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天，张远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在虚拟世界当中关了十八年，每天都在兢兢业业的工作，居然没有太多厌烦的情绪！因为人类的虚拟世界拟真环境足够强大，每天都有新的研究内容，有新鲜事可以接触；另一方面，这种不厌倦，也是思维改造带来的结果。
    “实际上长期待在虚拟空间中，接触到的只有这么几个人，和坐牢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不过，回归现实的感觉也很不错。”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清新，他能够轻易地看清天花板上的纹理，甚至能够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
    电子瞳孔微微收缩，灰尘当中的微生物菌落正在快速繁殖。
    耳朵中的声音瞬间嘈杂了起来，他能够听到超算中的水冷装置内，冷凝液的流动声；地板上的脚步正在传来；还有大门被推开时产生的气流……
    这种感知能力，太强太强了，巨额的信息量的确不是常规的人类能够比拟的。
    “张教授，欢迎回来！您以前的身份账号，我们已经归还了您的权限。”
    说话的是他曾经的一位学生，现在十八年过去，他已经成为了虚幻实验室的知名研究员。
    “实在感谢。”张远说道。
    由于对话这种信息交换的速度实在太慢，张远不得不将自己的思维分割成两块：一块用于思考各种问题，大概占据计算量的99%以上，另一块用于处理生活上的方方面面。
    “社会上的割裂情绪应该很大吧？听说偶尔还会爆发抗议游行？”张远问道，他依旧在熟悉自己的身体。
    这一具仿生学改造的身体，和他原本的样子差不多，然而里边的内在却已经完全不同了。他没有心跳，也不需要吃东西，甚至连原本的神经元大脑也已经被替换成了高性能的碳基生物脑。
    这一具身体理论上能够轻易承受500g的加速度，也即地球重力下，5吨物质的挤压，也可以在真空环境下生存。如果不是局限于安全条例，甚至连反重力材料都可以安装一些。
    “是啊。有的人反对意见很大，也有的人非常支持！我们肯定是支持的一方！”这位研究员唏嘘道：“到目前还没有解决这方面的矛盾……如果不是我们社会目前的深蓝思维占据主导，可能早就已经乱成了一团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一件事，希望这一次能够更好地被群众所接受吧。”
    张远思考了一阵子，虽然他已经兢兢业业地工作了十八年，没有互联网的查阅权限，不过还是能够隐隐猜到些什么……
    双方的立场是难以调和的矛盾，有这方面想法的人迫切希望能够成为NT新人类，想不通的或许永远也想不通了。
    当然了，就目前为止，成为超人类的支持率更高一些，所以他们才会被重新接纳。因为大部分人还是希望人类能够成为五级文明，人们也知道这一条道路到底有多么难走……
    不改变，没有任何机会。
    “您回归现实的主要目的，就是消除那些人的怀疑心理，让他们认同这是一种进化，而不是背叛。”
    张远笑着说道：“这算不算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政呢？的确是一个问题啊。”
    走出实验室的大门，张远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在翘首等待了。
    “欢迎回家！”林萱萱笑着说道，又用力地抹了抹眼睛。
    “走吧，我们回家。”张远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
    爱情的概念，对于张远而言已经不太重要了。因为超人类群体不需要繁殖，而爱情的观念其实是源于繁殖的，为了省略一些麻烦，技术实力不足的新人类文明，只能够将这些内容暂时删掉。
    当然了，为了减少缺失思维模块带来的未知缺陷，亲情以及友情这一块，得到了尽可能的保留。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拥有的感情本来就是以亲情居多，所谓的爱，不是基于冲动，而是基于长久培养出来的习惯。所以交流起来倒是和以前差不多。
    “这么说，经过思维加速后，你现在感受到的一天，等价于我们的两百天？你过去待在虚拟世界的十八年，不是等同于三千多年？”林萱萱略有些好奇的问道：“坐了三千年的牢？！”
    重新见到了张远，她显得很高兴，脸蛋红扑扑的，又有点儿不可思议。
    就这么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她认为对方的改变并不算多。
    张远点了点头：“可以这样认为，不过还有些细枝末节的不同。如果是过去的话，可能觉得这种时间比例非常漫长，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但现在并不会，因为值得研究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在科技树上的缺失，很多很多啊。”
    “发现新的知识，能够带来源源不断的乐趣……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知识，也是不错的。”
    林萱萱说道：“这应该是好奇心被增强的缘故吧？”
    “是的，而且专注度以及耐心也增强了许多。”张远解释道：“人类本身就是一个依靠好奇心来提供娱乐的物种，打游戏就是想要发现新东西，八卦新闻也是想要发现新东西……如果都是同样的内容，哪怕再好玩的游戏也会感到厌烦。”
    “现在我们将其稍稍强化，做出了一些小小的改变。这种改变还在测试当中，现在的结果还算不错。”
    走在玻璃栈道的时候，张远发现许多民众都在关注着他们，作为第一批恢复公民身份的超人类，有的民众对此感到羡慕，还有的对之愤怒异常。
    张远很容易就观察到了社会间的割裂情绪。不过幸运的是，绝大多数人还是抱着一种乐观的中立态度，并不愿意轻易站队。
    他们现在迫切想要知道，人类改造前后到底有什么改变。
    一位记者努力挤到了他的身前，张开嗓门叫道：“张教授！张教授！能够接受一下采访吗？”
    张远身体顿了一下，又看了看周边好奇的围观人群，“没问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问，不用见外！”
    这位女记者转了下眼睛，问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我听说，您作为第一名超人类，现在的思维速度，是正常人的两百倍，并开始大量使用脑波互联网工具……您可以演示一下最令我们关注的内容吗？也就是思维加速。”
    她拿出了一份高等数学的试卷，正是九州大学数学系，大四学生的期末考试题。
    这一话题很快就引发了众多观众的兴趣，到底提升了多少智力，是他们最关心的一个点。
    “这份试卷对您来说应该没有太大的难度，可以解答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