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旧事(7)
素允诺一个礼拜。尽管很忙,可是,这几日,如果不是万不能亲去处理的政务,何湿衣一般都是呆在官邸里陪着清浅。
何湿衣的异举清浅虽有所觉察,但并不曾去问。她知道他如今的身份,做什么事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而且,以他的性子,不想令她知道,自然是怕她担心,他向来如此。
既是这样,那么她便由他的安排。
礼拜天的时候,素终于托人捎来了口信,何湿衣微微安下心。他知道,骆荣凯与齐雅那边能给他的时间不多。
一大早,齐府送来好些螃蟹。清浅,小西与边少贤正在厨房里与佣人一起忙着拾措。厨房里,不时传来三人的笑骂声。
他派边少贤来负责清浅的安全,也许稍欠考虑。但这种时机,他有把握会万全清浅的人,实在不多。同为男人,边少贤不经意间看向清浅的目光,他不是不懂,只是假装看不到。
何湿衣进去厨房,正好看到他们正将洗好的蟹,拿到锅里去蒸。那蟹钳被棉线绑住,一只只的螃蟹被绑成了四方的形状,即将接受高温的闷蒸。何湿衣只是看着,心头一片木然。
“你的事情处理完了。”清浅第一个看到立在门边的何湿衣。
“嗯,中午吃蟹?”何湿衣并不进去,清浅已步向厨房外。
“是啊!小雅真是客气,送了这许多螃蟹过来……”清浅簌簌的说,显得很是欢喜的样子。
“清浅你随我上来,我有事同你谈。”何湿衣表情带着几分严肃。
清浅看着何湿衣的神色,自知是很要紧的事。敛起笑容,跟在何湿衣身后,上楼去。
书房里很安静,因为已近中午,窗帘拉开,书房里一片透亮。
“清浅,我打算过几日送你出国去。”何湿衣在房中略站了一会儿,被清浅等待的眼神看到久了,终于开了口。
“嗯。”清浅郑重点头。
“你同意。”清浅的反应出乎何湿衣意料。
“嗯,我听你的,你……你要早些接我回来。”清浅说着话,脸红的微垂下去。
她今天将头发披散着,这的头发很黑,这样垂着,正好可见头顶的旋。一块极小的可以见到头皮的地方……
“你不问,我怎么会此时要你送你出国。”何湿衣嘴里有些发干。
“你要送我出去,自然有你的考虑。你不是要我信你,只信你就好。”清浅抬头,微微暖笑。
如今局势微妙,清浅多少猜测出。何湿衣要谋取高位,身后必不能有太多挂牵。
“清浅。”何湿衣几步走到清浅近前,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拥抱。
楼下,传来小西“咚咚咚”上楼的声音,想是螃蟹已经蒸好。饭桌上,清浅在饭桌上公布了这个消息。时局如此,大家虽觉突然,但都未觉得惊讶。
何湿衣心头一动,对着边少贤道:“清浅出国后,少贤就随着吴午可好。”
一直静默在旁的边少贤,脸上神色未变,点头称是。
至此,何湿衣觉得,诸事皆妥了。
自从何心婉昏迷不醒,骆荣凯也好似是一昔间变老。终日里陪在病房里,面对北地的战事变得懈怠许多。有一种看淡人事的悲切,不复往日的雷厉风行。
往往在何湿衣交上战局部署时,骆荣凯会踱步到窗前,长久的沉默,就像现在这样。
“湿衣,我想把眼前的局面叫给你来处理?你可愿意?”骆荣凯看着窗外,外面的枫叶已经落入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空留下寂寥。
“父亲”何湿衣并未曾有此准备;“陈瑾城虽然来势凶凶,不过北地刚刚经历重创,只是凭着一时义气成不了气候……父亲……”何湿衣条理清晰的分析时局。
“嗯。你去办就好。”骆荣凯打断何湿衣的话,覆手立于窗前,窗外簌簌飘雨。
何湿衣记起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与骆荣凯密谋接近严家。那个时候的骆荣凯行事多么铁腕,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其实,战况并不是何湿衣对骆荣凯所讲的那样乐观。陈瑾城并非是初生牛犊,这位少年将帅,能够用两年时间从军权独揽的段盛蒙手里夺回兵权,其睿智与手腕不容小视。
