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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6章 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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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上党北边的太原郡风声鹤唳,就连远在草桥关的冯某人都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的时候。
    已经在高都城整军完毕的魏延,看着扼守着太行陉最要害之处的天井关,有些忍不住地蠢蠢欲动。
    他有些想要试一试司马师,究竟是不是个只会仗着司马懿荫庇的纨绔子弟。
    虽然不服冯某人,但魏延还是得承认,在侦测贼人消息这方面,冯某人还是有一套的。
    司马懿据洛阳,与许昌并立,名为魏臣,实则有自立之权,已是大汉朝堂人尽皆知的事情。
    故而在魏延看来,司马师能独领一军,驻于天井关,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司马懿的儿子。
    正如早年夏侯楙镇守长安相类。
    那个时候的魏延,看不起夏侯楙,认为只要兵临长安城下,就能一鼓破之。
    此时攻下高都城的魏延,意得志满,自然也就存了想要试一试司马师的心思。
    再加上司马师除了高都城破的时候,曾频繁派出斥侯前来查探以外,后面就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容地重新在高都城做好了防备。
    司马师的举动,让魏延有些按捺不住——万一司马师当真是个纨绔子弟,那么天井关,岂不是唾手可得?
    不过幸好,太原那边的紧急来信,让魏延稍稍顾虑了一下。
    邓芝得到消息,传言有人在得知绝大部分上党守军被抽走以后,想要举兵作乱。
    这个消息,还是出自上党大族的李憙传出来的。
    魏延自知为同僚所恶,亦不被士人所喜,所以对地方的消息,自然没有邓芝以及李憙这种地头蛇灵通。
    这也是他信重郭循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郭循是极少人愿意与他亲近,甚至愿意为他效力的世家子。
    这个还要多亏了某个姓冯的成全。
    所以就算魏延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上党有事,也不得谨慎行事,派出人马,前去上党,询问郭循,再做决定。
    这也让高都城与天井关,在这几日里,陷入了有些古怪的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却不是魏延想要的。
    站在最高处,眺望南边,虽然有群山阻隔,但魏延知道,天井关就在南边的不远处,等着自己。
    就在他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但见魏昌脸色仓惶无比地从跑过来:
    “大人,不好了!”
    连平日里在军中要喊“君侯”或者“将军”规矩都忘记了。
    气头不顺的魏延,听到这个话,顿时就是大为恼怒,喝斥了一声:“什么事如此惊慌?!”
    魏昌顿住步子,张了张嘴,正欲说话,但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又如箭穿雁嘴,钩搭鱼腮。
    但见他嗫嚅了好一会,竟是一个字说不出话来。
    魏延看到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挥一挥手,让左右都退下,这才再次喝问:
    “快说,出了何事?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吾怎么收拾你!”
    “大人,”魏昌咽了一口口水,此时脸上已经是毫无血色,“上党有人来报,说,说壶关丢了……”
    “什么?”魏延闻言,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魏昌,“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魏昌又咽了一口口水,却仍是止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大人派回去的人,带着几个人回来了,说是才走到长子那边,就有魏贼大军从壶关向着长子过来了。”
    “而且长子城内,还有从壶关逃过来的士吏……”
    魏昌话未说完,魏延就厉声喝道:
    “够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呼哧呼哧!
    魏延死死地盯着魏昌,气喘如牛。
    酷日当空,魏延却觉得如置身于冰窟。
    他没有让魏昌继续把话说下去,而是粗暴地问道:“他们人在哪?”
    “我,哦,不,是末将,末将已经让人把他们都保护起来了。”
    “没有让别人看到?没有让消息传出去?”
    “将军请放心,绝对没有。”
    “前面带路!”
    魏昌虽然资质平庸,但他跟着魏延在军中打了这么多的仗,自然明白事情轻重缓急。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办得还算是不错。
    魏昌在前面快步而行,魏延在后面却是极不耐烦地催促道:
    “快些!”
    魏昌不得不开始小跑起来。
    虽然如此,他仍感觉到身后,自家的大人步伐如影随形,紧紧地跟在自己后面。
    把魏延带到一个有甲士严密守卫的帐子前,魏昌转过身道:
    “大人,就在里面……”
    话音未落,魏延就已经如风般地越过魏昌,直接闯了进去。
    里头的人看到魏延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只听得一声悲呼:
    “将军!”
