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异世之魂
大元朝最南边物资贫乏的山村——月牙村。
临山残破的一间草屋,阳光透过草顶散落在屋中数不清的斑驳。
可见屋子破烂到一定程度,好在炎夏雨水较少,给了这间摇摇欲坠的小屋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那张被虫蚁啃食而留下密密麻麻虫洞的木床之上,躺着一名年轻女子。
女子苍白的面容泛着诡异的青紫,若不是鼻尖微弱的呼吸,恐怕与死尸无二。
这时,一名干瘦的妇人端着一盆水从屋外走了进来,瞧着气息微弱的女子,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这可是花了家中大半积蓄娶的儿媳妇。
她也是气急了才会给苏槿一耳光,却没想苏槿脚下踉跄一下,没站稳脚,倒在四方桌的尖头上,便晕死了过去。
起因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做刺绣半年存下的一两银子,全被苏槿偷偷拿到镇上花光了。
若是不急用,她用了也无妨,可是如今都八月中旬了,离给云清交束脩的日子只剩半个月不到了。
家中存银二两多,原本加上这一两银子恰好够交下半年的束脩。
如今云清的束脩交不了,儿媳妇又被她打昏迷,这叫什么事!
李荷鼻尖忍不住酸涩,随后抹了一把眼泪,强打起精神替苏槿擦额头上的汗珠。
没过多久,李荷端着脏水出了屋子,掩上了门。
床上的苏槿整个人昏昏沉沉,仿佛有一吨大石死死的压着胸口,让人心生恐慌。
紧接着一大波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灌入她的脑海。
半刻后她猛得睁开眼睛,划过一丝凌厉,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清澈明亮的眸珠扫过破旧的屋子,神情闪过一丝错愕。
暗自掐上自己的大腿清晰明了的痛意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她苦笑了一声,透露出凄凉之意,老天爷你也动了恻隐之心吗?
上辈子她七岁父母双亡,与四岁的弟弟相依为命。
她靠着一双手在荆棘之中拼出了偌大的家业,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
本该在父母羽翼之下的年纪,却独自撑起一片天。
可人心终究是难测,她竟然死于她疼到骨子里的好弟弟手里。
刀刺进胸口的绞痛到现在都还清晰存在。
过往一幕幕浮现,当年天真可爱的小孩,渐渐被那张英俊却扭曲的脸取代。
“姐姐,你看我又得了一百分。”
“姐姐,你休息,我来做饭。”
“姐姐,我考上重点大学了。”
“姐姐,以后换我来照顾你了。”
……
“苏槿,你该死,这些家业全是我的。”
不甘、难受、悲凉、怒气交织在一起,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一向好强的她,忍不住失声痛哭。
苏棋,你知道吗?
偌大的家业本就是留给你的,原本是想等你完成学业之后,就交与你。
屋里传来阵阵哭声,厨房的李荷听见后慌忙熄了灶头的火,大步跑进了屋子。
瞧着床上的苏槿抱着膝盖痛哭,柔弱无助的样子,心里升起浓浓的自责,担忧道:“是不是头痛?”
熟悉却又久远的声音,苏槿猛的抬头抬头看向她,泪痕布满的小脸,呆滞了几秒,随后神情带着眷恋,哽咽了一声,“妈妈。”
她的面容和她小时候记忆中的面容重合在一起,似乎连眼神里的心疼都是一模一样,
但她知道这是原身的婆母——李荷。
李荷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顿时面色难看了几分,难不成将脑袋磕傻了?
这可不成!
她此刻也顾不上心疼银子了,“我这就去请郎中,槿儿躺着别乱动。”说完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苏槿的情绪平复下来了,这才察觉到额头的痛意,伸手抚上额头,顿时眉心一蹙,“嘶”了一声。
随即打量着屋里的摆设,一张四方桌,桌上放置着两个土碗,以及一个大土罐,目测是用来盛水。
墙角放置着半人高的木箱,落上生锈的大锁,从记忆里得知这里装的是她那读书人相公的书籍。
李荷平日便重视得紧,一直盯嘱原身不要动这箱子。
再加上她身上这张床,以及一些破旧的衣裳,整个屋子便没有其余的东西。
随后眸光触及地上密密麻麻的斑驳,抬头看了一眼草顶。
许是经过了多年的风吹日晒,草顶已经破烂不成型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该寿寝正终。
她心叹了一声,这可比她当年白手起家还要艰难。
没过多久,李荷带着一名白胡子的老者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见苏槿在倒水喝,颇为有些费力的样子,连忙走过去拿过水罐替她倒水,“孩子,有事唤娘便可。”
苏槿温柔的对她笑了,安抚道:“娘,没事。”
这一声娘,喊得李荷呆愣了半响,这孩子从嫁给云清,便一直喊她李婶。
她也知道这孩子的心不在祁家。
苏槿的视线落到那名老者身上,面带歉意,语气亲切自然,“王爷爷,劳你白走一趟了,槿儿没什么大碍。”
原本因为原身,家中便缺银,如今若是看病又得花不少铜板,实在不妥。
再加上这伤口虽深,但也无伤大雅,好好休养些日子就应该没事。
王朗中神情有些错愕,这孩子性子沉闷,往日见谁都不理睬,何时这般温柔有礼貌了?
瞧着她依旧笑意盈盈的模样,他面色越发慈祥,“没事就好。”
目光移到她的额头上,确实不算什么伤,便嘱咐道:“伤口已经结痂了,没什么大碍,别沾水就行。”
“多谢王爷爷的盯嘱,槿儿一定注意。”苏槿面带真诚的笑意,让人看着就很舒服。
王朗中面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捋了捋胡子,笑了几声,“既然无事,我就先走了。”
“王爷爷,先等等。”
苏槿从怀里摸出两文铜板,递给王朗中,又道:“王爷爷大热天跑这一趟辛苦了,二文钱不多,只够王爷爷喝杯茶。”
王郎中盯着她手中铜板,摇了摇头,“铜板我就不收了,等些日子云清休沐,我还得请他教我孙儿识些字。”
祁家什么家境,他还算清楚,要说月牙村谁家最贫穷,莫过于祁家。
本着苏槿以往的性子,是不喜欠人情,但家中羞涩,再加上这铜板是原身偷拿的铜板。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李荷,将决定权交给李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