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四章 故纵
不好意思啊,今天一章有大修改,所以只好空掉一章,不过别担心,前两百八十四章会改成番外,就是上一次番外的续写,明天会补上,抱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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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不喜欢李奥娜。”黑发的施法者从容不迫地说。
“这和喜欢不喜欢是两码事!”虽然说起同伴之类的让梅蜜感觉实在有点恶心,虽然有时候她确实希望李奥娜从未出生过,但这不代表她就能看着李奥娜就这么被……她将视线从施法者的身上转回走廊,却在下一刻发出一声夭折在喉咙里的尖叫,不得不说,弗罗的牧师在数年的漂泊生涯中或许没学会什么优雅的举止或是精致的措辞,但奔逃躲避的本事却不比任何一个盗贼来得差,所以在那条灰白色的影子猛地从升腾的火焰中窜出,并且扑向她的时候,梅蜜身手敏捷地就地一个旋身,逃到了施法者的身后。
巫妖只是提起了一根小手指,闪电从他的指尖射向那个与高地诺曼的王女李奥娜装扮相同的家伙,伴随着刺耳的叫喊声,那个被火焰灼烧又被闪电抽打的生物掉在了施法者的身前,梅蜜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一边不由自主地因为那股子令人作呕的焦香味皱起眉毛,一边不无惊骇地从那具躯体残缺的装束上辨认出它就是之前跟着自己逃走的人,或许不该说是“人”,因为那家伙完全就是一个怪物,就像他们在那个村庄中遇到的那些。
“变形怪。”梅蜜喃喃地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最有可能他们在房间里遇到的时候李奥娜就被变形怪取代了,变形怪充当人质的替代在盗贼公会里时常有之,一来是为了避免珍贵的抵押品被他人掠走;二来当盗贼们要针对某个强大的人物时,没有比一个曾经的“朋友”或是“亲人”更好的了,没人知道有多少正直而智慧的人物是满怀着喜悦和错愕被一柄匕首或是一瓶毒药夺取性命的——想到这儿,梅蜜就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应该庆幸她只是这个团队中最无价值的一个吗,所以“李奥娜”才没有杀死她,甚至还会在逃跑的时候予以协助——弗罗牧师毕竟也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必要的时候也能够起到拖延、变乱与混淆视听的作用。
那么真正的李奥娜——还有伯德温呢?
梅蜜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曾经的不死者看了她一眼,他们所遭遇到的一切已说明这里是个陷阱,但他也不准备继续在白塔无谓地耗费时间,事实上,他更想知道关于他手中的黄金六面体所包含的更多的秘密——精灵的万维林中包含了能够令任何一个施法者(其中不乏如他的导师——一个半巫妖)为之艳羡不已的知识,可惜的是他只能攫取其中与他的任务紧密相关的那部分——巫妖很清楚,在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遗的情况下,作为银冠密林的王者,一个曾经摧毁过上百个巫妖命匣,无限接近于半神甚至可能有所超越的精灵是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好感的,银冠密林之王英格威之所以愿意为他打开万维林,只因为这是那位不可悖逆的存在的要求——在万维林向曾经的不死者显露出它瑰丽的真面目时,巫妖就清楚地了解到了一切。他一直为之忧心不已的道路,也终于得以窥见了自始至终被掩盖在迷雾中的开端。
大概只有他的同居人,那个可怜的小贼才会以为他们遭遇到的事情真的就是一场意外——而巫妖从导师那儿学到的是,意外虽然常被人类用来形容几率极小的事情,但实际上,每一个意外都是可以推测以及酿造的,它是否能被你找寻到脉络根基,完全就要看制造这个意外的人是否足够强大,当然,聪慧与谨慎也很重要,但在足够强大的力量下,它们所能起到的作用就不那么明显了,如果一定要举个例子,那么你可以去看看那些被天真而残酷的幼童戏虐的蚂蚁,当幼童将杯子中的水倾入蚁穴的时候,又有那只蚂蚁能够理解这并不是一场可以被称为浩劫的意外,而是一个顽童有意为之的恶作剧呢?
