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依依是亲情
此刻正值清晨,在这投店的人已起床,人来人往的,或是来用早膳的,或是离开的,很是热闹。路过凌潺身边的人,总有那么一两个奇异的眼神大量她几眼,此刻她也无心去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紧跟着陆景行走。
“小二,去打盆水来。”陆景行吩咐完后带着凌潺上了楼。
客房在三楼,屋内宽敞明亮,看着舒适。
“坐下,你手臂需要复位。可能有些疼,忍着点。”陆景行指着竹席说道。
“你懂医?”凌潺听了他的话坐下。
“江湖人,受伤是常有的,掌握这些是最基本的。”凌潺只听咔嚓一声,一阵剧痛传来,接着便没有了感觉,陆景行放下她的手臂,之后她试着抬了一下,结果活动自如,也不再痛。
“客官,水来了。”小二在门外敲了两下,然后说道。
“端进来。再去准备一份粥和两个小菜来”陆景行起身,去开了门。
“好嘞,客官,这就去准备。”那小二小心翼翼的将水放下,也不多瞧,出去后顺便关了门。
“先洗个脸,再慢慢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陆景行说道。
凌潺将手缓缓伸进水里,手臂处的伤口随着手指的动弹传来痛感,动作变得异常,而这时陆景行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你这只手也受伤了?”陆景行关切的问。
凌潺也不掩饰,掀起袖子的那一刻,手臂上的伤触目惊心,伤口沾了水,没有处理,天气又如此炎热,此刻已经感染,原本就血肉模糊,这时更加严重,看得陆景行眉头紧皱。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脸上的鞭痕和这伤,还有那发丝是一人所为?”陆景行急切的问。
“头发是我为了逃跑割断的。至于这鞭痕也是因为我两次逃跑被抓了回去,打的。”凌潺说得淡然,好似发生这事的人并非是她自己。
“那这两只手臂呢?”陆景行又问道。
“我自己划的,那夜我被人下了催情散,只有疼痛才可使我保持清醒。另一只手则是摔的。”凌潺的话中没有一点波澜,而陆景行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你告诉我是谁给你下的药,又是谁抓了你,我定不会放过他。”陆景行开始为凌潺清理伤口,凌潺听了他的话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可以保住自己的清白,这些算不得什么。这笔账我日后会亲自去算。”
“客官,你要的粥来了。”小二又在外面敲门。
“进来吧。”陆景行说完那小二便推门进来了。
“放在这。”陆景行指着面前的案几说道。
那小二无意间看到了凌潺手臂处的伤,一碟小菜差点被他给打翻:“客官,需要小的去请大夫吗?”
“不用了,你出去吧。”陆景行将白色的粉末撒在凌潺的伤口处,也不看那小二一眼,只叫他出去。
“这药很管用,不必担心。”陆景行将纱布仔细的缠绕在凌潺的手臂上,完了后说道。
“谢谢你。”凌潺最终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先把粥喝了,再好好睡一觉。我去让掌柜再准备一间房。”陆景行的声音柔了许多,但依旧冷冰冰的,陆景行知道凌潺不愿与男子共处一室。
凌潺听了陆景行的话,吃过饭后便躺在床上休息,凌潺不需要防着他,并且凌潺感觉这人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因此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醒来时太阳已西斜。
屋内寂静一片,床边放着干净的衣裙,香炉焚烧着熏香,夕阳从镂空方格的窗页照入,投下的影子就如对角拉斜的棋盘映在地板上。凌潺将窗页轻轻的推开,地上的影瞬间便没了,只余一片金黄。一觉醒来,凌潺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凌潺看到柜子处放着剪刀,便想到昨晚着急,头发便胡乱割断,如今刚好不慌不乱,时间有的是。她拿来剪刀,认真的修剪起发端。
凌潺自己剪头发还真是第一次,不过她感觉还不错。这样一来,就再也不会有人认为她是北越国人,这样就算独自一人走出去,打她主意的坏人也会少一些,会有所顾忌。
