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心中乐了，这个江海洋看起来斯斯文文，人畜无害，但心里指不定有多少弯弯道道，不然为什么之前不说出那三人是小偷的事情，非得等人家走了才说。

    人群还没有散去，那个大妈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显然以她臃肿的身形是追不上那三人的。

    见程立三人还没有走，大妈气喘吁吁地拉住程立和江海洋的衣袖，气愤地对着两人吼道：“你们赔我钱包！”

    “哈？”程立、江海洋齐齐一愣，硬是没有转过这个弯来。

    “不是，大妈，我们缕缕，拿走你钱包的是刚才那三个人，不是我们。”江海洋说道。

    “我不管。”大妈语气蛮横，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了不少唾沫，“谁让你刚才不抓住他们的，我钱包丢了都怪你们！”

    江海洋嘴巴微张，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大妈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脚挥舞，仰头哭喊：“来人啊，轮回者欺负了人了！轮回者欺负老人了啊！”

    江海洋眉头一挑，不自觉后退半步，这战斗力全开的大妈简直是无敌状态，就算他是轮回者竟然也一时那对方没辙。

    而周边本来刚刚散掉的人群又立马围了过来，“轮回者”、“欺负”、“老人”这几个词强烈吸引着他们的神经，不少人脑海里已经编排出了一场轮回者欺儿霸女、抢占良田后，老母亲上门讨说法的一出好戏了。

    不过等他们围过来之后，见到了还是刚才那两个年轻人以及那个丢了钱包的大妈，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看着没人响应自己，大妈心中不甘，然后直接躺在了地上，哭喊道：“哎哟，我的钱包啊，那里面可是我老伴儿的救命钱啊！我可怜的老伴啊！”

    总算，大妈的话引起了另外一些人的共鸣，纷纷开始为大妈鸣不平。人群里叽叽喳喳的，纷纷朝江海洋和程立两人开炮，就连围观过之前场景的人也开始指责江海洋和程立的不作为。

    “太可怜了，大妈真不容易啊，我们得帮帮她。”

    “没错，这两个小伙子也真是的，都不理解一下大妈，明摆着欺负人嘛。”

    “就是，以为他们是轮回者就高高在上了，哼！报警！我建议啊，让他们赔大妈钱！”

    江海洋哪里见过这阵势，脸色难看至极，张嘴解释，可愤怒的人群哪里还能够听进他的解释。在吃瓜群众看来，江海洋已经堪比旧社会压迫无产阶层的土地主了，该打！该罚！

    程立在一旁冷笑不已，这大妈一上来就发动了“无理取闹”、“博取同情”、“混淆是非”几个属于这一类老人的天赋神通，果然便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共鸣，只要大多数人站在一方，那么经过如何，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或许不了解轮回者的世界，但十几年在社会的摸爬滚打，让他清楚地明白，这世界上有两样事情是无法直视的，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就像围观的这群人，反正吃亏的也不是他们，那么他们当然选择做“好人”，三个混混哪有两个好学生这么好欺负？在他们心中，既然都出来帮忙了，那就算被欺负，也该忍着……吧？

    就在江海洋有些着急的时候，程立笑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大妈的确可怜，我们也不能这么没有爱心，对不对？”

    围观群众听到程立这话，以为自己等人的起哄感动了程立，不由称赞他的懂事。

    “还是这小伙子乖巧，不像那小子一样冷血。”

    “没错，小伙子你哪个学校的？我去给你送面锦旗。”

    “我哪个学校的不重要。”程立摆摆手，笑着说道，“眼下先要解决大妈的问题。”

    “对对对，小伙子说的没错，不仅乖巧而且还聪明。”

    “快说说有什么解决办法？我是觉得应该让那小伙子赔钱，毕竟是他把人放跑了的。”

    就连大妈也停止了打滚，一脸希冀地看着程立。

    程立笑道：“让他赔钱显然不现实，不过大妈这么可怜，我看要不这样，我们这里都是充满爱心的人，不如大家都出点钱凑一凑，救救人家大妈的老伴？”

    “……”

    围观的众人脸上表情一顿，都有一种蛋疼的感觉，气氛沉默无比，开什么玩笑，我们就是来凑个热闹的，没事喊我们捐款做什么？神经病啊！

    “那个，我忽然想起有个价值千万的订单要谈，得赶紧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自言自语道，转身离开。

    “喂，什么？煤气爆炸把家里烧了？我马上回来，坚持住！”一个中年妇女对着拿反了的电话喊道，匆匆离开。

    “看，那里有飞碟。”

    不出一会儿，围观的人群便消散一空，只剩下大妈和程立三人。

    程立耸耸肩，就要转身离开。

    “你们不能走，还没有还我的钱包呢！”大妈身手忽然变得敏捷，一把抱住了程立的小腿。

    程立当时脸就黑了，人生第一次被女人抱住，竟然特么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女人？他再看看江海洋，却见到那货像是早有预感一般躲得远远的，和甄千瑶在那里偷偷笑着。

    “大妈啊，我给你讲个故事。”程立低头黑着脸说道，“话说有个农夫在冬天的夜里捡到了一条冻僵的蛇，然后把它放在了自己怀里……”

    “你搁这讲什么农夫与蛇的故事呢？骂谁蛇呢！”大妈愤怒得喊道。

    程立摇摇头：“农夫第二天起来，在门口就立了个牌子，不准随地大便。”

    “？？？”大妈脸也黑了，这骂蛇已经不过瘾了？直接骂大便了？

    就在大妈愣神的空档，程立迅速抽开脚，然后闪到了一旁。

    “你赶紧报警吧。”江海洋叹了口气，说道，“刚才我在他们三个人身上下了暗手，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倒在路上了，你报警还来得及抓到他们。”

    大妈的脸色变了又变，一溜烟从地上起来跑走了身影。

    经过这件事，程立和甄千瑶已经没有再逛商场的心思，江海洋也和程立交换了联系方式后离开。

    “你似乎很了解人性。”甄千瑶瞥了一眼程立道。

    程立沉默了会儿，说道：“你往饿了五六天的人群中扔一块面包，你就可以看到什么是人性，如果你很不幸运得成为这人群中的一员的话，你就能够充分体验什么是人性。”

    甄千瑶沉默，心中有些酸涩。

    “我听过一个故事。”程立边走边说，“从前有对夫妻开了一家包子铺，每天晚上都会把没有卖掉的包子送给旁边的几个乞丐，直到有一天，这对夫妻的店铺里所有包子都卖完了，没有能够剩给乞丐们的。于是乞丐们很愤怒，砸掉了他们的店铺，还把他们两人打成重伤。”

    “你知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什么吗？”程立问道。

    甄千瑶不假思索地说道：“不能做老好人，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凶狠一些，展露出轮回者的实力，那么普通人就不敢这么对待我们了。”

    “不。”程立摇头道，“这个故事告诉我，想要包子，就不能等着别人的施舍，只有自己有包子铺了，才能够不挨饿。”

    甄千瑶默然，心中万分感慨：“你果然聪明。”

    “那可不，我可是乖巧聪明的程小立啊。”程立得瑟地笑了起来。

    甄千瑶冷笑着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如何在别人装逼的时候打断他吗？”

    程立想了想：“你说的是打断哪？不用那么残忍吧？”

    甄千瑶：“呵呵。”

    砰！

    粉光亮起，路边的墙上长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