    不是被魏延派出去的人是谁?
    “怎么回事?”
    看到此人,魏延心头就是一沉,沉到不可见底的深渊。
    他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紧紧地盯着对方:“速速道来,壶关究竟出了什么事?”
    若是细心观察,可以看到此时魏延的手指头,正在微微颤抖。
    虽然他极力试图让它们稳定下来,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魏延不得不攥起了拳头。
    “将军,壶关已经丢了,听说郭循引贼人入关,小人刚到长子的时候,有不少人正从壶关那边逃过来。”
    “他们都说是魏贼大军已经进入了壶关,小人连忙多方打听,多是在传,郭循带着郡兵作乱,引贼入关……”
    话未说完,就见魏延一字一顿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可知道,谎报军情,是什么后果?”
    大概是被魏延想要吃人一般的神情吓着了,信使变得有些结巴:
    “小人,小人也不敢相信,所以,这才派了人继续前往壶关打探,小人则是一路飞赶回来,报告将军。”
    “将军,就算此事是谣传,但小人从长子出来的时候,城内也已经是一片混乱,士吏争相逃命。”
    “壶关之事,就算不是真的,也肯定有大事发生,将军,当及早做准备才是啊!”
    魏延听到这些话,没有再过多停留,直接转身走出营帐。
    “那些从长子逃出来的人在哪?”
    “这边。”
    等魏延再次从另外一个营帐里出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阴沉无比,有如阴云下藏着隐隐的暴雷。
    魏昌迎了上云,刚喊了一声:“大人?”
    魏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吩咐道:
    “立刻传令,整军!”
    “喏!”
    魏昌一愣,但一看到魏延已经快要控制不住的狂暴,他一个激灵,连忙转身跑了。
    魏延的右手紧紧地按在剑柄上,青盘暴起。
    他默默地走到营寨边上,勐地拔出剑来,砍到营寨的栅栏上。
    “啊~!”
    在砍上栅栏的时候,魏延突然大声的呐喊出来,声音极为凄厉,有如受伤的勐兽。
    “啊!”
    “啊!”
    “啊!”
    他不断地用力勐砍,木屑纷飞!
    不知道主帅为什么如此失态,周围的亲卫没有一个敢过为阻止。
    直到魏昌传令回来,看到魏延这般模样,这才连忙上前:
    “大人,大人!”
    “如今言人人殊,壶关那边,还没有正式消息传来,说不定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魏延狠狠地把剑砍进一个粗木头里,喘着气,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算壶关没有失守,但郭循又在做什么?难道长子与壶关如此混乱不堪,也是假的?”
    “派人去长子那边打探了没有?”
    “已经派出去了。”
    魏延点点头,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魏昌这个时候才发现,不过短短不到半日的时间,大人一直以来都是以刚硬示人的面容,此时竟是有了悲伤之色。
    这个发现,让魏昌有些瞠目结舌,进而心里有些发慌。
    就算是在先帝驾崩,汉室翘翘,风雨飘摇的时候,大人守着汉中,面对北面的强贼,都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丝软弱。
    没想到,此时听到郭循有可能背叛,大人竟是流露出深受打击的模样。
    “大人,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自然是回军壶关。”魏延睁开了眼,眼中有着浓浓的不甘,“既然高都城已下,后方有异,再多留无益。”
    魏延看向魏昌:
    “但高都城须得有一个我信得过人留守。”
    魏昌张了张嘴,他想要跟着大人回去,但面对大人的目光,他还是主动说道:
    “孩儿愿意留下。”
    “好!”魏延似乎有些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语气却是变得低沉,“记住,若是实在不可守,就不要勉强。”
    魏延可能是情商低,但并不代表着他没有智商。
    而且带了这么多年的兵,此时的他,若是还没有想到自己可能所要面对的最恶劣情况,那就真是让人怀疑刘备的眼光了。
    最主要的是,前几日太原的来信提醒,似乎正成为现实。
    两相印证之下,魏延很明白,自己的大后方,可能真的出了大问题。
    司马师可能并非自己想像中的纨绔子弟……
    魏延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事有不谐,不要犹豫,你要立刻退到泫氏,从那里回河东。”
    泫氏,正是处于长子与高都之间。
    确切的是,那里是一个关隘,不但横亘在长子与高都之间的通道上,同时也是扼守着上党通往河东的要道。
    当年秦赵的长平之战,就是发生在那一带。
    “大人?”