“凌潺,醒了吗?”凌潺头发刚修剪了一半,陆景行便在门外问道。
“你进来吧。”凌潺想着如今吃他的、用他的,都无以回报,等将来武功学成,可自力更生的时候她定会还他的恩情。
“怎么这个时候剪头发。”陆景行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便问道。
“这个时辰不可以吗?”凌潺是听说这的人剪发是要分日子时辰,可她却不知具体情况。
“剪发最忌讳的便是这个时辰。”陆景行夺取了凌潺手里的剪刀。
“我不在乎这些,兴致来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我都快修剪好了,把剪刀还给我吧。”
凌潺觉得古人还真是规矩多。不过陆景行还是将剪刀还给了她,看着黑发一缕一缕落地。
“换身衣服,我带你去楼下用晚膳。你这一路的经历一定不堪回首,我便不再多问。”陆景行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凌潺头发修剪整齐,此刻看着才像中原国的女子,而陆景行正在门外等她换好衣服。
再次下楼,客栈的人比早上多了许多,这个时辰正是用晚膳的时间,人变多了也不足为奇。
“想吃什么?”她们找了一处地方坐下,陆景行问道。
“随意就好。”连这些菜的名字凌潺都叫不上来,别说点菜。
陆景行说道:“好。”接着便对在一旁侯着的小二说了几样菜名。
“你答应教我武功的,还算数吗?”饭吃了一半,凌潺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便问了。
“当然,明天一早我们便启程去徽州。”陆景行的话刚说完不久,客栈外便吵闹了起来。
“小二这是怎么回事?”对面桌的一名中年男子问道。
“没事,城东的张府丢了一个小妾,正四处寻找呢!在这条街上已经找了三次了。”小二事不关己的说。
“张府在这城里可是财势数一数二啊!只可惜人丁稀薄。”有人在议论。
“这个女人也真是的,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跑,身在福中不知福。”又有人说道。
“听说是张府二爷的妾,叫你跟着一个病秧子,怕是你也不愿意吧?”有人反驳道。
“不用怕,有我在。”听着他们在这议论纷纷,陆景行对凌潺说道。
凌潺正要答话,一队官兵便闯了进来,凌潺心里很纳闷,不过就一个小妾,有必要花银子请官兵劳师动众的。
众人都被这场面惊到了,为首的那人拿着张画像转了一圈,目的是让众人看清画中女子的长相。凌潺无意间看了一眼这画像,心中一惊,这哪是什么张府寻人,画像中的女子长发及地,一身北越国皇室服饰,一脸的稚嫩,笑的天真无邪。凌潺知道那应该是在北越国时的钟离湲,而这些官兵则是朝廷派来的。
“见过这画像中人没有?我们驸马爷的小妹,找到有重赏。”那人说道。
众人纷纷摇头。凌潺现在与画像中相比,变化很大,她想她就算是坐在这里,他们只靠画像也不一定认的出来。
不久,进来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和一个侍从,那人立刻走了过去恭敬的回禀道:“驸马爷,这样找人就如大海捞针呀,找了这么多地方,依然一无所获。”那人一脸的为难。
“不是让你挨个挨个问吗?”男子一脸的憔悴微怒。
“二公子,不要着急,他们也尽力了。”那侍从说道。
“找了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怎能不急,湲儿才十五岁,一人漂泊在外,定会吃尽苦头。”凌潺此刻背对着他,但话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想这应该就是钟离湲的二哥钟离洹,没想到她的失踪惊动了这么多人,只是钟离洹怎么会有钟离湲在北越国时的画像,这倒让凌潺好奇。
那手拿画像的人开始挨个到桌前询问,最终那人还是走到了陆景行他们桌前,重复一遍问题,陆景行看了一眼画像,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
“还有楼上客房的,你们给我一一去问。”这的人问完,一无所获,钟离洹又说道。
部分人立马上楼去了。
钟离洹竟然从南涴国找到中原国,凌潺想这定花了不少时日,凌潺觉得不管怎么说她对云侯府都是有愧的。
“没有人见过。”半个时辰后,那些人下楼来了,钟离洹听后叹了一口气,最终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去了。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这年头,怎么到处都在丢人,到处都在找人。”
