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又见狼牙箭
夜色如墨,月光如华,在这个沉寂的深夜里,总有一些人是彷徨的。
拓跋淳化静静跪坐在在矮桌前,旁边还有一个面色清冷的美女,那就是她唯一的女儿拓跋继琴。
“阿爹,你真的打算率全族依附大唐吗?”
拓跋继琴是个心细如发的女人,她从拓跋淳化的脸色中就可以看出来,依附大唐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拓跋继琴很清楚,走出这一步。
就意味着从此之后党项八氏将慢慢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因为大唐是不会允许内部存在如此一股力量的。
“琴儿,我还有得选择吗,以前没有事,我们可以双方取巧,谁也不得罪,可是现在不同了,大唐和吐蕃要打仗了,他们又岂会允许党项作壁上观?”
“所以,这次无论选择谁,总之是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了!”
拓跋淳化闭上了眼睛,他的心中有着一丝落寞的无奈,党项八氏,为何要生活在这种尴尬的地方呢。
东有大唐,西有吐蕃,南面是茫茫大山,北方是浩瀚的大漠和荒山。
难道这天下就没有党项人的生存之地吗?
“阿爹,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就去坚持吧,可是大哥怎么办?”
拓跋继琴素手轻缓,为拓跋淳化满上了一杯热水。
“继棒?”
“哎,他有万夫不当之勇,更有一种得天独厚的大气,也许等我百年之后,他会成我党项人最伟大的头领,他能开创一番流传万世的基业。”
“只是可惜了,他为什么要生在我拓跋氏呢?”
拓跋淳化提到拓跋继棒的时候,心里就在滴着血,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儿子,勇武绝伦,头脑清晰,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心太大了,他想要看到党项成为一个令众人景仰的族群,他要带着党项勇士打下一片广袤的土地。
可是,大唐和吐蕃会允许一个这样的人存在吗,答案是否定的。
“阿爹,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大哥是我拓跋氏最伟大的勇士,族中的青壮年大部分都是他的拥护者。
如果大哥当真不愿意随你依附大唐的话,那将会有很多年轻人站在他那边的!”
拓跋继琴绝美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忧愁,如果到时候拓跋继棒真的带着族中勇士脱离拓跋氏。
难道真的要父子相残嘛,而且还是两代大头领之间的拼杀。
“琴儿,有时候我就想,为什么你不是一个男子呢,这样的话,我又哪来如此多的烦恼呢?对了,琴儿,你最近和嵬名道如何了?”拓跋淳化突然想到了什么,目视着拓跋继琴,脸上也有了一点欣慰的笑容。
“阿爹,还能怎么样,嵬名道那个人一直都在忙,好像党项的事情缺不了他似得,我都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了!”
提到此处,拓跋继琴少有的露出了一番小女儿姿态,从她的语气中不难看出,恐怕这个嵬名道就是她的意中人了。
“哈哈,琴儿,这男人吗都这样,总不能天天窝在大寨里陪你聊天吧!”
拓跋淳化呵呵笑了起来,说起这个嵬名道,他还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
可以说拓跋继琴从小就学习大唐文化,可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成了她那高傲的性子,拓跋氏就没有一个能打动她的,唯独这个嵬名道。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拓跋继琴迷成这个样子。老实说,拓跋淳化对这个嵬名道也挺满意的。
唯一一个缺点就是这个嵬名道看上去太柔弱了,完全没有党项人的那种勇猛,这对于颇超氏未来的大头领来说,是完全不够的。
不过由谁做头领是人家颇超氏自己的事情,他拓跋淳化也懒得多管闲事,只要他和自己的女儿相处愉快就行了。
“阿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拓跋继琴不一会儿就收起了那副小儿女心情,这不得不赞服一下这个女人的理智。
“琴儿,但说无妨,何时还学会和爹爹客气了?”
拓跋淳化和蔼的点了点头。
“阿爹,宴席上与我对话的那位年轻小将到底是谁?”
拓跋继琴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她有一种感觉,这个年轻人绝对不简单。
“你是说他啊,你别看他身份不显,可是出身可不简单啊,他可是出身清河崔家,是大唐这两风头最劲的大才子,名叫李行周!”
