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战事还在继续，炮火声和厮杀声不断传来，部落军的死伤人员不得不转移到后方来安置，呼天抢地的后方，与视死如归的前方，虽然都同样的悲惨，却弥散着不同的氛围。

    左黯仍旧时刻关注着情报，守陵人虽然比黑牢弟兄更擅长斥候之事，然则他们到底是无法开口说话，交流上有着不小的障碍，所以黑牢弟兄最终还是接过了这个任务。

    对于战局的审视，虽然黑牢弟兄不如守陵人，但潜伏刺探却很是在行，所以李秘和李如梅对战局的变化也是了若指掌。

    到了第三日，守军的炮火已经少了很多，估摸着*的存量也快见底了，奴儿哈赤这边士气大振，发动了又一轮的猛烈强攻！

    当黑牢弟兄们将消息带回来之后，李秘终于不再犹豫，朝大斑鬼鲳营下令道：“出击！”

    众人早已准备齐整，扛着火龙出水，当即便快速行军，很快就看到了前方的部落军后方大营！

    “冲进去放火！”

    李秘也不消多说，这计划也不知反复解说和演练了多少次，弟兄们自是思路清晰，凶神恶煞一般冲进后方大营，便将装满了*的大葫芦都点燃了！

    部落军后方只有死伤人员和军医民夫，大批粮草和牲畜，再往里头便是炮车和箭矢之类的军资，而后便是中军大阵，再往前就是冲锋陷阵的前军了！

    李秘早先也来刺探过，对地形并不陌生，此时发号施令，大斑鬼鲳积压了几日的斗志，那是与那些引火葫芦一般，瞬间爆炸开来！

    “轰轰轰！”

    装满*的大葫芦纷纷爆炸，即便是下着小雪，仍旧将营帐给引燃起来，*四处溅射，火种便四处泼洒，虽然被灭掉了不少，但火势终究还是烧起来了！

    部落军后方一片大乱，李秘却领着弟兄们冲向了粮草和辎重营区，再度放起火来！

    这些辎重里头可是有不少*的，引爆之后就更是惊天动地！

    屁股着火，中军大阵不可能没发现，李秘也没有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当即便让弟兄们将火龙出水全都点了起来！

    数十根火龙出水便在地面上滑行起来，带着硝烟和烈焰，尖啸着冲向了中军大阵！

    “轰轰轰！”

    火龙出水爆炸开来，中军大阵也是一片混乱，前军受此影响，攻势难免要受滞！

    城头的杨展见得此状，知道李秘等人已经发动，便给守军下令，将最后的家底全都拿了出来，这是要做最后一战了！

    宽奠作为六堡核心，军备储量是最大的，这些天也都有些“节衣缩食”，在部落军看来，守军这是要做持久战和消耗战的打算，所以才精打细算。

    只是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守军之所以留着这些*，就是为了配合李秘的突袭，打部落军一个首尾不能相顾！

    “轰轰轰！”

    城头的火炮居高临下，射程都远了不少，炮弹的杀伤力也更足，一时间城下便是人间炼狱！

    部落军瞬间便大乱起来，李秘和弟兄们的目标却极其明确，火龙出水还未爆炸完毕，他们就已经撞入烟雾之中，杀向了中军大阵！

    三百人如狼似虎，便是钢铁洪流，绞肉的机械，一鼓作气，冲杀而过，那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李秘身先士卒，见得帅旗周围是上百披坚执锐的八旗甲士，便知道那是奴儿哈赤的所在了！

    他左手横着倚天剑，右手拖着大般若长光，身前根本无人能阻挡！

    黑牢弟兄们护卫在李秘周围，如同一个杀人的箭头一般，攘入到大阵之中！

    守陵人都是李舜臣的悍卒，战斗力更是不消说的，尤其是军阵之中的冲杀，形成战阵形态的攻伐，他们比黑牢弟兄所造成的伤亡，自是更大的！

    一个是有备而来，杀心腾腾，一个是猝不及防，兵荒马乱，哪里能抵挡得分毫！

    李秘和三十九鬼兵丸如尖刀插入了部落军的心脏之中，虽然周遭又成千上万的八旗军士和民夫，但黑牢弟兄和守陵人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又岂会有分毫畏惧！

    他们便如砍瓜切菜一般前行，敌人不断倒下，又不断有人涌上前来，却仍旧无法阻挡大斑鬼鲳的脚步！

    这三百人阵型分毫不乱，仿佛有钢铁锁链将他们牢牢焊接在一处那般，但凡有人倒下，就自动靠拢，将阵型补牢。

    那中军帅台之上，骑着高大白马的奴儿哈赤，终于是落入到了李秘和弟兄们的视野之中！

    而奴儿哈赤的身边，果真便是周瑜！

    虽然是下雪天，但另一人却仅仅只是穿着夏天的道袍，脸色却红润，或许没有见过本尊，但李秘与他的大弟子交过手，从穿着打扮，也能猜到，此人便该是太平道的首领，张角了！

    大斑鬼鲳无人发出一丝声音，便仿佛从地底冒出来的修罗军团，杀开一条血路，便冲向了中军大阵！

    奴儿哈赤的白马高高人立而起，八旗护军开始主动冲向李秘。

    三百人的阵型虽然沿途也有折损，但仍旧保持着冲锋的碾压姿态，瞬间便冲垮了八旗护军！

    奴儿哈赤也是心头大骇，此时宽奠守军已经将部落前军打得崩溃，杨展竟然轰隆隆打开城门来，守军的骑兵撼动大地的脉搏，主动发起了冲锋！

    首尾冲杀，部落军也是军心涣散，根本就是一团散沙，被四处冲杀，也不知死伤几何！

    然而李秘和弟兄们的目标，当然只有帅台上那三个人！

    “放箭！”

