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祸至(10)
隔了良久,清浅觉得自己都快要晕眩了,快要窒息了,那箍住自己身体的手臂才慢慢松开。唇上,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依然清晰。何湿衣清冷的眸子蒙上了淡淡的迷离。清浅看在眼里,心头一跳。
匆忙间,抽手一巴掌便要打到何湿衣脸上。
“严清浅。”何湿衣动作极快的抓住清浅挥在空中的手,眼中又恢复清冷。
梳妆台上,刚刚清浅挣扎时打翻的胭脂盒,散发着浓烈的香甜,盈满一室。何湿衣抓着清浅的手很紧,清浅用另一只手一分分的去掰,却是不能够。突然心里生出了莫名的悲戚,眼泪竟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对不起……没事了,没事了。”何湿衣松开抓着清浅的手,小心的将清浅拥入怀中。
出来严宅,外面已经是冷月当空。汽车刚行到军部大楼正门,吴午便一脸凝重的从里间迎了出来;
“何少校。”
“怎么了?”这样的时机,再也容不下什么差错了,何湿衣眉头微皱。
“司令找您一天了,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发脾气。”看吴午的样子,恐怕也是头一回看见骆司令发脾气吧!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何湿衣心头一跳,但迅即稳定心神,沉声问吴午。
“不知道,听顾秘书说好像是接了一份电报,之后便要见你。”
“顾秘书?”何湿衣眉头一挑,看向吴午。
“嗯。”吴午顿时脸上微赫,他也是着急何湿衣处境,所以忍不住私低下问了顾语今。没想到,顾语今却是极好说话的,毫不犹豫的便说了。
“那天下午,你跟踪严小姐,没发现还有其他的人吧!”何湿衣思索,难道是那天下午出了纰漏。
“没有,我敢保证。”严业正被捕的那天下午,吴午受何湿衣嘱咐回往严宅保护清浅。谁知,刚经过严家药铺,便看到清浅手里拽着一物,从药铺里匆忙跑出来。于是,便一路不声不响的跟随。那天上午本就下了大雨,巷子里的污水都漫出了路面,巷子里绝迹少人。吴午可以断定,除了自己再无旁人跟在清浅身后。
“我上去看看。”何湿衣将车钥匙交给吴午,进去大楼。
已经是夜深人静,大楼里一片静谧。偶有几间办公室的灯还在亮着,何湿衣一路直奔三楼。
总司令办公室外,顾语今桌前的灯还在亮着;“何少校您来了。”
“顾秘书还没下班?”何湿衣看顾语今的眼色,心头一震,面上却并为显出。只淡淡的与她打招呼。
“马上就好了。何少校小心。”后一句,顾语今压的极低。
办公室的门打开,办公桌前云雾缭绕,桌子上的水晶烟灰缸里盛满了半长不短的烟蒂。骆荣凯的手里还有一支,正袅袅的冒着青烟。
“司令。”何湿衣端正行礼。办公室里只开了壁灯,光线不甚明亮,骆荣凯背对着何湿衣,看不清喜怒。
“你今天去了那里?”骆荣凯的声音低沉,并未动怒。
“我陪严小姐外出去了一趟。”何湿衣淡定的站在那里,一室沉寂。
“严业正的事可有进展了。”
“卑职正在彻查,估计还要些时日。”
“这个案子我交于旁人,你明天动身去临江一趟。”骆荣凯转身,将手里还剩大半的烟,揉熄在烟灰缸里。切割精致的立体水晶剖面,在昏暗的灯光中,闪过一丝幽光。
“临江?等不了了?”何湿衣心头一松,眉头微拧。
“嗯”骆荣凯脸色阴郁,似乎颇为忧虑。
临江洪涝成灾,民心惶惶,军部组织发配了一批救济粮急救灾民。可曾想,临江司令曾培炎却将拨给百姓的救济粮擅自私吞,派给自己的部队,骆荣凯早就接到密报,要派何湿衣去往临江调查此事。
“可是,我……”曾培炎,一方司令。又与骆总司令关系颇深,在军中极有威信。自己一个小小少校实在难于调查出什么来。
“我知道,你晋衔的文件已经下达。且只是秘密调查,无需动干戈,此事再延误下去怕是证据越来越少。”骆荣凯当然明白何湿衣的考虑。
“司令,卑职造次。若曾司令真是私吞了救济粮,属下彻查却并不急于这一时。属下以为,调查严业正的事当为首要。”昏暗中,何湿衣双手微微握拳。
“你不想去。”骆荣凯眼神扫过,眸子冷冽。
“卑职不敢,请司令再给卑职四日时间。”何湿衣躬身行礼。
“如果四日之内不能查出秘协下落,且又耽误了调查救济粮的事,你当如何?”骆荣凯目光如炬,神色肃严。
“卑职愿军法处置。”何湿衣军姿一正,声音清亮。
“好。我且给你四日。”骆荣凯手拍桌面,声气里,辨不出喜怒。
“谢司令,若没什么事,属下便先行告辞。”隔了良久,并不见骆荣凯再说什么,何湿衣准备离开。
“湿衣祖籍锦远竹园。”骆荣凯不是询问,似乎本就知道。
“是。”
“骆家祖上也是锦远人啊!”骆荣凯如怀旧的老者,语气猝然缓和下来。
“卑职幼年时常常听大人们提起司令府上,‘竹园骆家’是竹园人的荣耀。”与骆总司令有着这样的渊源,何湿衣并不曾与人提起过。骆荣凯此番主动提起,何湿衣只能沉声应对。
“湿衣多年在外,可与家中还有联系?”办公室的时钟“叮”敲响,正是午夜十二点。骆荣凯的声音夹着钟声的鸣响,闷闷的传来。
“禀司令,没有。”何湿衣僵立在办公桌前,衣袖下的手不觉又紧了几分。
昏黄的光线,若有似无的烟硝味,时钟敲响的余音似乎还在空气里回旋。骆荣凯坐在桌前,昏黄台灯下,良久的静默,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记住,四日之期。你下去休息吧!”隔了良久,骆荣凯突然抬头,脸上威严触目。
“是。司令也请早些休息。”何湿衣行礼,步向门边。
办公桌到门边的距离并不很远,骆荣凯坐在昏亮的办公桌前,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注视着何湿衣挺直的背影。
厚重猩红的地毯,踩在上面寂寥无声。“咔嚓”门被启开,走廊里一丝光线泻进屋内,只是一瞬,随着何湿衣的离开,关门,办公室又陷入莫明的静谧之中。骆荣凯疲累的靠躺在办公椅上,陷入休憩。
暗夜的空气夹着淡淡的烟味,迷散一室。
办公桌上电话铃突兀的响起,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显得极为刺耳。骆荣凯从椅子上惊坐而起,飞快的抓起电话。
“司令,夫人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