他,还有那个来自于异界的灵魂就是那两只被突如其来的灾祸冲昏了头脑的蚂蚁——虽然巫妖很不愿意承认,但在最初,就连他也没意识到神上之神的真实意图——星界旅行时遇到位面风暴实属正常,而从另一个位面被卷到这个位面的灵魂也非罕见,之前还有一整个位面的神祗被牵引过来的事情发生过呢,至于泰尔,他原本就是个最爱多管闲事的神祗,也不吝于耗费自己的力量,他的化身是人们在这个位面中最常见的——若说还有什么让巫妖无法确定的,就是那两个傻白甜相遇的时间,如果泰尔的化身在遭遇巨蟾掀起的风暴时遇到的不是另一个灵魂而是巫妖的话,巫妖只会很高兴地往那只老屁股上踢一脚,即便他未能识破泰尔的伪装,最多也只会袖手旁观;也只有那个在对这个危险的位面一无所知的时候仍然会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的家伙才会给他们召来如此之大的麻烦。
他几乎就要相信他所遭遇到的事情确实是个意外了,是什么时候曾经的不死者开始对整件事情产生疑问的呢?如果说他在尖颚港的时候没有,在考伯特的“小雀号”上没有,在碧岬堤堡没有,在白塔没有,在灰岭没有……但在雷霆堡与高地诺曼的王都时他却已经能够感觉到事情的发展有些古怪了——简直就是有一只手不断地推着他往前走,不允许他有丝毫滞留与摆脱的机会,而他们在那个被变形怪统治的小村庄里,葛兰从半龙魔的手中偷到的那只次元袋里抽出一本龙语法术书的时候,巫妖就已经能够察觉到一丝始终萦绕不去的违和感——龙语法术书可不那么多见,巨龙拥有记忆传承,如何施法是巨龙与生俱来的天赋与本能,它们根本不需要法术书,而它们的非巨龙后裔——也就是那些龙脉术士们,他们虽然同样需要接受导师的指引与教导,但法术书并不是太过必需的东西,只有在善龙还存在于这个位面时,那些能够与巨龙达成交易甚至成为朋友的卓越而强大的法师们才能从巨龙们那里得到由龙语抄写的法术书,即便如此,它们之中的大部分不是散落流失,就是被现在的巨龙想方设法地找到,不是毁掉就是藏在它们的内库深处。
在得知有一群术士正在找寻这本法术书时,巫妖并不意外,但他也只以为他们是为了自己的主人而来的,但这个结论在他无意发觉了其中的秘密后被推翻——曾经的不死者也希望过他的前一个推论是错误的——但那个可能太过渺茫。
巫妖曾经犹豫过,是否要将这个秘密彻底地掩藏起来,但就在他想要这么做的时候,一丝产生于识海深处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或许会让另一个灵魂觉得荒谬,但他的确能够知道,他或许可以掩埋它,但它终有一日还是会伸出无法遮盖的触须,到那时,曾经的不死者可能要付出比现在更为惨重的代价——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巫妖就明白了,那场突兀而可笑的转化并不是无偿的,哪怕他对成为一个赎罪巫妖根本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也不明白为什么神上之神会选中自己——虽然他一直在诅咒神上之神是个老年痴呆症患者(这个词还是从另一个灵魂的记忆中学来的),但他从未敢于对这个存在抱有丝毫的小觑之心,其他不论,看看那些曾经对神上之神的意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蠢货们吧,轻忽这位最初的最初的结果就是有近一半的神祗在千年前的浩劫中悲惨地陨落,他们的神国与神位,神火都被他们视作蝼蚁的人类夺走;而其他的神祗也被封闭了原初的力量根源,要知道,原本这些在位面诞生之初就存在的神祗曾无需人类信仰也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为所欲为,可现在呢,他们的力量强弱完全要看人类对他们的信仰是否虔诚,不说泰尔与苏纶,就连性情最为狂暴,对人类最为蔑视的风暴之神塔洛斯也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教义,允许他高贵的追随者们在接受了信徒的奉献与祈祷后,予以他们一臂之力,用他的力量消灭前者的敌人和竞争者了。