    李秘一声令下，守陵人纷纷抛射羽箭，帅台周遭顿时割麦乂草一般倒下一大片！

    女真勇士的弓箭也是相当了得，可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是会误伤友军的，投鼠忌器，谁还敢放箭！

    加上这场面乱糟糟的，主帅的军令早已传递不得，人人自危，只顾逃命，相互践踏，也不知死伤多少！

    与这等闹哄哄的情况相比，大斑鬼鲳营自始至终没有发出甚么声音，如同冷静的灵魂收割者一般，势不可挡地前行！

    周瑜和张角见得李秘终究是找上门来，也是相视一眼，咬紧了牙根！

    “撤退！”

    奴儿哈赤终于下了撤军的命令，八旗护军保护着中军的首脑，开始夺路而逃！

    然而场面实在太乱，他们根本就冲突不出去，八旗护军不得不大声驱赶，甚至杀了不少挡路者，这才冲突了出去！

    努尔哈赤等人都骑着马，大斑鬼鲳营却没有马匹，但弟兄们又岂会让他们跑掉！

    场面实在太乱，但弟兄们死死抱团，如何都冲击不散，此时也是调转了刀尖，追杀八旗护军去了！

    宽奠守军冲将出来，这些群龙无首的部落军可就是惨烈不已了！

    大斑鬼鲳便如疯狗一般，死咬着中军不放，虽然途中不断有弟兄死去，但浑身浴血的李秘，让这些人深刻地体会到，朝鲜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银修罗，到底是何等模样！

    奴儿哈赤带着张角周瑜，在八旗护军的簇拥下，终于是逃离了战场，然而李秘等人却是紧追不放！

    虽然没有骑马，但中军的骑队也寸步难行，毕竟战场实在太乱，他们想要驱赶混乱的人群，也是举步维艰。

    如今前方终于开阔起来，奴儿哈赤毫不犹豫就要策马，然而李秘等人却已经追杀上来，上砍骑兵，下斩马脚，又是一团血战！

    奴儿哈赤见得自己征讨多年才积攒下来的家底，就这么一朝毁在这里，也是恶狠狠地盯着张角和周瑜！

    若不是此二人，他又岂会仓促突袭宽甸六堡，又岂会遭此大败！

    女真联盟刚刚建立不久，仍旧很脆弱，那些人对他也没甚么忠诚度，弱肉强食，无论是森林还是草原亦或是猎场，都是铁律。

    今日折损这许多力量，那些原本臣服于他的人，就会导向乌拉部，联盟分崩离析，甚至纷纷倒戈，奴儿哈赤势必要面临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艰苦日子！

    在急剧扩张的时期，就因为听信了张角和周瑜不合时宜的建议，以致于他的野心受挫，奴儿哈赤又岂能不怒！

    更让他愤怒的是，李秘这群人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区区三百人，就扭转了整个战局，竟然还将他这个女真之王撵得像落水狗一般，他又如何能忍！

    眼下他们已经远离混战，到了开阔地带，又是骑兵，想打便打，想走便走，也就渐渐镇定了下来。

    奴儿哈赤朝八旗护军下令道：“反击！”

    其实许多人都会存在一个误解，认为骑军在战场上最大的作用，就是冲锋撞阵，其实那些都是重骑兵才干的事情。

    寻常骑兵通常是轻骑兵，他们的优势在于速度，利用战马的速度，围绕敌人四周不断游弋，而后利用骑弓和弩箭等武器，射杀敌阵的侧翼等等。

    骑兵的机动性才是最关键的，他们沾之即走，防不胜防，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

    若是骑着马，还要与步兵肉搏，那简直就是愚蠢透顶的行为！

    能够充任八旗护军的，自然是奴儿哈赤身边最为精锐的一批人，他们能够保护奴儿哈赤远离混乱战场，能够狠心斩杀友军来寻求出路，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此时得了奴儿哈赤反击的命令，骑兵顿时散开，两边分流，射击大斑鬼鲳营的左右两翼！

    为了方面跋涉，弟兄们其实都没有装配太多的铠甲，毕竟要穿水靠和皮毛，火龙出水和那些大葫芦，每一样都是负重，他们还必须翻山越岭，所以根本就没有太多的防卫衣甲。

    守陵人虽然都是经验丰富的悍卒，但也架不住骑兵的游弋和射杀，很快便一个个被射倒于地！

    李秘和弟兄们也都知道，决定最后生死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

    他们的心中没有任何畏惧，因为大敌当前，他们毕生想要杀死的敌人，就在眼前！

    而适才的行动，他们已经解除了宽奠的围困，也算是为大明做出了该有的贡献。

    剩下的，便唯有复仇了！