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太皇太后赏
萧怀瑾的双手似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法抬起。
应国夫人的事,齐蔚的事,就这样全部算在了绾香的头上。
“呦,瞧老奴这记性,不能再叫王妃了,得改叫荣氏。太皇太后的意思,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王府又不能无主母。
所以,王爷还是早早抬了纥族贵人,也好有个人替王爷分忧。至于荣氏,王爷若实再舍不得,就找个地方在府外养着不也是一样的?
太皇太后前前后后都替王爷想到了,可谓是操碎了为母之心啊。”
绾香跪在萧怀瑾身后突然冷笑了下,常公公和小太监的目光不禁都投向她,就见她伸出双手再次叩头:“儿臣,谢母后隆恩。儿臣领赏。”
萧怀瑾猛地回头:“绾香!”
她跪在地上,半滴眼泪也不曾掉下来,只是闷声说了句:“王爷,谢恩吧。”
“……”
萧怀瑾咬着牙,回头抬手接过明黄合黑边滚烫的懿旨。就听常公公继续说到:“太皇太后的意思,老奴眼看着赏完了才能回去交差。荣氏,得罪了。”
不过是五十杖,绾香又不是没受过。跪行至一旁,回头对萧怀瑾安然的笑了下:“王爷,无妨。”
还不等萧怀瑾反应过来,那两寸厚板直接拍在了绾香的后背上。板上木刺扎进衣裳,连着几板子下去,那鲜红的衣裳颜色便重了许多。
萧怀瑾知道那是血色,这种夹杂着无可奈何的愤恨还有窝囊,只有在那年眼看着自己母亲被勒死的时候才生出来过。
痛恨到咬紧牙关眼里生出血色。
甚至,在脑海里生出大逆不道的想法来。
太皇太后的五十杖,杖杖实诚,照比羚昭的五十杖疼太多。以至于还不到三十杖,绾香便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前厅的地上。
“别打了……别打了!绾香!”萧怀瑾冲过去绾香抱在怀里,额角青筋爆出血红着眼抬头问常公公:“剩下的,我替她。”
只见这不男不女的阉面露难色:“这怕是不行啊。按道理说,荣氏挨板子,冬日里的厚衣裳得褪去。
不过王爷心疼荣氏,老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多的可不行了,老奴也得交差不是?”
趴在地上的绾香回身使尽全身力气推开萧怀瑾,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双臂支撑着地面尽量使自己的腰背挺得老直,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都以为她这是疼得受不住了,仔细一听,她居然在笑。
那笑声又阴又冷,令人毛骨悚然。
从始至终她都一声不吭的挨着,比男人还要刚硬的挺着,这一笑,握着板杖的太监只觉得后脊梁一凉不敢再打下去。
她抬起眼睛,笑里带着杀相看着常公公:“母后赏赐,是儿臣……毕生之大幸!寻常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岂能叫王爷分了去?”
说完绾香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你们……定要一丝不差的,把母后的赏赐与恩宠交与我。”
“不能打了,不能再打了。”萧怀瑾从未如此慌神,不明白那些罪过为何会找到绾香的身上。
他只把绾香抱在怀里,抬头对常公公讲:“齐蔚是我打的,白夫人是我骂的。从上到下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是我做的!
绾香是我的妻,从始至终,我唯一的妻!”
这话被躲在前厅后门的伽赞听进了耳朵,她似被重伤了一般,难过又失落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自己爱上的,是这样一个专情到骨子里的男人。
伽赞带着失落走回了南院。
自打那次宫宴太皇太后指了他一下,他也无意的看了自己一眼,霎时天雷勾地火,原来真的有人只看一眼便能爱上。
北塞儿女豪放不羁,对于爱情也是干干脆脆说一不二,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任是千军万马也拉不回。
一旁的丫鬟见她失魂落魄问:“夫人,你怎么了?”
她笑了:“王爷今日,会生气吗?”
“生气?”
若不是丫鬟疑问,伽赞倒是差点忘了,萧怀瑾还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他们应该都不记得,北塞来的是两个公主。一个是非要嫁给萧怀瑾的伽赞,另一个是留在宫里的姐姐。
姐姐见伽赞给一个王爷做小妾,加上每次相遇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便更受不住这样的气。
于是总是有意无意的到太皇太后身边说,绾香原本身份多么卑微,被荣川收留才有了姓氏,现如今又多么猖狂,萧怀瑾还因为她把齐蔚打到卧床不起。
如此红颜多祸水。
就连皇上也说,是因为绾香萧怀瑾才动手打了齐蔚。怒火本就郁结在心头,绾香这打,也不算挨的不明不白。
后面一双双的手,都在推着太皇太后赏了这五十杖,把两个人给隔开。
今日一道懿旨,遂了小皇帝的心愿,也遂了伽赞的心愿。但就算是真的遂了心愿,小皇帝也不打算就此放过萧怀瑾。
……
伽赞走了,绾香还在受着打。一股子风顺后门的门缝吹进来,吹在绾香的后背的伤口上,凉也疼。
五十杖,终于一杖不落的打完了。
打人的小太监不懂得怜香惜玉,似乎把在后宫受的气全都借力撒在绾香的身上,反正自己只是一句‘奉命行事’,他们恨也只能恨太皇太后去。
所以杖杖狠毒。
常公公站在一旁,临了还不忘警告萧怀瑾一句:“太皇太后的赏带到了,也请荣氏早早寻去处,是回娘家还是住在哪,速速搬出去了事。
老奴提醒王爷一句,府上院墙薄,府里什么动静稍稍大点声府外就听着了。老奴告退。”
这几个太监终于是走出去了,匆匆赶到后门的离云旗带着凝霜跑进来。见到绾香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离云旗的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萧怀瑾拿过梁错手里的狐裘披在绾香身上,把人抱起来朝后院跑嘴上还喊着:“去请奉江桥东医馆的老医来!”
“是。”
那日平南王府比过年还要热闹,丫鬟围前围后,端着血水从东院的卧房走出去。
跑腿的小厮直奔医馆去取老医没带齐的东西,梁错忙着到处去抓药寻药。院子里几个药炉架起来同煎药。
那些人忙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绾香就要死了。
伽赞站在南院的门口心切问到身边的丫鬟:“王妃是要死了吗?”
“那些太监手黑,听说打得就剩一口气吊着。还有,现在也不能叫王妃了,等下这人就该被出王府。太皇太后懿旨,叫王爷抬夫人你做正室。”
看着东院似开了锅的热粥一样,伽赞突然冷笑了下:“那有何用?一个名分而已。王爷心里在乎谁,谁才是他的正妻。
先王妃羚昭贵为南疆公主,性子是何等的霸道?不也被曾那绾香灌药险些丢了性命?还被王爷禁足南院不得出。
咱们这王爷啊……还是看东院的命了。”
“夫人,中原有句话叫‘事在人为’,娘娘在宫里那般费心。好容易给夫人带到这一步,夫人不能不迈。”
伽赞面无表情,似乎听了她的话也好像根本没听。随处张望着,就看到东院的外墙扒着一个人。
仔细看看觉得脸生,便问到:“那是谁?”
“那是先王妃羚昭的贴身丫鬟,先王妃去了以后,那些南疆带过来的丫鬟就留在后院干些粗活。
想想先王妃与荣氏的其中些许过节,他们应该特别恨荣氏。荣氏原先也不过是个奴婢,因为擅用毒且会武艺才被王爷重用,王爷到哪都带着她。
现在荣氏奄奄一息,能不能活尚不得知,她哪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伽赞仔细的瞧着阿蛮的样貌,随后拉了拉自己的披风:“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