是为了其他人，做出了跟当年一样的选择，他很难过，却毫无办法。
    看着凌玖单薄消瘦的背影，顾浅羽心口仿佛被钝刀砍似的难受，还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
    凌玖背对着她，无声绝望地哭了好久，他的气息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没一会儿他转过身，被泪水浸透的眸子黑得发亮，神情却透着一种迷茫，他开口，“阿姐？”
    顾浅羽蹙了蹙眉头，“银临？”
    “阿姐，我怎么会在这里？”银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纳闷地又问，“阿姐受伤了吗？我为什么哭？”
    真正恢复过去记忆的人是凌玖，银临现在还处在茫然阶段，他也没有刚才的记忆。
    顾浅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抬手摁了摁，模样有些疲倦。
    凌玖下线的原因，顾浅羽大概能猜到，估计是对她失望了，不想面对第二次背叛，所以放银临这个混世小魔头出来了。
    真正跟阴司最像的，其实也就是银临这个人格。
    银临不知道这个光圈的厉害，他想出来时，险些被灼下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