拓跋淳化仿佛怕拓跋继琴不知道似得,详细的将李行周的身份说了一遍。
拓跋淳化永远也不会想到,就在他说道李行周三个字的时候,拓跋继琴的心里早就翻了惊涛骇浪。
原来他就是李行周。
拓跋淳化见拓跋继琴听到李行周的介绍之后,便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好像有些呆滞的样子,“琴儿,你认识这位李学士?”
“啊?阿爹,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认识他呢,我只是想起了一首诗而已,不知阿爹可记得当年曾有一首《生僻字》?”
“当然记得,茕茕孑立沆瀣一气
踽踽独行醍醐灌顶
绵绵瓜瓞奉为圭臬
龙行龘龘犄角旮旯
娉婷袅娜涕泗滂沱
爹爹虽然不和你一样文采斐然,但是这首诗爹爹还是忘不掉的,这诗写的太好了!”
看拓跋淳化一脸感慨的样子,拓跋继琴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阿爹,那你可知道这首《生僻字》正是出自李行周之手?”
“什么?你是说那个李学士写的?”
拓跋淳化一脸的不可置信,就李行周刚才表现出的那副痞样,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才子啊。
“阿爹,不管你信不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想,也许刚才李行周肯定是在激怒我而已,不过幸好我忍住了,这个人难缠了!”
拓跋继琴目光如炬,自信满满的轻声道。
“看来也只有如此解释了,看来我这次的选择是对的!”
“阿爹,何出此言?”
拓跋继琴不解,怎么拓跋淳化突然冒出一句这话呢。
“琴儿,你可能不知,这件事我连你两个哥哥都未曾告诉。你知道夜袭石阻山大营的薛楚珍吗,他今年才二十四岁!”
听闻此言,拓跋继琴就有些明白了,才二十四岁,就有如此智勇,那二十年后呢,那大唐岂不是又多了一位薛讷。
“琴儿,你现在明白爹爹为何会选择大唐了吧,大唐实在是太可怕了。它令人恐惧的地方,不是它的辽阔与富裕,而是这层出不穷的人才啊,如果大唐多几个李行周、薛楚玉这样的人,吐蕃又哪是大唐的对手”
拓跋继琴好像有些理解拓跋淳化的苦处了,别人也许不懂,但是她拓跋继琴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世上头脑是多么的重要,勇武绝伦又如何,那也是一介武夫,只有无可匹敌的智慧才是无往不利的法宝。
月光透过窗棱照进来,昏黄的油灯在轻轻摇曳着,拓跋继琴穿着一套白色的外衣静静的坐在床榻上,手里还拿着一条长裤,只是长裤的裆部却开了一道口子。
此时拓跋继琴咬着银牙,心里是又羞又怒,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潮红,怪不得宴席间李行周能说出她亵裤的颜色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此时,李行周也未入眠,而是和薛讷面对面的坐在屋里。
“大元帅,我想明天去庆州府探访一番!”
“去庆州府?那里都已经被吐蕃人夷为平地了,还去做什么?”
薛讷不解,这大战在即,还去那里做什么。
“大元帅,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何吐蕃人只是劫掠了庆州府呢,其他的村镇却分毫未动。而且,以前吐蕃人一般都是抢掠财物,这次却将镇上的人给掠走了,这不是在饮鸩止渴嘛?”
李行周说的很有道理,吐蕃人还很少做这种事情,一般都会把人留下的,目的是为了长期进行劫掠,不然人都没有了,还如何打草谷!
“行,你去吧,不过多带点人,这马上就要开战了,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薛讷可是对李行周很上心的,临行前武则天亲自交代要看好李行周,千万不要出问题。
薛讷跟了武则天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她对哪个年轻子弟如此看重过。
“我明白的,放心吧,明天日落之前,行周定会赶回大营!”
第二日,太阳还未升起,李行周就带着熊延福等几十名侍卫离开了拓跋部落大寨。
骑在马上,一路颠簸,一路向北,目标庆州府。
“彘哥儿,这里就是庆州府了!”
熊延福拉住马,指着前方的一处破败的村镇,此时朝阳已经照耀了整个大地,眼前的情景看得非常清楚。
熊延福等人都没有说话,天地间一片宁静,只有马儿发出“咴咴”声。
李行周站在高坡上,望着不远处的庆州府,这个镇子真的很大,比以前的马柳镇还要大,在这边关之地,能有一处如此繁华之地,已经实属难得了。
可是此时庆州府上却一点生机都没了,留下的只有一处处燃烧过的痕迹,到处都透露着一丝冰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