也许,多数的驻地军官都觉得这位年轻将帅少不更事。所以,掉以轻心。南部,已经有几个边防连连失手。陈瑾城的军队已经直逼,南北交界——清婺。清婺一夕间硝烟四起,而清婺驻防早已逃的不见踪影。
军部里,人心躁动。母亲昏迷不醒,父亲也跟着萎靡不振。下面递上来的文件卷宗都是从他这里过目。何湿衣这几日都是报喜不报忧。
“我想去前线看看。”何湿衣心里其实已经开始隐隐担忧,可是,到底不能跟父亲言语。
“嗯。”骆荣凯还是那样寂寥的站在窗边,直到何湿衣出门都不曾回头。
“真的要去到前线?”清浅也是听少贤提起才知道,前线战况惨烈,何湿衣这时候前去,也属常情。
“嗯,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我还有会儿,你先去睡吧!”何湿衣接过清浅递上来的咖啡,夜已经深,清浅却还是陪着她。
“没事,你不要管我,我白天能睡。”清浅走到何湿衣身后,帮他按摩肩膀。
“嗯,温香软玉,我想不管都不成!”何湿衣被按的心神舒畅微微后仰,按住清浅的手。
“打扰到你,那我先出去了。”清浅微微脸红,何湿衣话中的暧昧她不是没有听出来。
“你去睡,我待会儿就来。”何湿衣本是说一句极平常的话,说出了口便觉得语气似乎不对味。清浅已经脸色绯红的朝着他瞪眼,闪身出了书房。
夜色如水,湖水黑的沉寂。
此刻,沿湖酒家的二楼又难得的亮起灯火。
一直对外谢客的沿湖酒家二楼,其布局与一楼并无它别。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般神秘华贵,也没有奢华的装饰,其摆放的座椅甚至比一楼的更显陈旧。偌大的楼上只有两个人。
“我找你,有正事要谈。”何湿衣来的时候就发现齐霍已经喝了不少,两人坐下之后,齐霍也没用听下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夺过他手中的酒杯。
“谈?谈什么!你说!”齐霍喝了很多酒,倒是没有半点不清醒的醉态。伸手夺过杯子,就着酒瓶口继续喝。
“北地陈瑾城那边,你也已经听说了吧!我准备,后天去清婺督战。锦远已经出现了个别商家囤奇观望的势头,我希望由齐家出面平息。还有,冬天快到,齐家可以负责士兵棉衣的更给……”其实棉衣更给,这件事何湿衣考虑了很久,齐家在锦远的地位和实力担得起这两件事。
“囤积的事我会处理,至于棉衣的事,就交给齐家去办!”齐霍拿起酒瓶起身走至二楼靠窗的位子。
“边镇江!”何湿衣直到齐家与边家的关系。
“不!是边少贤。”齐霍似乎想到什么,更正何湿衣的话,声音透着股酸涩,拿住酒瓶的手也是微微握紧。
“子承?”何湿衣其实早就看出了齐霍的反常,今天会与他约在沿湖酒家已经令他微微惊讶。
“湿衣还记得我们四个曾经在部队里谈理想谈未来吗?你,我,川华,正康”齐霍突然问出一句话,令何湿衣微微一愣。
怎么不记得,回想起来好像还是在昨天,如今川华与正康都已经身在异国他乡,只余了自己与齐霍并肩作战。
“我们在为什么追逐?其实像川华那样不是更自在!”齐霍看着何湿衣,脸上已经挂上了自嘲的笑。
“都像川华一样,那锦远的百姓该怎么办?”不问江山社稷?”何湿衣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没想到齐霍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很后悔让小雅去七台。”齐霍其实已经醉了,声音很低。但何湿衣还是听到了,双唇微启却不能说什么。
何湿衣自问不是善良的人,也许,某些方面称的上狠毒。但是,对着友人的妹妹,确实是心存亏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