而那个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大概完全没想到——即使它的记忆中有着无数相类似的故事,但它在一个过于安适平和的位面中待得太久了,以至于它的警惕心已经降低到了一个让人尴尬的地步,它从没想到过自己是为何会从它的位面里被拖到这个位面的,还有它的记忆,巫妖想,或许这正是它的记忆破碎不堪的关系,原本就足够白痴的家伙,在记忆残破的前提下,想要正常的思考就更难了。
但巫妖也不准备告诉它,他真的不再需要更多的变故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离开雷霆堡后愿意容忍那几个蠢货的原因,在他还不知道将要遇到些什么之前,他必须保持谨慎,就像吟游诗人的长篇诗歌中与另一个位面的“电影”中描述的,一个传奇故事中不会只有主角一人,他的身边总是会有些不知什么时候能够起到意想不到作用的伙伴,呃,虽然暂时性地,他只看到了一个比起神术更擅长哭泣与逃跑的弗罗牧师;一个身体残缺,阴阳怪气的前圣骑士;一个为了爱情毅然决然放弃了权利与地位的王女;一个性情阴郁,诡异难测的盗贼;还有一个精灵(别问巫妖为什么在这里省却了若干形容词,一个精灵难道还不够吗?);当然,最后还有他自己,一个千年难得一遇的赎罪巫妖,他都觉得他的队伍简直奇葩的可以售票供人参观了。
“这是什么?”梅蜜问。
只放了很小一部分注意力给弗罗牧师的巫妖低下头去瞥了一眼,“一个侏儒。”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个侏儒。”弗罗的牧师说:“但他打扮的难道不像是一个矮人吗?”看看那条几乎覆盖了整张面孔与半个胸膛的假胡子(他甚至弄出了粗浓的假眉毛),还有粗麻布的衬衫与裤子,牛皮的围裙,手里居然还提着一个锤子,而且浑身一如既往地臭不可闻:“他来这儿有什么用?”
侏儒麦基面色阴沉地看了梅蜜一眼,对这个弗罗的牧师侏儒也没有丝毫敬意可言,他威胁性地挥舞了一下锤子,但不是对梅蜜,而是对一个正在逃走的盗贼,他的锤子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但侏儒的力量太小了,盗贼只一抬手就抓住了锤子,他对侏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因为有黑发施法者在,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提着意外馈赠的武器想要回到安全的阴影里,但下一个瞬间,锤子就从他的手里融化了,它就像流水那样从盗贼的手指缝隙间流了下去,滑入他的裤子——盗贼惨烈地嘶吼了一声,想要去抓住它,但他有怎么能够抓得住光滑的金属之蛇呢,他的面孔在极度的痛苦中扭曲,眼睛几乎要跳出眼眶,随后一条尖锐的银色舌头从他的牙齿间刺了出来,梅蜜猛地转过头去,她见过被施行了木桩刑的囚犯,知道那条银色舌头从何而来。
银色的,流动的金属就像蛇那样在地面上爬行,迅速地回到主人的手里,侏儒的面色也不再那么阴沉了:“是把好锤子,”他说:“比任何一把锤子都要好。”
简直就是一种亵渎,对矮人来说,梅蜜在心里想,如果矮人看到这个,非得疯了不可。
“好了,”黑发的施法者说:“让它做它该做的事情。”
麦基看了巫妖一眼,满心不愿意地松开手指,锤子掉在地上,融化成一泓银色的水,施法者施放了一个法术,它迅速地颤动起来,重新化作蛇的形状,在烟雾与血泊中滑向一个方向。
这个锤子事实上正是伯德温的新手臂,只是缺了最后一道工序,而黑发施法者的及时到来已经弥补了这个缺陷,现在那些被流动的秘银包裹着的坚石颗粒正在寻找镶嵌在伯德温残肢中的那颗主石。
“只希望它没被挖出来。”麦基咕哝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