    从父子连心,跟随魏延这么久,平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自家大人这个模样,魏昌是真的心慌了。
    “你记住我所说的话没有?”
    魏昌点了点头。
    “好,走。”
    听着号角声不断地呜呜响起,魏延拔下栅栏上剑,重新入鞘,然后头也不回去向着校场走去:
    “来吧,贼子,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
    长安。
    “报——”
    一个背负令旗的传骑,狂奔至中都护府门前,马还没有停下,骑士就直接从马背上翻滚下来:
    “并州急信!”
    因为天气太过炎热,传骑又是一路狂奔,全身上下已经是湿透,有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看起来极是劳累,翻身下马的时候,双腿已是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守在府门口的卫士,有两人从高大的台阶上跑下来,传骑扶了起来。
    有另外一人则是去把仍是跑出一大段距离的马匹拉住。
    “盐水!”
    又有人大声吩咐。
    传骑很快被扶到荫凉的耳房,身上的衣物全部被解开,有人把水递到他的嘴边,又有人在帮忙扇风……
    一切都是有条不紊。
    很显然,中都护府已经不知接过多少次急件了。
    “急件……”
    传骑缓过一口气,开口提醒了一句。
    “放心,所有东西都已经送进去了。待将军看过了急件,可能还会召见你问话,所以你现在就是要先尽快缓过来。”
    听到这个话,传骑这才放心地闭上眼。
    正如在府门口卫士所说的那样,并州送过来的急件公文,很快就摆到了镇东将军面前的桉几上。
    左夫人看完后,眉头轻轻挑了一下:
    “来人,去把右夫人请过来!”
    “阿姐,你叫我?”
    不一会儿,右夫人就出现在门口,才一刚迈步入内,就开口问道。
    左夫人点头,拿起桉几上的信件,递过去:“看看。”
    右夫人有些疑惑地接过来,然后很快,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魏延把上党的守军都调至高都,邓公担心太原空虚,所以让王子均领军入塞暂守?”
    美艳中带着冷峻的关将军,此时脸色已是变得有些铁青。
    但见她走到地图面前,盯着地图,背对着张小四,过了好一会,这才缓缓地说道:
    “我想要说的是,现在不是担心邓公与王子均要做什么。”
    “真正要担心的,是魏延在做什么,或者说,魏延这般调兵,上党会不会出大问题。”
    “上党?”张小四不懂军事,但她也知道,上党意味着什么。
    她上前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脸一下子就变色:“郭循?”
    关将军这才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阿郎在去武关前,曾派人想要调查魏延身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参军。
    只是那个时候,中都护府与宫里的关系,正处于敏感期。
    所以不能用官方手段,明着去问话,免得刺激到魏延,让人误会。
    只能派出韩龙前往,看看能不能利用游侠儿调查一些什么东西。
    事实证明,郭循确实是隐瞒了一些事情。
    因为他对外的说法,时间线与游侠儿打听到的消息有些对不上。
    若是换了平时,只要于大事无碍,没必要太过苛刻。
    最多也就是先在暗中记上,后面再慢慢调查,毕竟游侠儿也仅仅是打听到一些消息,并没有实在的证据。
    而且处于乱世嘛,谁还没有一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秘密呢。
    不过关将军也好,张小四也罢,两人都不是傻子。
    非但不是傻子,她们还掌握着邓芝所不知道的信息。
    所以她们比邓芝更容易做出更进一步的推断:
    眼下发生的事情,有些过于巧合,让郭循身上的嫌疑,一下子就大大增加了。
    关将军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地图上,盯着壶关的位置,喃喃地说道:
    “希望这一切,真的就只是个巧合……”
    张小四再也忍不住了:“我要进宫一趟!”
    “进宫?”
    关将军目光低垂了下来,语气冷清中带着微微的叹息:
    “跟宫里说一声,大约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魏文长肯定不会听中都护府的,但可以让宫里提醒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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