“谁说不是呢!前几天去外地做生意,也碰到了这种事,四皇子可是在那亲自挨个儿的认人,就是不知道丢失那名女子的身份。”
“刚刚这群官兵是南涴国的。”
“我吃饱了,回房吧。”凌潺对陆景行说道。
“好。”陆景行点了点头,起身与凌潺一起向楼上走去。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回房后凌潺问道。凌潺想他如此机智的人,又怎会猜不出画中之人是她。
“你想告诉我,那我就听,不想告诉我,那我也不问。我也不会去妄加揣测。”陆景行直白的说。
“那等以后再告诉你事情的前因后果吧。”凌潺说道。
“你被下药是在那个张府?”陆景行问出了这个。
“对,但是我不想让别人替我出头,等我学会了武功,再解决这件事。”凌潺依然是这样的态度,想自己解决。
“就照你说的。”陆景行说道。
房间越来越暗,陆景行开口说道:“白天睡了一天,今晚没有宵禁,待会我带你出去走走。”
“能帮我找个面纱吗?”凌潺很后悔当初从青楼逃出来的时候将面纱扔了。外面到处是找她的人,有陆景行在,张府的人还好办,关键是如果正面遇见钟离洹就遭了。
“你等着,我让小二去准备。”陆景行出去了。
街上的人蛮多,黄发垂髫悠然闲逛,街边大大小小的商铺仍未打烊,灯火通明。
凌潺与陆景行并排在街上走着,在接近湖边的地方竟看见了钟离洹,他独自一人站在那,若有所思的望着湖面,凌潺不知道他找了她多久。凌潺想也许钟离沐也在发了疯似的找她吧,但凌潺认为时间可以抹平这些的,等过些时日,他们自然会放弃的。
陆景行见凌潺驻足不动,只是望着钟离洹的背影发呆,也停了下来,“我希望你认真想清楚,是同他回去,还是与我走。一旦与他错过,再见就不易了。”陆景行没有做凌潺的决定,但却认真提醒凌潺考虑清楚。
钟离家是有温情的,这几个月凌潺深深感受到了,她对她如今的父母还有她三哥也是深深地不舍,但是她还是无法去面对君都之中的阴谋诡计,不是害怕,是厌倦。
“走吧。”驻足片刻,凌潺偏过头对陆景行说道。
“嗯。”陆景行也不多问,随凌潺走了。
之后他们上了一艘专门用作游湖的敞篷小船,船上挂着两个灯笼,船慢慢离开岸边,湖面是船底划过留下的涟漪。
“我想要听你的笛声。”凌潺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听听他那悠扬的笛声。
“坐下吧。”陆景行拿出了短笛,缓缓吹了起来,那约莫四五十岁的船家看了他们一眼,笑着将船划得更缓了。
凌潺将手指放入水中,轻轻抚动,笛声突然停止,陆景行说道:“小心手上的伤,不能再沾水。”
“只是手指沾了水,无碍。”凌潺依旧在水里抚弄。
“姑娘好福气呀!”那船家开口笑道。
船家的话凌潺岂会听不懂,凌潺淡淡的说:“老人家,你误会了。这人马上就是我师父了。”
“我只是答应教你,没说做你师父。”陆景行说道。
“怎样都行。”凌潺不管这些。
“你们年轻人是越来越复杂了。”那船家感叹的笑笑,不再言语。
凌潺与陆景行也不再说话,笛声再次响起。
这一夜,直到很晚他们才回客栈。
天刚亮不久,凌潺房内便传来了敲门声,今天凌潺便要启程与陆景行一起去徽州,因此她起的很早,此刻已收拾妥帖。
“凌潺。”陆景行叫了她一声。
“我已收拾好,你进来吧。”凌潺说。
“吃点东西,待会儿启程。”陆景行端着粥和馒头走了进去。
“到了那,我还想学笛子,你能教我吗?”陆景行吹出的笛声凌潺觉得真的很动听,那声音仿佛是发自肺腑的。
“可以。到了那你想学什么都可以。”凌潺感觉他这话就说的有点过了,不过又觉得他又不像喜欢说大话的人,估计会的东西真的很多吧。
“吃完了就走吧。”陆景行见凌潺已将那粥喝完,说道。
凌潺一眼望去街的尽头,只见朝阳从东方升起,红彤彤的如同火球,金色光辉撒满屋顶。
客栈前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套的那匹马凌潺很是熟悉,它是陆景行的坐骑,凌潺没想到,陆景行竟然买了一辆马车。
“路途有点远,估计得两三天才能到,我怕你会不适。上车吧。”陆景行给凌潺解释了一番,他知道凌潺不会骑马,肯定也不愿与他同骑一匹。
凌潺坐在马车内,而陆景行顺理成章的成了马车夫。街上的行人还不多,马车在街上逍遥的奔跑,背着晨阳,最后消失于街的尽头,很快便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